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门
仙君生怕耽误了救人，用遁术令那仙舟飞驰，化作流光一般的梭形一头扎进了云海。
卢定和柳无阴缩在他身后，觉得脸上的五官都要被吹移位了。
柳无阴动作艰难地打出一个诀印，顿时，一层薄薄的迷雾笼罩了两人。
“你别介意，”柳无阴歉然朝卢定笑笑，“那孩子情况危急，师父顾不得许多。”
卢定点点头：“明白，事关人命。”
自己的这位师尊对弱小者这般上心，让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有了遮挡，两人好受了许多。
卢定想起方才山谷被收入鼻烟壶的场景，好奇问道：“柳师兄，刚才那处山谷，是不是传说中的洞天啊？”一般修仙小说里都是这么叫的，他就姑且一问。
“你倒是懂得多，”柳无阴拿出鼻烟壶摆弄，“正是洞天。那邪修别的本事没有，隐匿逃窜之术倒是五花八门。师父为了确定他这次落脚的窝点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我擅长破阵解术，故师父这次带上了我，可这洞天的禁制非常敏感，若是暴力破除必然会惊动那厮，他一察觉必定立刻逃之夭夭。所以就算是我，要无声无息地破掉结界都折腾了一番，凭白让你和那孩子多受了些苦。”
说到此处，柳无阴冷冷瞥了一眼被丢在仙舟角落里那颗头颅，啐了一口。
“真是丧心病狂！”
所以那桀桀桀还真就没点身法，全点了苟？
卢定嫌恶地看着那头颅，桀桀桀已经变得干瘪的面容显得越发恶心狰狞。
他想到了什么：“对了师兄，为何要我带上这人头呢？”
柳无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师弟，你这么大个子是一点儿没长心眼儿吗？咱们外出活动可都是以宗门的名义，所以所获之物自然也是要上缴宗门，待华物堂清点后再进行分发，一个宗门那么大，咱们还能分到多少啊？这邪修虽已身死，可灵台中还留着那洞天的诸多禁制印记，你将这头颅拿在手里，回头才好跟宗门谈分配条件啊！”
卢定恍然大悟。末了又有些好笑地想道，这柳师兄口口声声说着长心眼儿，他自己倒是不曾升起半分冒名抢功的心思。若是他不说出来，卢定完全不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在职场里摸爬滚打近三年，卢定没少受气，如今突然有个真心替他做打算的前辈，还真有些不习惯。
卢定忍不住苦笑。
柳无阴见他木愣愣的，只当他拘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莫怕，你看着师兄做一次，以后就知道如何与他们周旋了。放心吧，论资源，咱们凝蕴峰还没输过！”
“凝蕴峰，”卢定重复道，“这是师父的山头吗？”
“是呀，诶要不我给你说说咱们师门的情况吧？”柳无阴说道，“不然待会儿肯定兵荒马乱的，你也两眼一抹黑。”
卢定自然道好。
“咱们纳云宗呢，是仙盟万门中排行第三的大宗派，虽说不掐尖儿吧，名号放出去也是绝对够看的。”柳无阴声音颇为自得，很是为自己的门派骄傲，“宗主道号明臻，如今已是大乘境的大能，常年闭关，轻易不露于人前。要知道，放眼整个修真界，进境大乘者是屈指可数，换句话说，咱们宗主在此界是排得上号的。”
尽管有结界遮挡，风还是吹得他口干舌燥。柳无阴从纳戒里翻出来两个水袋，递了一个给卢定，自己则拧开另一个喝了一口。
“啊——三三的冰镇药草茶，爽！”柳无阴舒爽地叹道。
卢定也啜了一口，果然是清冽甘香，回味无穷，比他曾经陪领导应酬时，在合作商的茶室里喝到的雪片单丛还要沁人心脾。
柳无阴的喉咙得到滋润，又有了介绍的动力：“除了宗主，门派里几位长老也是功力深不可测的老妖……呃，强者，不过他们和宗主一样，都是常年闭关，只要你没干出像是掀了大殿房顶，或者炸了兽谷粮仓之类的大事，基本都不会惊动他们。”
“说完几位门面，再来说说门派里的分工吧。
“宗内机构设施还挺多的，不过咱们最常打交道的自然是华物堂和戒律司，前者掌管物资分配，包括日常用度、符纸丹药、灵兽坐骑等等，后者自然就是处理门派纠纷的所在了……哦，还有一处，汇缘司，若师弟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想要与之结成道侣，或是世俗的家人过世需要举办丧仪，皆可在汇缘司报备，宗门会派人为你打点。”
卢定点了点头，懂了，就是仓库、警察局和民政局兼殡仪馆。
“然后便是宗门内的几脉传承。目前纳云宗共有六大派系，凌云峰主修剑法，无极潭传授五行法术，并且还有珍贵的风系法门真传。朝阳峰主修丹术，月华谷是御兽，绘星崖专攻符箓，回春阁则钻研医术。当然啦，这些都是内门的东西了，外门弟子虽无法接触这些传承，但可以在宗门开设的大课里习得本宗的入门心法浩云诀，以及一些基础的身法。”
卢定在心底默默数着，闻言不禁一愣：“……柳师兄，那咱们凝蕴峰呢？”
柳无阴神秘一笑：“六大传承有七个那不是常识吗？咱们凝蕴峰呀，主打的是活路。”
卢定：“……啊？”
“哎呀，这个光靠说的不好理解，反正你马上就会明白的。”柳无阴摆摆手，“我先给你说说师门里的情况。”
他指了指仙君的背影：“这位便是凝蕴峰的峰主，也是咱们的师父，淮安真人，如今师父已是合体境圆满，此次诛邪后大约就要闭关冲击合体期了。虽说落后宗主整整一个大境界，可咱们峰的人情况特殊，越级胜敌不是罕事。真要实战起来，师父对上宗主也可不落下风呢。
“我呢，在师父门下行二，厚着脸皮让你喊一声师兄。之前也说了，我擅长破阵解术，若是今后捡到什么来历不明的法宝啊卷轴啊，尽管拿来找我，保证给你把上头的禁制除得干干净净。”
柳无阴指着两人手里的水袋，继续道：“在我之后是三师妹，她极擅培育灵植，经她之手，再难养的娇贵草木也能茁壮成长。宗内宗外，有无数人奉上重金和灵石，求她救活稀缺的神花灵草。你我所饮的药茶，原料皆是她所培育的。还有之前给你吃的粮丸亦是，这次我与师父来得匆忙，她也是随手用种花的陶盆为炉，炼出了那批粮丸，哪怕如此，效果也远超朝阳峰出品。”
金牌辅助啊这是！
卢定暗自惊叹，却又听柳无阴声音低落道：“三三什么都好，就是……唉，就是容易被骗。你看着是个聪明的，今后若是瞧见有人坑她，可一定要提醒她护着她。”
“好的，一定。”
“然后是四师妹……嗯，四师妹入门时年岁已高，前几年寿元尽了，师父便将她葬在了山脚的溪边。以后得空了，我带你去见她。”
卢定应了，又有些不解：“师父收徒似乎不看重年岁和资质？”
柳无阴望着他，一字一顿：“凝蕴峰所有人，包括师父在内，皆为上等炉鼎之姿。师父也曾为人垂涎觊觎，是在拼杀中练出了这身修为，他得道后，未曾忘却自身经历，倾其一生都在救护我们这样的人，只是……你在那炼室中也看到了，幸存者寥寥无几，师父这数百年来，竭尽全力，也只能堪堪将十数人护入麾下。”
他神色怆然：“先前也和你说过，我等经脉较之常人浩瀚无比，修炼所需的灵力不可计量，条件苛刻自然进境缓慢。众多师兄师姐中，便是能成功入了门，也大多因寿元耗尽而作古。如今弟子中还在世，即便算上你与——”他指了指淮安真人的背影，“那婴孩，也不过五人。”
卢定不禁对淮安真人肃然起敬。
同时他也明白了柳无阴先前所言：“所以，凝蕴峰修的，是活路，是我等炉鼎的活路。”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