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化妆
文艺汇演的时间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同时也是新生的开学典礼。
顾昭扬作为高二的学生代表也要发言。
类似发言的稿子有固定模板，顾昭扬一个小时能写三篇。
只有台灯开着的房间里，顾昭扬正在帮裴晏初化妆。
钢琴演奏并没有硬性规定要求化妆，但是沾染表演一词，多少需要些修饰。顾昭扬曾帮裴晏初画过，不算陌生。
裴晏初乖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感受到粉扑在脸上拍打，连同熟悉又灼热的呼吸。
“真漂亮呀小公主。”
似喟叹似调笑。
裴晏初刚想睁眼，就感受到顾昭扬轻轻按住她：“别乱动。”
裴晏初只能哼哼两声表示抗议。
到下一步了，顾昭扬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一边思考着是该眉毛还是眼线，一边说：“今天牧明夏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表演什么。”
裴晏初接话：“报名表上写了呀。”
“对啊，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我知道，我还知道这是莫扎特写给他初恋的，牧明夏也知道，所以她来找我。”
“小心点，我给你画眼线。”
牧明夏想邀请裴晏初加入文艺部，毕竟裴晏初的获奖履历实在漂亮。
但是裴晏初拒绝了，于是她就找顾昭扬帮忙。
顾昭扬拿着眼线笔，又靠近一点描摹，慢慢解释道：“我哪能帮得上什么忙，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嘛。”
当时牧明夏就提起了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问顾昭扬知不知道这个曲子。因为裴晏初的缘故，顾昭扬也看了些古典音乐类的书，这曲是肖邦的，自然记得。
牧明夏问顾昭扬：“既然你知道这首是肖邦写初恋的暗恋曲，就不觉得高中生在文艺汇演上表演这个很可疑吗？”
顾昭扬没明白，这有什么可疑的？
“别人不一定，但是高中生，最喜欢搞这种似是而非夹带私货的东西。”
牧明夏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小公主应该是有暗恋的人了。”
什么？
暗恋！
这不是早恋吗！
我不同意！
咖啡馆里，两个年轻少女相对坐着，牧明夏眼尖地发现，顾昭扬有点颤抖。
不是吧，前天裴苇阿姨打电话自己还说了会帮忙管教裴晏初，今天就有可能早恋上了？
顾昭扬从来没被这样打脸过。
哦，有，上次把游乐园忘了。
牧明夏以为她丢了妹妹难过，安慰她：“别伤心，人总有长大的一天。”
“所以你知道她和谁走得近吗，我把她的好感对象拉进来，就不信她不加入。”
顾昭扬哭笑不得：“什么逻辑啊？”
牧明夏想了想，回答说：“女人的第六感。”
很荒唐。
更荒唐的是自己差点就当真了。
养小孩好吓人。
顾昭扬不信：“你的第六感和龟甲差不多，有一种听天由命的荒唐感。”
牧明夏乐不可支：“听起来不像你会说的话。所以你知不知道？”
顾昭扬无奈，摊手说：“真不知道，你说她有暗恋的人在我看来也是无稽之谈。她除了练习，剩下的时间几乎一直和我在一起，压根没有去联系其他人。”
更何况，顾昭扬理解不了这种所谓的“夹带私货的浪漫”。
音乐作品和感情有关的太多了，如果因为没有相应的感情就不能演奏这些曲子，对于音乐的发展与传承来说，是一种禁锢。
牧明夏换了话题：“那如果有一天，小公主和你说她喜欢上一个人，你会是什么感受。”
顾昭扬幻想了一下，觉得很奇妙，最后只说：“不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不过她最好不要早恋，不然我没法交代。”
眼线画好，顾昭扬盯着裴晏初的眼睛，再一次夸赞：“太漂亮了。”
裴晏初还没有长开，脸上还带着些少女的稚气，乖巧精致的像橱窗里的娃娃。
虽然乖巧只是在顾昭扬面前的假象。
裴晏初看着她眼里的养孩子般的宠溺与骄傲，不满道：“你在夸你的化妆技术吗？”
随即又别扭地解释：“没暗恋的人。”
作为一名合格的学生，她的愿望是学校倒闭！
和多余的感情才没有关系。
顾昭扬拿着眉笔，给她细细描眉，说：“那就好，你要是早恋，我会被我妈妈骂的。”可能还有裴苇。
礼服已经提前换好了，只差头发。
顾昭扬问还在思考的裴晏初要不要编头发，裴晏初应了。
小时候玩过家家，裴晏初总要顾昭扬给她编头发。
她们初遇，源于裴晏初意外走失，被顾昭扬碰到。于是顾昭扬把她带回家，帮她换了新衣服，还用在幼儿园学到的技巧给她编头发。
何英下班回家后，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小孩，躲在顾昭扬身后怯怯地叫她阿姨。
小孩很可爱，但是不能无缘无故留在家里。和裴晏初提回家，她又很抗拒。何英担心有隐情，于是报了警。
最后才知道裴晏初父母忙于工作，身边只有保姆和助理，她们看她是小孩，家长又不见面只打钱，对她多有轻慢。
裴苇把裴晏初身边的人重新换了一遍，裴晏初却抱着顾昭扬不愿意回家。
那么大的房子，太空了。
在征求过何英和顾昭扬的同意后，裴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在顾昭扬家楼上买了房子，这样裴晏初有时间就能见到顾昭扬，何英也能帮忙留心裴晏初的情况。
上次哄人后，林多稚问顾昭扬，裴晏初总是这样生气，然后要顾昭扬去哄吗？
顾昭扬不假思索的说：“没有。她的情绪是稳定的，并不会突然生我的气，是我惹恼了她。”
“那你为什么这么照顾她啊？”
顾昭扬沉默半刻，只说：“你不知道，她以前很闷的。”
在顾昭扬眼里，裴晏初骄矜乖巧，漂亮努力，家境优渥。偶尔有点小脾气，也只是公主王冠上的点缀。
很难说清她的心理，裴晏初和她一起长大，裴晏初早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两个孤单渺小又平等的生命相遇纠缠。
“顾昭扬，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裴晏初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拿起手机自拍。
没一会，顾昭扬收到裴晏初发来的自拍，把她也拍进去了。
“昭扬姐姐，你看看合适吗，合适等会我发朋友圈。”
顾昭扬为难：“画面里有我诶。”
她不太喜欢暴露自己。
裴晏初忍着笑意：“那我自己留着吧。”
“朋友圈怎么办？”
裴晏初把照片设为壁纸，头也不抬道：“不发了。”
“好好好，宴会要开始了公主。”顾昭扬拿着遮阳伞和相机，作势要走。
裴晏初跟上去牵住她的手：“昭扬姐姐，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