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师爷
杨宁虽说平日里有点嚣张，但性子却像他爹杨承宗。不媚上不欺下。嘴上喜欢占点便宜，心里却着实软的一塌糊涂。
刚才听师爷“娓娓道来”，杨承宗没心思听，杨宁闲着没事，毕竟又是少年人心性。本来就有些好奇。所以听着认真。
这会靠着鲁成近，想着送到门口，顺便给鲁成提一提觉得他们忽略的地方。一想到自己“指点”的这位，正经是个官，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鲁大人，还有这个那谁”杨宁朝师爷一点头。
“小人是鲁大人的师爷，贱名不值一提！”师爷谦逊道。
虽说师爷连名字也没正经报，杨宁倒也不往心里去，他出身何等高贵，也确实不在乎这个不入流的师爷。只是隐约觉得鲁成不太靠谱，没什么担当，顺口提一下而已。
“在下刚才听完，心中倒有些疑惑，还请鲁大人和那谁你们斟酌一下。”杨宁见两人转头看向自己，把胸膛一挺，故作沉吟道：“这个其一嘛，罗大人是个武将，又是个莽汉。你们说一个莽汉家里的书房是不是就是个摆设？”
鲁成听得眼前一亮。照啊！罗元严格意义上也算自己半个下属，虽说自己上任不久，但交集却多。也知道这个莽汉大字识不得几个，平日里回府不是在演武场练功就是在膳厅喝酒。没听说还有用书房的“雅好”。
师爷却在边上说：“世子爷有所不知。罗元虽说是武官，毕竟也是正五品的京官。按规制在府里设个书房也不奇怪。许是有什么要务机密，需要静室。这才在书房也不奇怪！”
杨宁刚起个头就被师爷反驳，当时就不高兴了，立刻道：“你才有所不知。我们习武的修炼内功的时候，最怕打扰。否则轻则气息紊乱大病一场，重则走火入魔立时毙命。”
见师爷低了头，又道：“像罗大人这样的境界，家中练功的静室只怕比所谓的书房强无数倍。真要处理机密，怕人打扰，静室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鲁成听的连连点头称是，杨宁又道：“这其二嘛。昨日罗大人不幸受伤。”说到这里，着重看着鲁成，认真的道：“我话说在前面啊。我当时是本能出手，算是武者的正常反应，可不是蓄意伤害罗大人的。”
直道鲁成满脸谦卑，用人格跟世子爷担保，自己绝对不会胡乱牵扯之后。世子爷才继续道：“我家老头子，昨天赏了罗大人一颗小还丹。此物珍贵，就不用我再跟两位细说了。不知道调查现场之时，可有发现？”
鲁成一愣，道：“此事下官倒不知情。下官等人赶到时，罗大人已换了干净衣衫停灵堂前。倒真不知道小还丹去向。”
师爷补充道：“罗大人受伤之后，或许服了丹药养伤也说不准。又或者家人收拾尸身的时候，收起来也未可知啊！”
杨宁这就觉得奇怪了，斜着眼瞥了这个师爷。只觉得这师爷看神态倒是一片真诚的无知模样。但是说的话，就好像故意不想让鲁成关注这个线索似得。
不由得杨宁留了心眼，又道：“这倒新鲜了，这么珍贵的丹药，罗大人岂能不知道？你要说他为了点皮肉外伤就舍得吞小还丹。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信的！你当他是药师峰主林仙君的亲戚啊？！”
师爷闻言，一脸惶恐的连声告罪，道：“是小人无知，真不知此物如此珍贵。”
杨宁又补充道：“至于他的家人收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丹药着实难得。林仙君亲炼的小还丹，即便是对烛照境的高手也有莫大的吸引了。所谓财帛动人心，如果说真的是罗大人得了丹药的事传了出去，给他招来了灭顶之灾也是可能的。”
鲁成顿时觉得凭空里掉出来个线索，就好像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个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在怀里。当时两个眼睛放光，感激道：“还是世子爷目光如炬，聪慧过人。仅凭只言片语便能洞察其中关窍。下官着实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五体投地！”
杨宁得瑟劲上来了，心里被夸的这个美啊。嘴上倒是谦虚，道：“诶，鲁大人朝廷栋梁，在下还只是白身，当不起鲁大人“下官”的称呼嘛。只是觉得鲁大人为国操劳，在下略尽心力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哈哈！”笑完又突然想起了昨天白天的情形，补了一句：“还有我成叔父府上的家丁，白日间甚是可疑，鲁大人不妨也留个心。”
鲁成办事是个饭桶，人情世故倒是熟稔，又是一通彩虹屁把杨宁哄的尾巴都快戳破了天。带着师爷在永安公府门口和世子爷依依惜别。一转身上了轿子，火急火燎的又打算奔罗成府里去追查了。
这里杨宁转身刚准备回府，突然想起来，自己让鲁成夸迷糊了，关键的地方忘说了。赶紧返身，又拉住鲁成的轿子，说道：“还有两处细节，忘了提醒鲁大人了！”
鲁成又紧张，又激动。心说还有线索啊，太好了。这时候看杨宁仿佛是自己再生父母一般，满脸讨好：“世子爷您再提点！”
杨宁见他确实着急，也不卖关子了，“一是，罗大人得了丹药的事，当街知道的人可不少，鲁大人要查，还需思虑周详细。二则能害罗大人的凶手，只怕打底也得是烛照境的高手。这已经不是凡间力量了，在下建议鲁大人，必要时候上禀仙门，看能不能让“红尘提督”出手，顶不济也要动用“持节仙使”才有希望。”
鲁成还没答话，旁边师爷冷不丁说道：“世子爷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我家大人自会重视。只是仙门高高在上，只怕以我家大人微薄之力，还无法上达天听。为今之计，只有先从丹药入手，免得千头万绪查起来费时费力。反而再误了进度。今日世子爷的指点，小人铭记在心。”
杨宁愣住了，这师爷的样子着实让他费解，不禁把刚才他的表现和现在联系起来，隐约觉得这师爷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他一边思索，眼神上上下下的不断在师爷身上逡巡。师爷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杨宁的目光，躬着身子低着头，依旧一副老实模样。
杨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刚要出声试探两句，却听鲁成“哎呦”一声大叫。赶忙转头一看。只见鲁成手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哀叫不绝。
杨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刚准备上前查看，却被师爷抢先一步冲了过去。自己反而给挤到一边。
只见师爷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声唤道：“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更是开始招呼众亲随，要把鲁成先送回府去。杨宁一时有点愣怔，心里觉得越来越蹊跷，有心阻拦，又担心不妥。回头鲁成真被自己这么一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管家杨安从世子爷送鲁成出书房开始就远远看着。他临时经验丰富，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候冷哼一声，快步上前，指挥王府几个亲兵团团把轿子围住。上前一步，把杨宁挡在身后。
又冲师爷喊道：“你是什么居心？你家大人这等模样，你不说赶紧救治，却要着急离开，莫不是心里有鬼？！”
师爷看上去被老管家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微红，额头也见了汗。声音却很冷静，回答道：“世子爷，管家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人一直有心悸的宿疾。平日里精心调养也不怎么犯病。也延请了名医看过，说是不能太过操劳。”
说着朝杨宁一拱手，又道：“罗大人遇袭之后，我家大人夙夜操劳，一直未得休息。小人也是事急惊慌，一心想着只有府中常备救急的药物，自然着急送我家大人回府救治，不敢耽误。什么心里有鬼之类的，小人是万万担不起的，请世子爷明鉴！”说完跪地，连连磕头。
“只请世子爷念在老爷一心为公，先散了众位，让我家老爷及时服药才是。小人自然哪里都不去，听凭发落，以证清白！”
杨宁还没答话，老管家杨安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巧了吗？我们永安公府人口众多，要说这急救的心悸药也备着不少。我家公爷得陛下圣眷，平日里府上的药物都是御医调制，说不得比你们府上的还要有用些。鲁大人不容易，又是在我们府前犯得病，自当救治。别说只是区区心悸，就是再重一些也不怕！”
转头吩咐亲兵去内堂取药，对着师爷一字一句道：“至于你！且等你家大人醒来，再做定夺吧！”
说完抱着手，一脸戏谑的看着在当场冷汗涟涟的师爷，冷笑着不说话。旁边杨宁凑过去，贴着老管家的耳朵问道：“安叔，您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对劲？！”
杨安回头欣慰的看着杨宁，小声道：“世子爷机敏，颇有公爷当年在战场上的神采，难得年纪轻轻，却能从细微处看到问题。”
杨安轻易可不夸人。杨宁知道这话的含金量，忍不住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正得意着，冷不防杨安话锋一转，“但是！”两个字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