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东华篇·浮萍之章·除恶
杉树林很大，商人们又拖着货物，前行不快，半天的时间并不足以走出这片林子。天色渐暮后，商队前行的脚步便慢了下来。
“阿桂，就这里吧，去把东西搬过来，把帐子搭起来。”
一位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商人擦了擦额上浸出的细汗，扭头对身后的伙计招呼道。言毕，他还顺便瞥了瞥不远处的墨择二人。
他手指不住地挫着手巾，心中腹诽：也不知道掌柜的怎么想的，放这么两个来路不明的人进了队伍，虽说是贴了钱，但要是商队遇到什么危险，怕不是平白地添了两个累赘……
不过……
转念一想，这两人出手时甚是阔绰，想必身价不浅，要不要趁机敲打一番呢？
胖商人隐去了脸上的贪婪，装作无事与伙计收拾行李去了。
“这帮子做生意的也不老实啊。”借着闪动的烛光，墨择早不动声色的把那家伙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坐在了铺好的地铺上，伸了个懒腰。
旁边默立的砚叔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问道:“公子可有反感？老夫去警告他们一番。”话刚说完，墨择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砚叔，若是他们敢使绊子，再教训也不迟。”
“那公子睡吧，老夫守夜。”见墨择态度明确，砚叔也没有坚持，从善如流地应道。
墨择就势躺在了地上铺开的地毡上，呼呼睡去。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墨择额角却渗出了点点汗珠，显然是陷入了噩梦。
他的意识仿佛沉入漆黑泥沼，沉沦不得自拔，待黑暗褪去，不久前的栈道上的经历莫名浮现在他的眼前。
梦中，黑衣剑客没有出手相助，砚叔也没有赶到。那个闹事的糙汉子没了阻碍，面露疯狂的提刀刺来。
墨择本能地想要闪避，但梦中的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做不出任何闪避的动作，眼瞅着那把长刀就要刺进他的身子里。
在所有的努力告败后，墨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刺中，随后‘他’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世界仿佛打着转似的退散而去，墨择陷入了一片晕眩，迷茫之间，一点青芒乍现，突兀的悬在了他的视野中央。
盯着这混乱中唯一的秩序，墨择下意识的伸手抓向那点青光……
耳旁骤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鸣叫一般，而这一声，也将墨择彻底唤醒，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忽然涌现心头。
“呃……”
墨择一个打挺直接从地上翻起，脸上冷汗止不住的冒，跟洗了把脸似的。
和那些商人不一样，墨择并没有选择睡在帐篷里，而是在林子里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打了地铺。这片杉林受仙人之力庇护，基本难见蛇蚁虫蚊，墨择美其名曰体悟自然，砚叔无奈，也就由他去了。
只不过在墨择睡下后，砚叔还是悄咪咪的给他披上了毯子。
虽在仙人庇佑之所，再又有念力护身，蛇蚁蚊虫难以侵身，但念力可挡不住萧瑟的寒风啊，身体还是得好生护着啊。
这傻小子……
毯子被墨择起身时下意识散发的念力波动给掀出去了，夜里的凉风一吹，冷的他打了个激灵。
他赶忙四下环顾了一圈，看到砚叔在不远处守着，那帮子商人则一个个沉睡鼾响，除了那唯一的灯火有些跳动之外，并无异样。
但越是平静的水面下，越有可能在孕育着涌动的暗潮，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片杉林此刻不再安全。
察觉到动静，砚叔也发现了惊醒的墨择，但还未等上前询问，他就眉头一皱，望向了那黑不可视的杉林深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凭借着微弱的火光，砚叔看到了墨择满脸的警惕，也没去问缘由，因为他已经明白墨择惊醒的原因了。
墨择生性好动，喜欢琢磨体术，锻炼力量，长久的磨炼和他那奇怪的癖好，让他形成了野兽一般的直觉，对危险的感知甚是敏锐。
远听的本领放开后，砚叔基本确定了那是什么。
敌袭。
默契的没有开口，二人在一片沉默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看墨择从衬衫的肩部取下一块甲片，置于腰间，他拨动某处机关，甲片便飞快延展，细微的齿轮转动之声响起。不多时，他就已经着装了腿铠。
其为北陆工艺锻造，材质为北陆源钢，质地坚不可摧，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墨择腿脚功夫的优势。
相比于墨择的花里胡哨，砚叔就比较质朴了，他抬手一招，念力一动，旁边行囊里的长刀便飞了过来。
刀是好刀，毋庸置疑，只是刀柄上缠了一条铁链，让人搞不清它的用途。
二人准备的这么一会儿功夫，林中的东西已经飞射而出。
昏昏灯火中，看不明朗，但见一团黑影直冲墨择而去，墨择反应飞快地一脚撩起，腿铠的脚刃精准的刺入黑影之中，霎时响起一声刺耳的哀鸣。
声音直刺耳膜，响亮无比，将那些睡得死沉的商人吵醒，一个个惊疑不定的探头出来查看，但除了一片乌漆嘛黑啥也没看见。
墨择脚下一用力，那黑影再无了声响，化作黑烟散去。
“都别出来，好生在营帐里待着！”砚叔手腕一扭，引出念力，刀身狂震，激起一股气浪，将那些欲要出帐看个究竟的商贾都了回去，再不敢有所动作。
确认了黑影是什么的墨择，沉声对砚叔说道:
“影猴。”
简短的两个字，两个人却心有灵犀，同时动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冲了出去。
影猴是大陆诸多魔物中的一种，形如黑猴，尖牙利爪，叫声最是尖利，喜好挠人，虽不难缠，但烦在群居量多，是最令行脚商贾头疼的魔物之一。
若是遇到单只影猴，倒也不必惧怕，但若是碰到了成群结队的，那便只有自求多福了。
但那也仅仅是针对普通人而言。
墨择的身影在黑夜中化为残影，冲入了袭来的影猴群中，腿脚大开大合之间，尖叫声连连响起，不绝于耳，一道道黑烟的消散昭示着魔物们的结局。他双手运转的同时，青色微芒时时闪烁——正是墨择在运用念力控制腿铠的机关，放出奇异的钩索灭杀影猴。
另一边的砚叔，下手同样干净利落。他以念力引刀，解下缠绕的铁链，刀出链起。刀斩而生的罡风轻而易举的绞杀了所过之处的魔物，而那黑夜中微闪银光的铁链，在砚叔的驾驭下，也如游蛇一般，捕捉着影猴，将它们尽数化作链下黑烟。
片刻之间，二人便将袭来的影猴尽数斩杀。
而里的那些商贾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他们之中有胆大者刚刚探头出帐而望，隐约间认出了出手的二人是谁。
不说二人的武力值高的吓人，单就那影猴时不时发出的尖叫，就唬得他们头皮发麻。
这下商队里的大伙都明白过来了，这二人哪里是想要入队寻求庇护啊，敢情这是来庇护他们的吧？
砚叔只是说过顺路去翼站，并没有说过寻求庇护之类的话，但这会儿这些商人们一个个都开始脑补起来了，那些个之前心思不轨的，现在也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商人是逐利没错，但他们也不瞎，这二人，显然不是他们可以“敲打”的。
之前那个胖商人，此刻更是畏缩在帐子里，一边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一边后怕道:
“你他妈的真是瞎了眼了，尽想些不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