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东华篇·听风之章·临江（2）
（前面章节发漏了，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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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位于船尾的房间，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不消说，那是一丝陌生的气息。
墨择也没着急跟他解释什么，只是沉着脸对着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喊了一声；
“别躲躲藏藏了，再不出来我就叫船老大过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细微的动静从房间角落传来，紧接着“啪嗒”一声，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响了起来，某种力量波韵开始逐渐消散。
随着那股奇异精妙的力量波韵消失殆尽，一个男孩的身影在房间角落显现出来。不得不说，这男孩看上去就是有点古灵精怪的模样，眼睛很明亮，看着也分外讨喜，不过此时他的脸上挂着尴尬的表情，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孩讪讪的开口了，声音中满是心虚：“大哥哥，咱们说好的，我待这儿不乱跑你就不去叫俞叔的，咱不能反悔是不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在墨择如炬的目光中哑了下去。
墨择无奈的扶额：“小娃子你搞清楚，是你偷偷摸摸闯进房间被我逮到了，我是命令你待在这不许乱跑等我回来，不是和你商量，懂？”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向男孩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审视和意味深长：
“更何况那是你不乱跑么？是你跑不了吧？”
男孩摸着后脑勺又讪笑几声，不动声色的想偷偷挪动脚步，但腿部动作莫名的僵硬，像是腿上被缠满了麻绳似的，所以小动作以失败告终。
玖挑了挑眉，他注意到男孩的两腿紧紧地并在一起，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束缚住了，配上他灵动的表情和眨巴来眨巴去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好笑。
“等会我给你解开束缚，问你点话，你乖乖的站那，别想着跑，不然让你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嗓门大。”墨择看着男孩的小动作，面露不善。
“哪里的话，大哥哥这么厉害，我哪里会生得出逃跑的念头……”男孩稚嫩的样貌配上这故作正经的腔调，有股莫名的喜感。
墨择小声对玖咬耳朵：“我不是把装方糖的纸包放在了床头那个旧木桶上面么，刚才我回来躺下，想顺手摸一块吃，结果糖没摸到先摸到了一只小手，给我吓得蹦起来了，头还撞到上铺你的床板了，我四周看了一圈却没看到人，但察觉到了一股古怪的气息，就想法子逼出了躲起来的人，喏，就这娃子，然后我拘住他问了几句话，他就是船老大要找的那个男孩。”
“这么巧？那咱们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他送船老大那去好了，两全其美。”玖领会到了墨择话外的意思，笑眯眯的看向男孩，给男孩看的汗毛倒竖。
“别啊！黑衣服的大哥哥，您看您长的这么俊，做事不能那么绝情是不是？就放过我呗……”男孩哀嚎，但话语间却莫名有点油嘴滑舌的意味。
“你瞧瞧，伶牙俐嘴的，船老大为啥要找他我也明白了，估摸着是个调皮娃，”墨择犀利点评，伸手对着男孩一点，一点青光在他指尖转瞬即逝，“给你放开了，过来问你点话，老实点回答，不然我现在就喊你俞叔过来。”
青光消散的瞬间，缠绕在男孩腿间的那股隐匿的力量波韵也消失了了，男孩活动了一下腿脚，下意识地眼神四处转悠，但瞧见墨择审视的目光，他又讪讪的收回眼神，尴尬的挠了挠头。
“过来坐这。”墨择指了指床头的旧木桶，男孩老老实实坐了过去。
墨择与玖对视一眼，一起悠哉悠哉走了过去，坐在床边。玖抱胸微微靠墙，一副淡然看戏的姿态；墨择则是微微弯腰，双腿叉开，坐姿有些狂野。
墨择身材高大，即便男孩坐在了那不低的木桶上，他仍然要弯下点腰。从一旁看，这个角度他更像是在审视男孩，而男孩低眉顺眼的，一言不发，像是……好吧，他就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叫啥名？”
“……”男孩沉默不语，眼神还在悄咪咪的四处转悠，似乎想要伺机开溜。
玖见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外走：“我去喊人。”
“哎别别别，我说就是了……”男孩慌了，连连摆手，“我……我叫水生……”
“水生？”墨择重复了一遍，又看向男孩的眼睛，目露审视，“船老大是你什么人，我听你喊他俞叔？”
“嗯……俞叔是我爹的朋友，比我爹小点，他们关系很好，所以我平时喊他叔。”水生这下倒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他为啥在船上到处找你？你是干了啥错事么？先说好，你要是干了错事可轮不到我来包庇你，我还是会把你提溜到你俞叔那的。”墨择皱了皱眉。
“别啊，我老实交代还不行嘛……”水生有些急了，小手不住的搓着裤腿，“其实也不是啥大事，我爹经常外出捕鱼，但他老是不带我一起，就把我丢家里，我想出去看看大江大河的风光，就偷摸着上了俞叔的船……”
“啊？”墨择直接听迷糊了，一旁的玖也听乐了，嘴角勾起。
“那你是哪里人？在船上东躲西藏是为了不让你俞叔把你逮回去吗？”墨择又问道。
“大哥哥听说过茶寨吗，就是那个依山傍水的小城，现在离我们也不远了，我家就在那……”水生声音很低。
“孩子，你这话不太对呢，”玖坐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向水生，“你既然家在茶寨，平时也不得出去，那你又是在哪上的船？”
看到玖温和的眉眼，水生不知为何心里的紧张舒缓了些，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道：“其实就是在茶寨上的船……上次俞叔的船经过的时候我摸了上来，这段日子一直在船上……”
“意思就是，你跟着这船从茶寨到江南跑了个来回？”墨择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这个男孩的举动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水生讪笑着不说话。
“还是把他丢给船老大吧。”墨择摇了摇头，摸到水生的后颈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轻松提溜了起来，水生愣了一下，随后开始疯狂扭动。
“别啊，大哥哥，我都交代了，咱不能说话不算话吧？”水生哀嚎。
“我跟你承诺啥了？”墨择笑了，不管水生怎么闹腾，他的手还是稳稳的不曾动摇。
“你不是说我老实交代你就……”水生欲言又止。
“我说的是你不交代我就把你俞叔喊过来，可我也没说你交代了我就不喊啊，是不是？”墨择的笑容有些狡黠。
水生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之后。
还是在那个房间，墨择到底还是没把水生送出去，反正船上的生活也无聊得很，他见这男孩古灵精怪的，有了和他聊天打趣的心思。
玖见水生一副饿惨了的样子，就先离开了房间，从[归墟]中取了些先前在江南买的小吃，随后给了水生。因为[归墟]力量的特殊性，寻常食物置于其中不会变质，所以水生道谢之后便吃的狼吞虎咽。
“咋一副三天没吃过饭的样子？在船上的这些天你不会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吧？”墨择见水生吃相生猛，忍不住问道。
“不是……嗝~其实我上船第二天就被俞叔发现了，但当时船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也不好丢下生意掉头回去，要把我托付别人带回去他也不放心，索性就一直把我带在身边照顾了。”
“那你俞叔是个好人啊，你又为啥要躲着他？”
“啊，这个嘛……”水生啃着一张馅饼，面露尴尬。
“这个不难猜，如今船又要回到茶寨了，估计水生是怕回去被他爹骂，所以想提前躲着，不愿意下船。”玖慢悠悠的一语道破。
水生闻言惊得馅饼都差点掉下去，他看向玖，眼中满是惊愕，此外还有一点莫名的狂热。
“玖哥哥……好聪明……”水生被猜中心机，只好讪笑，继续埋头吃。
墨择和玖相视一笑。
“墨择哥哥……你那个困住我的术法好厉害哦，能不能再表演一下？”水生看向墨择，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你还懂术法？”墨择一挑眉。
“知道一点点，我爹和那些捕鱼人平时也会用些小术法来吸引鱼群。”
“门类还挺齐全的，”墨择也没多奇怪，点了点头，“可以，你想怎么看？再被拘一次？”
“我……”
水生话没说完，一旁的玖便先站了起来：
“对我用好了，我也想见识一下。”
“行，水生你坐过来，玖，你站远点。”墨择耸了耸肩，对着走出几步开外的玖伸出手。
“咻——”
一点青光从他指尖飞出，击中了玖的双腿。玖顿时感到双腿被一阵奇异的力量压迫，强行并在了一起。
看来水生也是这么被墨择逮住的。
“好厉害……要是我也会这个就好了，我爹下次再不带我出去我就把他定住，不让他出去。”水生口齿不清的拍手。
“把你那奇怪的想法收收，”墨择把水生毛茸茸的小脑袋按了下去，又看向玖，“感觉如何？”
“挺奇妙的，腿确实动不了了，这也是墨家秘术么？”
“嗯，这个叫[拘缚]，是比较常用的一类，刚才把水生揪出来时还用了一招[万钧]，就是登山遇到大雾那次用过的，你应该还有印象，不过这次收了点力，我怕把船尾打烂了。”墨择点了点头。
“那水生之前是用了什么手段隐去的身形？也是某种术法么？”玖淡然一笑，一步踏出，环绕在他腿部的力量波韵瞬间崩塌，没有阻碍到他一丝一毫。
水生看的惊讶不已，墨择倒是淡定的很。
“问你呢，你小子不会用那招净干些偷摸的事吧？”墨择怀疑的点了一下水生的额头。
“没有没有，爹教过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我每次都留了钱的，”水生从衣裳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里面夹着几块小的可怜的银钱，他的表情变得苦哈哈的，“俞叔没让我饿着，但这两天我都在东躲西藏，只好这么干了，现在剩的也不多了……墨择哥哥你先拿着吧，不够的我以后再想办法还你。”
墨择又摸了摸水生的脑袋，笑道：“安心吃吧，一点小吃而已，不差那几个钱，你把你那隐藏身形的手段说来听听，就当是相抵了。”
水生从衣领处摸出一个吊坠，那吊坠似是某种玉石制成，但成色不佳，不甚剔透，有些浑浊，上面弯弯绕绕的刻着些字符，辨认起来很费力。
水生说道：“是这块吊坠的功劳啦。”
“这吊坠有什么玄机吗？”墨择凑近了看。
“哎呀墨择哥哥你头发扎到我脸了……”
“这上面刻的似乎是符箓的纹样？”玖摩挲着下巴，他想起了先前墨长家给他看过的相生符，两者的纹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咋知道的？符箓这东西不是失传好多年了么？”水生还没回答，墨择先看了玖一眼。
玖笑了笑：“碰巧见过。”
水生点头：“我听爹说过，好像是叫这个名，什么符来着的，这块吊坠是我们家祖传的物件，里面有股很奇妙的力量，只要附近有水，便能调动力量隐去身形，旁人一般很难察觉。”
说到这，水生的脸又变的苦哈哈的：“先前我就是靠这个躲着俞叔他们的，不过现在看来也没那么神嘛，墨择哥哥你们不都能察觉得到嘛……”
“哈，我们总得比你厉害点不是？”墨择笑着轻轻掐了一把水生的小脸。
“那墨择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就你刚才用的那个什么‘鱼豆腐’……”水生露出崇拜的星星眼。
“是[拘缚]……”墨择耐心纠正，倒也没有摆架子，“教你也可以，但咱们先说好，要是想让我教你这个，你就得乖乖回到你俞叔身边，等着明天他把你送回去。”
“啊？可是……”水生露出犹豫的表情。
“你不是想学么，想学本事总得付出点代价是不是？哪有白占的便宜，明天乖乖下船，回去好好跟你爹认错，这是我教你的条件。”
“可是……就一天不到的时间了，我能学得会吗？平时我撒个网都笨手笨脚的，我爹也说我不如我哥聪明……”水生语气有些低落。
“放心好了，明天我们也会在茶寨下船，大不了多陪你几天，”墨择摆了摆手“至于学不学的会……你知道啥是念力么？”
“知道一点，施展术法都要用到念力，但我好像没这个天赋，连只小雀鸟都抓不到。”
“念力对活物不起作用的。”
“为啥呢？那爹他们是咋做到吸引鱼群的？”
“他们应该是用念力催动的术法，再由那道术法发挥作用吸引的鱼，至于为什么对活物没啥用……”
墨择抓耳挠腮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背在身后的手从[归墟]中取出了一块磁石：“看见这块磁石了么？”
“嗯……”
“啪嗒——”墨择手上发力，直接将半手大的磁石一捏两断，看的水生张大了嘴巴。
“你看，断裂的磁石再也拼不到一起了，它们之间相互排斥，念力对活物也是这么个道理，而且我那道术法不需要多强的念力，只要你会引导念力就行，这个你没问题吧？”
“这个我会，用吊坠时我也是那么干的。”水生使劲点头。
“那就成，这道术法我不保证你能完全学会，但学个半透你也能做到类似御物的效果，这是它的另一个用处，就像这样——”墨择将断裂的磁石轻轻抛出，没等落地，磁石便被一阵青光裹挟着回到了他的手里。
水生期待的眨巴着大眼睛。
“那么你也得记得我的条件哦，乖乖回你俞叔那。”墨择看了水生一眼，似笑非笑，紧接着他又和玖对视一眼。
玖心领神会，悠悠说道：
“就趁着晚饭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