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张天仇
圈套！许无疾等人中了圈套！梁爱莲将他们骗到了狮子林，高福又将他们骗到了燕誉堂。燕誉堂内的六七十名铁枪杀手已经严阵以待！
许无疾大喊一声：“列”
列阵的阵字还没说出口，四五十名豹勇营锐卒已列成了铁枪阵。
燕誉堂中走出一人，他覆手傲立着许无疾等人，大喝一声：“大周虎贲中郎将张天仇，恭候诸位多时了！”
许无疾色变：“张天仇？”
张天仇，张士诚义子，绰号大周第一枪，曾号称一条银枪挑三军。姑苏城破后不知所踪。
原来他躲到了废弃的狮子林中。
张天仇并不着急下令铁枪杀手们与明军锐卒火拼。
他高声道：“来将可是都尉司校尉，许无疾？”
张天仇跟寒山寺的弘忍一样，颇为讲究战前通报姓名的规矩。
许无疾道：“正是在下。我乃无名小辈，张中郎怎知我姓名？”
张天仇笑道：“你的名字昨日一炮而红。如今你是大周十条龙和元廷鹰衙刺杀悬赏榜的第五位。第一是朱重八，第二是徐达，第三是常遇春，第四是李缮常。你的人头赏金暂时比能掐会算的刘伯温还高。”
许无疾昨日顺利擒获紫龙、青龙，缴获了十条龙苦心藏匿的黄金、盐。他已成为十条龙的眼中钉、肉中刺。鹰衙亦欲对他除之而后快。
蒋琼道：“跟他废什么话。”说完蒋琼一支铁针甩出，直飞张天仇的面门。
张天仇的双手一直背在身后。他的后手攥着一个断裂的银枪头。
张天仇挥起银枪头，直接将飞针挡飞。飞针的力道之大，与银枪头撞出一丝火花。
张天仇冷笑一声：“长得像头猪，竟还会用绣花针呢。都尉司皆是用暗器的宵小嘛？”
说完张天仇左手攥住铁枪头放于右肩。
这是张天仇所练铁枪阵的阵法信号。
六七十名铁枪杀手列成雁形，枪列森严，将人数略占劣势的锐卒围了起来。
许无疾不懂阵法。锐卒们却都是枪阵老手。不等许无疾下令，锐卒列出六棱阵迎敌。
张天仇笑道：“姑苏城破之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一条银枪再勇武，也敌不过朱贼豹勇营的锐卒枪阵。这九个月来，我潜于狮子林，夜夜与众弟兄操演阵法，已演出九阵。阵阵克制锐卒。今日实战实乃天赐。”
两个枪阵中人紧握铁枪，目光坚定冷冽。
张天仇挥动手中银枪，大喊一声：“攻！”
铁枪杀手们每齐齐刺出一枪，便大喝一声：“吼！”
双方枪尖闪耀着寒光，铁枪与铁枪碰撞迸出火花。锐卒的六棱阵突然变换成龟字阵。铁枪杀手的雁形阵也变幻成七星阵。狠狠撞向眼前的乌龟。
人数上铁枪杀手们占优。然而锐卒却有着人人披甲的优势。
许无疾和王三、蒋琼站在己方龟形阵的中央。许无疾和王三用的都是短家伙，冲上去迎敌只会变成铁枪的靶子。
蒋琼则屡屡丢出飞刀、铁针。可劲招呼铁枪杀手。
双方激战正酣，许无疾却发现高福、梁爱莲不见了。他望向阵外，发觉二人已经趁乱脱离了锐卒掌控，跑到了张天仇身前。
张天仇挥动银枪头，将捆住高、梁双手的“捆仙索”挑断。
捆仙索乃是细牛皮拧成。足见张天仇手中银枪的锋利。
许无疾赫然发现，己方此时已经占了大劣势。四五十名锐卒仅存二十多人。而对方还足有四十人以上。
张天仇大喝一声：“来枪！”
一名铁枪杀手将手中铁枪抛向张天仇。张天仇稳稳接住，将银枪头钮到了铁枪后端。铁枪立马变成了一支双头枪。
铁枪杀手的枪阵再次变幻，变成了锥形字阵。手持双头枪的张天仇正是锥头。他们攻势凌厉，照这个态势下去，恐怕片刻功夫他们便能全歼眼前锐卒。
许无疾眼见身边袍泽一个个倒下。蒋琼身上的暗器也已快射尽。王三还是老样子，怂得像只老鼠，躲在身材肥胖的蒋琼身后。
许无疾身边仅剩下七八名锐卒，已是阵不成阵，无法抵挡铁枪杀手的攻势。眼见他们便要折在狮子林这条阴沟中。
张天仇大喊道：“斩许无疾人头者，赏钱四万贯！大周复国后封伯爵！”
许无疾的颈上人头的确值钱。不愧暂列十条龙的刺杀悬赏榜第五位。
许无疾手持雁翎刀，左挡右闪。蒋琼亦挥动着斩马刀，护着身后的王三。
纵使二人再犀利，也敌不过对方的森严枪阵。
“当啷！”许无疾手上的雁翎刀竟被一柄长枪磕飞，震得许无疾虎口生疼。
蒋琼喊道：“给你两把刀凑合用！”
许无疾转过头，蒋琼竟递过来两把两寸长的飞刀。
许无疾握着两把可怜的小玩意儿哭笑不得。无奈他只能将两把飞刀反握在拳中，当作拳刀使。
锐卒已死伤殆尽。眼见许无疾、蒋琼、王三也要葬身枪下。
一名铁枪杀手举枪作势要刺向许无疾。许无疾侧身对他，无暇应对。这一枪刺出，许无疾必葬身枪下。在铁枪杀手眼中，许无疾不是一个人，而是黄澄澄的一座铜钱山。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飞出，正中那铁枪杀手的前胸！
许无疾听到了一声堪称救命稻草的声音：“无疾莫慌！寒儿来也！”
自寒山寺与弘忍对战之后，顾寒儿再次扮演了救难活菩萨的角色。
三刻之前，顾寒儿怒骂了林秋雁，回到醉乡楼继续绣她的丝帕。可一针下去，竟将手指刺出了血。
顾寒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的心上人许无疾会遇到危险。
她对蓝少将军说：“醉乡楼这边的锐卒分我一半儿。你留守此处。”
蓝少将军对顾寒儿可谓是言听计从，当即分给了她两百名锐卒。
顾寒儿带着两百名锐卒去了沈氏钱铺，却被胡惟智告知，许无疾等人已来了狮子林。
她立即往狮子林这边赶。恰好在许无疾最危难的关头赶到。
两百名锐卒冲入战团，局势顿时逆转！铁枪杀手仅剩三十五人，虽摆出精巧枪阵，但增援的锐卒人数太多。他们很快便处于下风。
之前张天仇说得对，他的一条银枪再勇武，也敌不过豹勇营的锐卒枪阵。
张天仇的双头枪时而如凤舞九天，而是如潜龙出水。但他还是挡不住锐卒的凌厉攻势。铁枪杀手纷纷葬身锐卒枪下。
“唰，啪”。四支锐卒铁枪齐齐发力，将张天仇的双头枪挑落在地。
许无疾大喝一声：“留活口！”
十名锐卒合力，将枪杆紧紧压住张天仇的肩膀上。张天仇奋力挣扎，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冒出豆大的汗珠。
然而无济于事，一人之力又怎能敌十人？
当年号称银枪挑三军的张天仇终于泄了力。锐卒们用枪杆将他压得半跪于地。
其余铁枪杀手已死得七七八八，有五人被俘。
许无疾望向了梁爱莲和高福，下令锐卒：“去将他二人拿下。”
高福这老头竟健步如飞，朝着南边狂奔。梁爱莲见他跑了，亦要转身逃跑。
顾寒儿大喊一声：“站下！”随后她扣动蹶张弩，弩箭不偏不倚，正中高福的右小腿，射了个对穿。
高福跪倒于地。梁爱莲很识时务，见同伙中箭倒地，立马停步喊道：“我束手就擒！”
高福、梁爱莲、张天仇被锐卒们五花大绑，押到了许无疾面前。
许无疾没有跟他们说话。而是走向被俘的五名铁枪杀手。
许无疾道：“你们五人中，我会让一人活。那个人必第一个与都尉司合作。”
铁枪杀手面面相觑，无一人吭声。
蒋琼将斩马刀放在了其中一人的脖颈上：“许爷，先从这个砍起如何？”
许无疾道：“好。他们五人都不愿与都尉司合作。统统砍了吧！”
此言一出，铁枪杀手们大惊失色。
其中一个矮胖杀手抢先喊道：“我愿与都尉司合作！”
许无疾问矮胖杀手：“蓝龙是谁，可在此地？”
矮胖杀手答：“我们连十条龙成员都不是，根本不配知晓蓝龙的身份。”
许无疾惊讶：“你们不是十条龙？”
矮胖杀手答：“铁枪阵的弟兄，都是当年王宫亲军龙枪营的幸存者。我们受赵中郎统帅，藏于狮子林中，伺机配合十条龙行动。”
许无疾又问：“你们赵中郎是十条龙成员嘛？”
赵天仇是张士诚义子，在张逆党羽中身份尊贵。许无疾判断，若他是十条龙成员，至少是其中一龙，甚至是三龙王之一。
矮胖杀手如实回答：“我不知。”
赵天仇大骂道：“软骨头！我早知你如此没骨气，就该将你碎尸万段！”
许无疾走向了赵天仇：“赵中郎，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死忠于自尽的张士诚。想让你开口几乎没有可能。”
转头许无疾又望向了梁爱莲：“梁大小姐，你好手段啊。将我们引到狮子林，高福接下来又将我们诓骗至燕誉楼。”
许无疾用手指了指横七竖八的锐卒尸体：“这四五十名锐卒袍泽的命，皆是你梁大小姐欠下的。我好奇，将你押入都尉司，都尉司里那些用刑的行家里手会用何种酷刑折磨你？”
蒋琼附和：“上完了酷刑啊，还得凌迟处死。一共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梁大小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受凌迟的人当中，真正能够挨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死的，到现在还没出现呢！许多人两三百刀就断了气。”
王三问蒋琼：“哦对了，什么人才会受凌迟来着？”
蒋琼答：“谋反大逆；谋杀祖父母；杀一家三人；采生折割。咱们梁大小姐恰好对得上第一条。”
梁爱莲被三人说的汗毛倒竖。
顾寒儿此时唱起了红脸：“梁大小姐是吧？咱们都是女人，水做的一样。你这细皮嫩肉若被凌迟着实可惜啊！”
赵天仇大喊道：“别上他们的当！他们在用言语逼供！”
许无疾敏锐的察觉到，梁爱莲的眼神中有一种求生的欲望。
许无疾道：“横竖之前谈好的八万贯铜钱你是没得分了。不过若你告诉我，蓝龙是高福还是另有其人，铜钱藏于何处，我或许能够放你一条生路。”
张天仇怒吼：“他们在诓骗你！他们怎么会给一个忠于先主的女暗桩活路？你说与不说都是死。”
许无疾却道：“司里逼我尽快查出全部十条龙成员，找出全部张逆遗财。若有人能给我提供线索，我愿用颈上人头担保他的平安。若没有线索，到了期限办不完差事，我这颗人头无需十条龙、鹰衙来取。恐司里会让我自裁谢天下。”
梁爱莲被说动了，终于开口：“季师爷，哦不，许校尉。高福不是蓝龙。我也不知蓝龙是谁。只知他人就在沈氏钱铺。另外我可以告诉你遗财中的铜钱藏匿在哪里。”
许无疾问：“藏在哪里？”
梁爱莲语出惊人：“没在姑苏城中，而是在应天城内，朱明户部太仓国库之中！”
许无疾皱眉：“什么？怎么可能！梁爱莲，你编谎也得编的像样些！”
蒋琼附和：“就是就是。五十多万贯伪天佑通宝都在太仓国库？那我们还找什么找？”
梁爱莲直视着许无疾的双眼，说道：“我不敢再欺瞒你们！那五十多万贯伪天佑通宝，的确在太仓国库。”
且说沈氏钱铺总账房内。
账房先生们算盘子拨得噼里啪啦，账册翻得飞快。每兑完一笔账，便在相应的飞钱纸券上盖上灭伪红印。
盖好红印的飞钱在他们手边摞成了一座座小山。每一张飞钱纸券，都能在遍及江南各处的沈氏钱铺兑出银钱来。多则上千贯，少则几十贯。
梁掌柜坐在一张茶桌边，以手拄头，心不在焉。
徐怀德给梁掌柜倒了杯茶：“掌柜的，莫愁了。愁也无用。咱么大小姐聪慧过人，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梁掌柜叹了声：“唉，也不知他们在狮子林那边找到伪天佑通宝没。我这心七上八下的。”
就在此时，一名账房先生上前：“禀掌柜，姑苏西七行的飞钱凭券已然核对无误，红印尽盖。请掌柜查看。”
梁掌柜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徐怀德。示意由他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