第 14 章 27岁的魔咒6
“胡蝶，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可以在他清醒的时候入梦？”
庄梦轻松地摆了摆手，像开玩笑似地。
和李建军聊完之后，庄梦似乎心情振作了不少。
“当然不行。”
胡蝶笑了一下，这几天庄梦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噩梦。
这是个好现象。
张骞公墓坐落在廊中护城河月河的北岸，几百年前埋葬的是镇守廊中城的将军张骞，公墓制度推行后，陵园也变成了廊中人的公墓。
公墓其实只占了一个山头，背靠的是桃花山。
乘码头的小汽船靠岸，走过五米深的山洞，一条简单的大路往上延展二百米。
左边平坦水泥路是通往桃花山的路，此时桃花已经接近败落，远望去花朵只剩微黄残色，隐于绿色中。
右边有一条泥路，泥地里有顺风逃跑的碎花点缀，顺着山头盘蜒而上，路不远，但高度足够让来访者起一层薄薄的汗。
路的尽头就是张骞公墓。
“半年没来，这里立了好多新墓。”
鸡腿随口说道。
“嗯，这都是还没有出售的。”
胡蝶回应他。
“我给自己在这里也买了一个，梦梦，到时候什么也不用写，就写&39;吴庆果&39;三个大字。还有，我喜欢鲜艳的花，爱喝酒、吃肉，别给我整那些白赖赖的花，摆馒头，我不会吃的。”
庄梦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接话。
她好像还没有习惯这么开诚布公地讨论死亡的问题。
吴庆果看着她笑了一下。
“小姨知道你肯定会来看我，还有你们也会吧？”
吴阿姨笑眯眯地看向胡蝶和鸡腿。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对嘛，毕竟离得这么近，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最外面这一区的墓都是统一的最新的款式，有的立起碑了的，就是已经住上人了。有上次祭祀的花朵、水果、食物装饰，有的还有照片，不同的印记诉说着不同的一生。
相同的墓碑，却因为生者的感念，变成了不同的模样。
殷红梅的碑在稍里面一区。
没有照片，放了一支花，一些水果已经腐烂，墓碑也有磨损的痕迹。
上面简单写“殷红梅之墓”，下落“夫李建军，女李秋爱立”。
“这东西还是清明节我放的。”
吴庆果腾出位置。
庄梦放下六个馒头、一瓶酒、三个苹果。
一束花。
花是帮李建军带的。
离得远，他忙于养家，好多年来不了一次。
庄梦静静站在墓园之中，仔细观察四周，树木繁茂，偶有鸟鸣，山边有黄色小野花，像留恋人间的残魂。
“这里环境还可以。”
“嗯，很安静。几年前南边那座山上新修了大公墓，很多人去了那里。”
“嗯……”
看着殷红梅的墓碑，庄梦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给……她……烧点纸……”
“现在推行文明祭祀，不让烧纸了。”
胡蝶提醒她。
“哦……对……”
再往里走，后一排就是庄梦妈妈的墓。
吴庆果熟练地拿出帕子擦了一遍墓碑。
“姐姐，你看是谁来啦！”
她握住庄梦的手拍了拍，笑得有点夸张。
“梦梦，快来看看你妈妈。”
墓碑上没有照片，上面写着“吴秀华之墓，女庄梦立。”
“小姨，是你们立的吧？我都不知道自己给妈立了碑。”
“写你的名字是最该的，也是你妈想要的。”
庄梦放下祭祀品，摆了又摆，怎么也摆不好。
她觉得鼻头发酸。
抬头仔细看碑上的文字。
名字、出生及死亡年月日，再加立碑者的名字。
寥寥几笔，草草一生。
她心里是有点怨气的。
在极度渴望母爱的青春期，她总是在继母面前小心翼翼，在洗澡的时候混着热水让眼泪流尽，对外宣称自己是一个不需要母爱的锡兵。
“梦梦，跟你妈妈说两句话，她肯定等你很久了，让她好好保佑你开开心心的。”
“……”
半响，庄梦勉强张开嘴。
“妈，我来看你了。”
眼泪和话语一起落下。
她抹了抹，又有，再抹掉，然后嘴像黏住了，怎么也张不开。
吴阿姨也早就泣不成声，把庄梦搂住，头挨着她的头。
“梦梦……姐姐……梦梦回来了，你看到了吗……姐姐……”
离开的时候，庄梦停站在了殷红梅墓前。
“……姐……姐姐……”
一声差点因真相而埋没的姐姐，终于跨越山河、时间和生死叫出了口，回荡在陌生又熟悉的张骞公墓。
“你妈妈的遗愿就是葬在你姐姐的背后，她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就算是死了，也想站在她背后保护她。”
“嗯！”
此时的庄梦已经不是那个会和殷红梅争妈妈的人了。
她佩服她的姐姐，她是一个身边全是困难，却还是冲出重围的女人。
“胡蝶，原来我一直做的噩梦，是梦到了姐姐，她在关心我，也在指引我找到这份亲情，还有，学会了她的勇敢。”
“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心灵相通这种事，亲情真的是不可分割的联系。”
“是啊。”
胡蝶停下脚步。
“你们先下山吧，我还有点事。”
她们走后，胡蝶转身再进了公墓。
“刚才应该多买一束花的。”
鸡腿在背后低声细语。
“没事，上次不是刚送过了。”
绕过庄梦姐姐和妈妈的墓，再往里走。
在更旧的一区墓碑里，胡蝶熟练地走向一块墓碑。
碑上没有照片，修缮得格外精致，在一圈已经年久失修的墓碑中格外突出。
一大束黄色的花枯萎在碑前。
“胡杨、付心蔚之墓，女胡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