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杨宁的发现
鲁成听得眼珠子差点没惊掉，心说怎么回事，一点人情世故不讲的吗？自己这才起了个头，重点还没开始发挥呢，怎么就要被赶出去了？
一时不知道是该不该走。想赖着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急的脑门心汗如雨下，尴尬的立在厅中。
关键时候，永远是鲁成的师爷顶上！
师爷是无地位，无功名，无官职的标准三无人员。却绝对是京兆尹府里最可靠的那个。
见自家老爷又犯了迷糊，只得来到永安王面前，撩袍子跪倒，口称千岁容秉。
“王驾千岁。依小人所见，罗大人之死很有些蹊跷处。正如我家大人适才所说。致命伤看上去十分诡异。凶手至今尚无线索。所以”见杨承宗不耐烦的神色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又赶紧说道：“一来我家大人也是担心凶手目标不知究竟是何人。万一牵涉其他大人，或者国公爷也未可知。甚至”
师爷朝北拱了拱手，“甚至是谋逆也不好说。给国公爷提个醒，还是小心为上！”
杨承宗心说你是真敢想，死了个罗元而已，你上下嘴皮一碰，就能牵涉上个谋逆的可能。早年里听说这帮文人没事好研究这种。前朝还有个著名的奸佞，专门创了个学问，叫《罗织经》的，现在算开了眼了。
只是师爷话说的好听，总体来说还是一片孝心，担心自己，不好直接翻脸，耐着性子回了一句：“不劳费心，本公尸山血海的闯了出来。北疆平过叛，南海灭过妖，还能怕这些鼠辈？！”
“公爷浑身是胆，铁骨铮铮。自然不怕。只是被这些鼠辈扰了清静，平白多出些事端也是不美。”一顿马屁见把永安公拍舒服了，正捻着胡子得意，赶紧话锋一转，“这二来嘛。世子爷虽然无辜！但昨日当街确实让罗大人受了伤。”
杨宁是永安公府的逆鳞，一听兜兜转转又提到他身上，杨承宗和卞夫人齐齐怒目看向师爷，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发作。只有杨宁老神在在浑不在意，仿佛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我家大人自然明白世子爷与此事毫无瓜葛。”师爷一句话刚把鲁成也吓了一跳，感觉杨承宗夫妻四道目光跟刀子似得把自己剐了一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听到后半句，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百姓无知，当时旁观者甚多。这种事公爷您也知道，传来传去就走了样。说到后来，给世子爷添麻烦事小，伤了世子爷清名事大。眼看上清宗仙门遴选在即，可万万不敢耽误了世子爷前程。”
说到仙门遴选，杨承宗夫妇一时反而沉默了。
上清宗不仅仅是一个门派，更是世间修真的唯一正统。相传自古神开天地以来，上清宗就获传道统，是世间所有修炼的源头。
古神开天辟地，将世间分为三块大陆，方丈、瀛洲、蓬莱，围着一片汪洋。大梁首府洛都所在正是蓬莱大陆。
古神涅槃之前，以无上神通创造世间生灵及万物。更以自身为蓝本，创生出三个祖神，号三清，是上清宗三尊，各自在一片大陆，守护芸芸众生。
三尊已隐世无数岁月，传说早已超脱世间修炼的顶点“洞玄”境，只是终不可见。
凡人一生短暂，匆匆数十年光阴。即便权势熏天，富可敌国，终究逃不脱命运轮回。唯有修炼，才是摆脱这尘世桎梏的唯一法门。万万年以来，世间修炼宗派或盛或衰，林林总总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是追本溯源都是上清宗的旁支罢了。
洛都所在，作为上清宗祖庭根基，着实清净。其他宗派都有共识，不在蓬莱开山立派。也算是对祖神和祖庭的尊重。所以蓬莱大陆的凡人，想要入道，就只有被上清宗看得上眼这一条路可走。
久而久之，在蓬莱大陆，除了上清宗，其他门派但凡出现，往往被冠以邪魔外道的名头。
每隔一纪，就是上清宗广开仙门之时，度有缘人入道。
只是所谓的有缘人，要求也颇高。既要身家清白，又要资质过人。
早年间，只要是自认有些天赋的，没有什么不良记录的，都蜂拥而至。更有其他两片大陆的人，不远万里，冒着被“海眼”吞噬，妖魔袭击的风险，远渡重洋到上清宗祖庭求个机缘。
人多事多，一开仙门，往往蓬莱地界就得不太平许多年。当时的上清宗主被扰了清静，烦不胜烦。于是颁下法旨，一下子把“身家清白”的标准拔高了好几个层次。以至于最近这三百年来，只有皇亲贵胄及官宦世家未满二十的年轻人，才有机会被挑上一挑。
讲道理，杨宁的资质算这一辈里出类拔萃的。以他这么惫懒的性子，都能在十八岁上达到换骨境巅峰。要知道绝大多数人，就是从小泡在灵药里，天天搂着灵石睡觉，都不一定能在这个年纪达到换骨中期。
杨宁既怕疼，又怕麻烦，灵药是一天没泡过。完全靠自己的天赋生生混成这样的。
但凡杨承宗乐意，把杨宁的情况往仙门一报，入门那是十拿九稳的。
师爷以及窥人，这时候提仙门遴选的事，摆明了就是要卖永安公一个面子。只是没想到永安公夫妇的反应和他所料不能说南辕北辙，至少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师爷心说，怎么回事，这两位怎么看上去还不愿意让世子爷进仙门？多少人盼不到的机缘呢！
杨承宗夫妇的反应被杨宁看在眼里。虽说对自己老爷子、老太太没有送自己进仙门这事也觉得奇怪，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杨宁自己根本不想进仙门！
花花世界他不香吗？吃香的喝辣的他不好吗？为什么要修炼？且不说即便天赋过人，修炼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每个大境界就是一条鸿沟，跨过去是蜕变，跨不过去就是死劫。万万年以来，除了虚无缥缈影子都见不到的祖神以外，修炼有成的屈指可数。只要看上清宗传承至今，达到“洞玄”境的又有几人？
即便是上清宗主，三峰峰主这样的绝世高手，凡人眼里的仙人。也做不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该湮灭的还是会湮灭。
像这样餐风饮露般枯燥的修行，一过就是几十载上百年。要错过多少人世间的美好？更要没来由的担上天地众生的命运这副重担。杨宁想想就觉得是个不上算的买卖。开心过百年就好，咱要求不高！
眼看的要冷场，世子爷决定救个场。不要再纠结进仙门这种尴尬的话题。
咳嗽一声，杨宁对鲁成和师爷道：“好意心领了，心领了。舆情这方面，就有劳鲁大人多费心。本世子其实今早听东王爷提起过这事，王爷当时也说不确定凶手目标到底是什么。想来王爷那里或许有些线索，鲁大人不妨去问问，或许有些收获。”说完冲两人和煦一笑，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
鲁成让杨宁一句话惊到了，心说，怎么东王也在关注这事？自己哪里有胆子去找东王？一个永安公已经把自己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恨不得找个坑把脑袋埋进去。只能一脸苦笑的朝杨宁拱了拱手，道：“多谢世子爷提点，下官记在心上。”
转头一看，这一贯机灵的师爷也不知怎么了。这时候一声不吭跪在地上直发呆，只得伸出脚，不着痕迹的踹了师爷一下。
师爷如梦初醒，两人再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下来。朝杨承宗夫妇施了个礼，转身告辞。
杨宁见自家老爹眼皮都没肯抬一下的样子，觉得多少有些失礼，显得咱们永安公府一点都不平易近人。正好也趁个机会先逃离老爹魔爪再说。赶紧跟了上去，嘴上直嚷嚷：“我代家父送送鲁大人！”往前一窜，一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鲁成带着师爷跟在杨宁身后，跨出了书房。
也许是刚才谈话的时候，书房门紧闭，光线太暗。这会又是未时，阳光尚强。鲁成给抬头的太阳一晒，顿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额头上汗又冒了出来。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眼看站不稳。赶紧双手一扶门框，将上身倚了过去。杨宁吓一跳，心说你碰瓷呢？刚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摇摇欲坠了？也上前搀扶。轻声问道：“鲁大人？鲁大人？可还好？要不我扶你去偏厅歇会？”
师爷这时候却道：“有劳世子爷下问，我家老爷是忧急攻心，破案心切罢了，不妨事。”
鲁成心里着急，强撑着靠在了师爷的身上，有气无力的道：“世子爷放心，下官还撑的住。只是陛下只给了下官三日世间破案，眼看一日已经过去。下官却全无线索，难免着急。让世子爷见笑了！”
鲁成强挤出一丝微笑，看向杨宁。只见他脸色惨白，身上不一会已经汗出如浆。大冬天厚厚的棉袍表层都洇出水渍，笑起来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真一个“凄凉”模样。
看的杨宁心中顿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