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异变
杨宁知道，前面夸你千百句一点用都没有，真正关键的是“但是”之后的内容。当时笑容就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听着。
“世子爷您跟公爷比，还差了一分杀伐果断。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既然觉得有异样，就该立刻出手，何必等到现在？”杨安耐心的道。
“我这不是也怕给府里招麻烦吗？毕竟无凭无据的。只是有些反常而已！”杨宁小声回道。
“哼，一个三品官的师爷而已，咱们永安公府可不至于连这种货色都要顾忌。再者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世子爷也应该要明白了！”杨安语重心长的道。
永安公府的亲卫行动迅速，几个人上前把还在哼唧的鲁成扶着躺到了门房，另外一个一路小跑进了府，不多会功夫就拿着药回来。
御医调制的药十分有效，鲁成刚吞下，就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松快了下来。
鲁大人迷迷糊糊，看着围了一圈的人，失忆一样茫然道：“我这是在哪？”
杨安笑眯眯上前道：“鲁大人莫慌。刚才您突发心悸，府上拿了药，这会还请休息片刻，不知鲁大人现在感觉如何？”
鲁成上下摸了摸自己，全须全尾的。起身走了两步，朝杨宁和杨安谢道：“多承世子和老管家搭救，本官已经无碍。心悸是旧疾，这几年没怎么犯过，按理说师爷那里常备着救急的药物，怎么还劳动了府上？”
“正要禀报鲁大人。贵府的师爷，暂押在此处”杨安朝被两个亲卫夹在中间的师爷指了一指，道：“刚才大人病发突然，又很凶险。此人不但没有取药施救，倒仓皇的要带大人离开。在小人看来，颇有些可疑。”
杨安顿了一顿，看了看鲁成的表情。“虽说有些越俎代庖，但毕竟事涉大人贵体，又是在我们永安公府门口，不得不小心从事。既然大人已经无恙，此人还交还大人。”
鲁成闻言，满脸狐疑，他走到师爷身边问道：“你难道要害本官不成？”
师爷一脸委屈道：“属下实在冤枉啊！大人旧疾小人是知道的。只是这几年来都没犯过，一时疏忽，身上也没带救急的药物。适才大人疼痛难忍，小人一时心急，一心只想尽快送大人回府用药，哪知却被老管家误会。”
说着说着师爷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小人跟在大人身边，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哪里会害大人？小人身家性命，未来前程全系在大人一身。说句冒犯的话，小人就是害自己亲爹也不能害您啊！”
旁边杨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师爷拍起马屁来一点底线都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说的这么直白，是脸都不要了吗？
他倒是没有被师爷三言两语唬住，这家伙刚才的表现疑点颇多，又何止要急着回府这一条。
只是“狗”主人在这里，他也犯不上多嘴，乐的在旁边看个热闹。
鲁成却是个糊涂的，让师爷这么一哭，心里的狐疑已经去了八九分。这时候反倒帮师爷说起了话。“世子爷，老管家在上，这师爷确实跟随下官多年。一向忠心，怕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两位看下官薄面，不要跟他计较。”
杨宁实在没料到鲁成会是这个反应，刚要反驳，杨安轻轻把他拦住。对鲁成道：“既然鲁大人担保，我们永安公府自然没有扣着人的道理。请！”
说完示意亲卫把师爷放了，鲁成连连拱手称谢，带着师爷上轿离去。
杨宁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脸不解，看着杨安。
“神仙难救送死的鬼。鲁成自己糊涂，咱们可犯不上替他担干系，世子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杨安老神在在的道。
杨宁咧嘴一笑道：“要数老奸巨猾，还是得说安叔您啊！”边说边往大门外溜达。
杨安眼疾手快，完全没有被杨宁的障眼法迷惑，一伸手就拽住了活宝的衣领，挥手上来两个亲卫。一左一右把杨宁夹在当中，就朝内院去了。
杨宁这会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回去，耳朵里传来杨安轻飘飘的一句话：“世子爷，外面不安生，公爷下了令，您这个月哪里也别想去，就在书房呆着。”
这边杨宁被禁在家里。那里鲁成在轿子里心思翻腾。他只是糊涂，倒不是真傻。这会冷静下来越琢磨越觉得确实哪哪都不对劲。
尤其看自己的师爷，既熟悉又陌生。
细想起来，最近几天，师爷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以往也就是一点小聪明，跟自己半斤对八两的强不了多少。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这个师爷反倒是一下子精明强干了起来。与其说是自己在办案，倒不如说是师爷指挥自己在行事。
无论是从丞相府前的提醒，还是在灵堂上的问询，以及今天在永安公府里不着痕迹的顾左右而言他。都让人想起来觉得诡异。
鲁成这时候越看师爷越觉得陌生。却见师爷凑上前来，对着轿中小声说道：“老爷身子可大好了？”
“本官无碍。”鲁成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那小人有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师爷又道。
“你且说来本官听听。”鲁成一惊，本能的觉得有问题。
“依小人看来，既然大人身子已经无恙。还是查案要紧，毕竟陛下盯着，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有什么进展。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师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鲁成心说，这话不该你来说吧，心中狐疑更甚，也不答话！
师爷自顾自往下说：“此时咱们不妨先照着世子爷的指点，去东王府请王爷给个提示，大人以为如何？”
鲁成一愣，反问道：“难道不是先去罗府查探小还丹一事吗？”
“诶，大人相差了！”师爷反驳道：“大人您想，若凶手真为此物而去，相比早已得手，早去晚去，差别不大。又或者真凶另有所图”师爷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给鲁成时间思考，“那此物定然还在罗府，早去晚去，还是一样啊！”
鲁成听着点点头，“言之有理！”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如果师爷有异，这时候自己按着师爷的思路去做，肯定得不着好。
另一方面，东王府自己是不敢去的。一想起东王赵裕那副阴冷的模样，鲁成心里就直冒寒气，吓得直打哆嗦。他宁愿跟永安大帝死磕，也不想见那个“活阎王”！
情急生智，鲁成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杨宁临别时候提到，户部侍郎成文钦的家丁有些可疑这事。“掉头，掉头，去户部侍郎府上！”
鲁成和成文钦都是文官，见面免不了一通之乎者也，等他从侍郎府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开始掌灯。聊的虽久却是没什么收获。
成文钦为官清廉，家中排场也小，家丁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个人，说起来大多数都是十年以上的老人，一个个知根知底。那个冒头的家丁，回府当晚就告了假，说凉州老家来了信，自己儿子突发急症，当天便离了洛都。
虽然确实可疑，只是从洛都到凉州，迢迢路远，这会就算去追，怕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追的回来。想着最多算个引子，鲁成也就不再细究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连日的奔波，把鲁成累的够呛。这会只觉得浑身酸软乏力，只是案情紧迫，时日无多，只得强打精神又奔着罗府去。
这时候街边上人迹渐渐消散，师爷在轿子边静静地跟着，一言不发。轿子里的鲁成，只听得隔老远，一阵“梆梆梆”的更锣声响起。
隔着虽远，鲁成却听着仿佛就对着自己的耳朵在敲一般，直把他本就紧绷的神经敲的突突乱跳。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
鲁成忍不住捂住双耳，大口喘着粗气，再也支撑不住，大喊道：“回府，回府！赶快回府！去两个人，让那更夫停了，快敲死本官了！”
几个跟着的差役听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道：“老爷这是实心疯了吗？哪里来的更夫？分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边上师爷看了看天色，已快戌时了，不禁有些急促的吩咐道：“啰嗦什么！赶紧回府！”
一驻轿，鲁成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也不等众人招呼，急急去了书房，“砰”的一声把所有人关在外面，嘶哑着嗓音吩咐道：“谁都不许进来！”
师爷默默地在书房门口侍立，又抬头望了望天色，喃喃道：“戌时正好！”
鲁成也不掌灯，就见他捂着心口一下子瘫在了太师椅上。胸口处在手心下剧烈起伏，猛烈搏动，仿佛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鲁成心中害怕，一时又不敢声张，急的冷汗直流。
另一只手颤抖着要解衣服查看，却一时慌乱间，怎么也撕扯不开。
这时候耳边突然又听到那个声音响起：“鲁大人，你还记得自己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