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当重相见
文华殿内，仙子们拿着东西忙忙碌碌，都在为了苍梧神尊的女儿凤舟公主的五万岁诞辰准备着。这凤舟公主可是神界里最美丽的神女，当年凤舟降生之时天边便有七彩云霞绵延百里，神鸟成群围绕着神界足足飞上了半个时辰，整个神界都感叹这般奇观，凤舟生得漂亮又有祥瑞之兆，她身份尊贵，自然而然就成了这神界最得尊宠的小神女了。
“这些年咱们凤舟公主真是越发出落得水灵了，前些日子还听说神尊命巧月阁给公主做了一身新衣服，用的是九天之上的云彩织成缎，辅以月夜之下的清辉，巧月阁的仙子那日看到那条裙子，被美得都移不开眼。”夜神靠在柱子上绘声绘色地讲着。
不远处月下老人拿着酒壶走了过来，“你们可有听说，这次的宾客名单上面有昆仑。”
“哪次宴会没邀请过他们？只不过王母娘娘不爱凑热闹一次也没来参加过。”
路过的司命星君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这次还真不一样，我那日正巧听见几位上神聊天，说是今年昆仑还真有人要来参加。”
“不好好待在你们殿内，在这儿聊什么呢？”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见过九卿上神。”众神恭敬地行礼。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九卿双手抱在胸前，“你们方才可是在说昆仑赴宴一事？”
几个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开口，月老推了一把司命星君把他拱了出去，司命无奈硬着头皮开口，“回上神，听闻这次宴会昆仑的人也会来，不知上神可知道？”
九卿也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奈何这点儿在元辰身上从来没办法发挥，这好不容易逮到一群，可不给说个痛快。
“本君也略有耳闻，约莫千年前吧，听闻昆仑山上出了个神女，长得嘛，据说如远山芙蓉一般风姿绰约，只不过也没人见过她，不知真假。”九卿看着几人，手中的折扇轻轻在肩头拍了两下，“这次昆仑送回来的拜帖里就写着神女淮歌的名字，你们说这来的人会是谁？”
司命有些惊讶，“据说淮歌小殿下虽只有千岁，修为却惊人，小小年纪便已突破了上仙之境，什么乱七八糟的术法都照单全收，学得一个不落，这次凤舟公主的诞辰礼若她真来参加，倒也是有趣。”
“不过咱们神界的公主，再怎么说应当还是要比昆仑的人强一些吧。”夜神小声的开口。
九卿笑笑，“这摇光可是住在昆仑很多年了，你们确定她带大的孩子，会不敌神界的公主？”
几人回忆了一番战神曾经的风采倒吸一口凉气，“上神所言极是。”
明日便是凤舟的诞辰礼了，所有人都在替她筹备着，大多宾客都已经提前来了神界，热闹的集中在某一处，元辰被来往的人群吵了一天，搞得头疼，最终忍不住拿着酒壶去了远离是非之地的摘星台。
摘星台一向少有人来，元辰靠在玉椅之上，手中的琉璃盏晶莹剔透，盛着清香的永凝露在杯子里晃晃悠悠。天色略微暗了下来，七彩的云霞也染上了清冷的夜光，星星挂在天上，摘星台是整个神界离星星最近的地方，近得时常让人感觉站在这儿仿佛就已经身处星河之中。
元辰几杯清酒下肚，正当他沉浸在这般美色之中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桃树下一个女子好像在挖着什么。只见那女子突然从土里拿出了一坛酒，乐呵呵地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元辰手指轻点杯中，一滴永凝露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女子手中的酒坛，清脆的声音传来，永凝露穿透了坛身，在里面炸开，女子手中的酒坛跌落在地，满地清酒，香气四散而出。
女子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气愤地转过身看着元辰的方向，“你是何人，为何要打坏我的酒？”
她转身的瞬间，元辰手中的琉璃盏落下，杯中的酒浸湿了衣摆，看着这张脸，元辰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星空很低，如同点点萤火围绕着女子，浅橘色的衣裙巧妙地贴合着她的身体，腰间的圆形挂饰连成一圈轻盈地挂在身上，金色的纹样勾勒在衣裙之上，不似神界仙子的纯白水袖，这女子的衣裙袖子很短，堪堪到肩头，两根纤细匀称的手臂上戴着几个精美的臂钏，活脱脱一副壁画神女的模样，此时那双手臂正激动地挥舞着指向元辰，臂钏被摇晃得叮当作响。
元辰不敢眨眼，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他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在时间的消磨之下似乎都有些模糊了的记忆一瞬涌上心头，良久他终于开口，“阿羡？”
女子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叉着腰走上前来，“喂，你们神界的人都这么没有礼貌吗？摔坏了别人的酒也不赔？”
见元辰没有回应，女子继续说道，“这坛酒我师父万年前就埋在桃树下了，如今白白浪费了，你这人怎么还一点儿悔意都没有！”
元辰这才反应过来，他指向桌上剩下的几个酒壶，“这些永凝露都赔给你，可还够？”
女子偏头看向元辰身旁，桌上还放着几瓶满满当当的，永凝露出自九卿之手，在这神界能喝到的人并不多，她早就对这神界的美酒垂涎已久了，如今这么多壶摆在她眼前，着实有些诱惑力。她快步走上来，手一挥便将永凝露收入囊中，转身便要离开。
元辰下意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女子立刻警惕起来，但却无法挣脱，片刻后元辰松开了手，“抱歉，不知仙子是哪个宫的，本座之前从未见过你。”
女子搓搓手腕，“看在你赔我酒的份儿上，方才唐突之事就不与你计较了，我可不是你们神界的人，只不过是来参加诞辰礼罢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橘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留下元辰一个人还坐在玉椅之上，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发愣。
元辰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方才的气息早已消失，他轻轻握拳，喃喃自语道，“阿羡，竟真的是你。”
这一夜，元辰难得失眠了，他只要一闭眼那张与阿羡一模一样的脸就会反复出现在他的眼前，笑着跟他说，阿衍，我回来了。
第二天元辰起了个大早，他坐在榻上揉了揉脑袋，一夜未眠，竟是这般感受，他换了身衣服，唤了赤羽进来，“诞辰礼还有多久开始？”
赤羽有些疑惑怎么自家帝君突然关心起诞辰礼来了，“云霓上神给凤舟公主准备了不少节目，宴会应该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开始了，帝君可是要去？”
元辰没有直接回答，“你先下去吧，两个时辰之后来叫本座。”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家帝君突然抽风了，之前毫无兴趣的诞辰礼也要参加了，赤羽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也好，帝君愿意出去走走总比闷在这太苍宫里强。
文华殿的歌舞已经开始，仙乐悠扬绵长传至整个神宫，大殿之上高朋满座，神界的神君们几乎都已落座，等着宾客陆陆续续地到齐。九卿爱凑热闹，宴会一开始便已入场，他旁边的位置空着，是留给元辰的，虽然帝君说了他不来，但是该有的位置还是得留出来的，无论怎样都不能失了礼数。
众仙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忽然殿外传来一声高呼，“元辰帝君到。”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吹拉弹唱的仙乐还在继续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元辰已然站在那儿，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接近的气息，他淡然地走了进去，穿过人群，一个转身坐下了。
九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不来吗？”
元辰一副坦然的模样，“到饭点了，这神界所有人都聚在文华殿，本座饿了，来吃点东西。”
九卿一脸不可置信，“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元辰帝君居然跟我说他饿了，本君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此时殿外响起梵音，大约是时辰到了，凤舟公主的队伍该进殿了。
前前后后一大群仙子簇拥着，凤舟身着巧月阁的衣裙，闪耀夺目，一步一步轻踏在大殿之上，清丽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更遑论这身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华服，她一出现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凤舟停了下来，恭敬地行礼，“见过父神。”
她侧身面对元辰，“见过帝君。”
元辰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头，连眼睛都没睁开。
凤舟并未不悦，她面带笑容转身便准备落座，然而还未等她坐下，大殿之上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跪倒在地，“神尊不好了，那夫诸兽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已经在外面伤了不少仙人了。”
他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屋顶直冲而下，一人一兽狠狠砸在地上，女子手握长枪一把横在夫诸兽的面前。
九卿这才看清女子的脸，他瞬间坐直了身子，睁大眼睛确认着一切，另外一边刚刚踏进殿内的少虞也愣住了。
夫诸兽一跃而起将长枪顶开，女子被狠狠摔了出去，这时一直未动的元辰睁开了眼，他一把接住女子，右手一抬，夫诸兽停在空中再也无法往前一步。见情况不妙，它干脆方向一转朝着凤舟便冲了过去，凤舟还没反应过来，方才的女子便从元辰怀中冲了过去，长枪在空中旋转，枪头直指夫诸兽的脑袋，她一枪挥下，夫诸兽发出一声哀嚎，元辰顺势抬手，术法环绕着哀嚎的夫诸兽，只见方才还是一副凶恶的模样，如今却不断缩小，直接变成了一只嗷嗷乱叫的银色小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盯着他。
闹剧结束，文华殿内一片狼藉，众仙神无一不在打量着这个英姿飒爽的持枪女子，但竟无一人有印象见过这张脸，九卿的嘴巴从开始张到了现在，这才想起来闭上。
大殿上静悄悄的，苍梧神尊突然开口大笑，“不愧是战神的徒弟，这昆仑山当真人才辈出，小小年纪就能与那夫诸兽抗衡，西王母那儿有这般后辈，本尊甚是欣慰。”
众仙神反应过来，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昆仑神女淮歌，这般光景之下对比起来，他们的凤舟公主未免有些逊色了。
“见过神尊，请神尊恕淮歌无礼，方才事出突然，实属无奈之举。”淮歌转向元辰，“还要多谢这位仙友出手相助。”
听到她称呼帝君为仙友，在场仙神紧张得甚至都不敢往那边看上一眼，然而元辰没有说话，神色不明。
苍梧摆摆手，“无妨无妨，不过是砸烂了一个房顶，三两下便能复原。丫头，你可想在神界多待几日？”
自降世以来淮歌从未离开过昆仑，如今来到这神界倒是看什么都稀奇，可是出来时就跟师父说好了宴会结束便回去，现在神尊又问出这般吸引她的话，淮歌不免有些纠结。
“可是你师父不让？”苍梧自是了解摇光的性子，小丫头看着就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只见她点点头，苍梧一笑，“那本尊今日便替你做主了，你且放心在神界住下，本尊晚些便差人替你向你师父告假，战神殿日日有人打扫，就去那儿吧。”
淮歌心里暗喜，赶紧行礼，“多谢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