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贫贱夫妻百事哀
曹宝根一点一点艰难的吞咽着鸡蛋羹,随着他的吞咽,他头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感觉天旋地转,感觉翻江倒海。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感觉,“哇”的一声,把吃下的蛋羹全吐了出来。蛋羹喷的到处都是,还呛着了他的气管,让他不住的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王秀娟慌了,医生不是说没有事吗,这咋严重的吃不了东西了。
她手脚麻利的给儿子换好衣服,把呕吐物收拾干净,将儿子重新安置好。把门一带,匆匆忙忙的往卫生所跑去。
卫生所的医生听到她的描述,估摸着这十之八九是脑震荡了。“你们这情况八成是脑震荡,要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别耽误,马上去。”
王秀娟一听,懵逼了,脑震荡是什么鬼,这是摔傻了吗?天哪,这是不是要人命啊!在她的心里,只要和脑子扯上的病就都是要人命的大病。
她连滚带爬的往田里跑,边跑边哭,一口气冲上了斜坡,远远的看见了自家男人就大声哭喊起来:“当家的,不得了了,宝根脑子摔坏了!”
曹家除了外出上学的三个孩子,一大家子都田里忙碌着,听见王秀娟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围了上来。
“宝根吃啥都吐,还说头晕,村医说是脑震荡,要去县里的医院检查,爸妈这可咋办啊!”
王秀娟看着公公婆婆抽泣道。
曹家公公白了三媳妇一眼:“咋办,去县里看病啊!没头没脑的,哭有个毛用!”他一边说,一边吩咐道:“老婆子,你现在去拿钱,多带点,不够就找村里人借借。老三,你去村里借个拖拉机,妥了后直接去家里等着。三媳妇去家里收拾住院要用的东西。准备好后老三家的和你婆婆一起带孩子去县里看病,老三把他们送去县医院后快回来,其他人继续子地里干活。”
曹家公公一番布置,把事情安排妥当,被点了名的三个人快速离去,剩余的几个人继续在地里忙碌,分毫不能耽误,秋收是关系一整年生计的大事,马虎不得。
话说一行四人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到了县医院,这一路上颠颠簸簸,震的曹宝根难受的无法忍受,他又哭又闹,想吐又吐不出来,小脸涨的通红,看到人心疼不已。
这县医院说是医院,其实也就相当于城里的一个卫生院,只有简单的检查设备,医生的水平也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的医生尽己所能的做了一翻检查,基本上就确定了是脑震荡,因为这时曹宝根的后脑勺上肉眼可见的起来了一个大包,这个大包已经变成了紫红色,里面充满了瘀血,看起来就很疼。
医生说:“孩子的这个情况看来就是外力导致的脑震荡和软组织损伤,一般情况下脑震荡就是多平躺休息,自己可以痊愈,后脑勺的软组织损伤也不是大问题,打打消炎针,做好消毒后瘀血人体会自行吸收,你们去办个住院,先住个一星期看看情况。”
曹家三人听说后松了一口气,带着宝根去办理住院手续。
县医院的住院部也是相当简陋,一个病房大通铺,八张病床一字排开,其他的啥也没有,病人和看护家属往里面一站,连转身都困难。
看到这个情形,曹家婆婆给儿媳妇留下三百块钱后就和儿子返回了曹家村,家里家外要忙的事情多,这里住上了院,也没有啥事需要她,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曹宝根就这样在县医院住了下来,每天打消炎针,吃止吐药,做一些基本的治疗。一个星期过去了,他的症状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除了头疼、头晕、呕吐外、他开始高烧、抽搐,手脚都开始无力,甚至说话都无法连贯。
很明显这不对劲儿,医生也发现这问题不仅仅是脑震荡,有可能是脑袋里还有出血点或者是血块。
但是县医院的医生却无能为力。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没有专业的检查设备,对现在的情况无法诊断。
医生劝王秀娟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他们那边有更先进的设备。
他告诉王秀娟:现在有一种大型检测机器叫做ct,像一个照相机。把人送进去,咔嚓一下就能把脑袋里的情况拍的清清楚楚。像王宝根这种情况,只有送到市里的三甲医院,用ct机才能看出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王秀娟一听又急哭了。她慌忙的跑到公用电话亭往曹家村村委会打了个电话。让村支书把情况告诉了曹家公婆,请他们往县医院来一趟,拿个主意。
接到消息的曹家公婆和曹刚立马放下田里的活,拿上钱,借了拖拉机就往县医院赶。
到了县医院,医生又把那番话说了一遍,曹家公婆听后二话没说,马上结清了县医院的费用。一家4个大人一个孩子。坐上拖拉机往市医院跑。
在县医院里住了5天,住院费加上伙食费花了快500块钱。在农村,这可是大半年的收入,但是这个时候救命要紧,也顾不上心疼钱了。
一路颠簸地赶到了长阳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是长阳市最大的一所医院,气派的五层门诊医院大楼,看起来就高大上,看起来也非常贵。
主治大夫听说孩子的情况,就知道八成脑袋里有淤血,甚至还有出血点,当机立断就开了ct检测的单子,让孩子马上去检查。
他家公婆拿着单子到了收费处,准备划价交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仅仅这一项检测费就花了180,这相当于城里一个正式工的一个月的工资,这让靠天吃饭的农民怎么能不心疼呢?曹家公婆咬牙付了钱。
一直在医院门诊部等到下午才拿到ct结果。当拿到ct检测单给主治医生看的时候,主治医生沉默了。后脑部分有一个很明显的出血点,现阶段出血量不大,但是已经有了淤积的血块。
现在这种情况下仅仅通过打甘露醇和活血化瘀的针剂应该是不成了。因为活血化瘀后出血量就会增加,如果不活血化瘀,血块儿又会压迫神经,这是两个悖论。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开颅手术,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开颅手术不是普通的医院能做的,那得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找最好的医院,还要找医院里的最好的脑外科大夫,在这种情况下,脑外科手术也是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的。能痊愈的几率不好判断,甚至有可能人财两空。况且这样的治疗手术所需的费用那对一个农民来说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都太难了。
医生尽量的用通俗的语言讲解了孩子的病情,也提出了医疗建议。希望他们尽快做一个决断,如果要去大城市做手术的话就需要提前找人打听清楚。
听完医生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王秀娟站在走廊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抱怨着上天不公,我们家的宝根儿是那么的可爱聪慧,怎么偏偏摔了一跤就成了这个样子。
曹刚则呆滞的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他哭不出来,这几天连续的打击,让他疲惫不堪。他感觉脑袋在嗡嗡作响,又一片空白,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希望这是一场梦。
曹家公公有点烦躁。他想从衣兜里掏出卷烟抽一口,把烟都拿出来了,突然想起这在医院的走廊上是不能抽烟的,于是又默默的放了进去。
曹家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的算计着:“县医院住了5天花了500,这市里的医院今天第1天已经花了将近200,如果要去北京,上海做手术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家里去年的收成还不错,但是落在手里的钱也只有1000多块,今年的秋粮才收上来,现下还没换成钱,即便是换成钱了,也顶多就是1000多块钱,家里的所有存款也就只有2000块,小儿子还没结婚,盖房子娶媳妇儿哪哪儿都要钱。唉,这日子咋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