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学校的“宝藏”
童年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短暂。
漫长时,身在最快乐的时光却总盼望着长大;
短暂时,唯有在长大的日子里唏嘘追忆。
四年过去,李云水的童年也被打包存放在身后,如今已成为少年的他开始了初中二年级的学习生涯,而堂弟李云水,毫无意外,开始迈入了小学升初中的蜕变新路程。
处暑的节气走到一半,酷热还在平原上流窜。
一个暑假无人问津的校园成了各类野草扎根疯长的天堂,甚至一些小树苗也来凑热闹,一大院子的青青绿绿是留给孩子们雷打不动的开学第一课。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这场开学的劳动课,一般的做法是校长把任务分配给各班,然后由各班级的班主任抽调一些人员再进行具体任务布置。
此刻的操场上,王校长站在东南角的位置,正在指挥八个学生对脚下的土地进行着“破坏”,而出落得高高壮壮的李云水恰是其中一员。
那时候学校处理垃圾的方式简单粗暴,操场上挖一个深坑,垃圾倒进去,黄土回填,平整干净,校园的容貌就焕然一新。
一切来自土地的,又要归还于土地,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它统统默默接受,不得不说土地就是我们人类最宽容的母亲。
眼看深坑挖了有一米五深,再往下挖个半米左右,此次的垃圾掩埋点就算大功告成。
现在轮到李云水换班休息,大汗淋漓的他从坑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坑边不远的阴凉处。
动土挖坑可是力气活,上午安排了四个学生加两把铁锹,也就起了个头挖了半米多深,还把他们累的不行。
这不下午就加了人手,安排了八个学生、四把铁锹,刚好分成两组,一组干活,另外一组休息,每次十分钟左右就换班。
干个两轮再安排集体休息十几分钟,哪怕是这样,也把这群孩子累的够呛。
头顶的云层时密时稀,太阳公公还趁着稀疏的间隙偷偷露出脸来热烈的对着他们微笑,万道金光更是让疲累感一浪高过一浪。
李云水刚往坑外扔了一铁锹土,一种眩晕感就冲上额头两侧,他抬起右手捶了捶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这时候他看到眼前的那个外号叫“黄胖子”的同学先是身体晃了几下,随后一头栽倒下去。
而李云水也只是多坚持了十几秒,也开始扶着铁锹的木手柄缓缓往下蹲,屁股快要着地时,一个后仰翻倒下去同样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李云水已经躺在乡卫生所的病床上,一瓶高挂着的葡萄糖注射液正顺着细细的白色软管流进血液帮助其恢复身体。
在病房里坐着的王校长和另外两名老师赶紧关切的围了上去。
“好点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面对校长的询问,李云水受容若惊的回答到:
“没,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从校长脸上露出的笑容可以看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刻李云水望向病房门口的方向,才发现旁边的病床上还有两位享受同样待遇的同学。
最靠门口的是自己同班同学“黄胖子”,中间的那位李云水叫不上名字,只知道他比自己高一年级,已经上到初三。
他们俩听到动静也正在齐齐的看向病房里面,几对目光接触之时,每个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挂完点滴,医生又望闻问切一番,检查确实没什么问题,就告诉校长可以带着学生离开。
医院和中学只有一条马路之隔,学校的后墙正对着医院的大门,因为距离较近,校长和另外两名老师再加上三名学生,一行六人选择步行返回学校。
一路上只有王校长一个人不停地的开口叮嘱:
“刚刚医生讲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身体没啥事,就是天气热,干活累着了才导致中暑晕倒,不管是回到学校还是回到家里,可不能乱说话,谁问都说是中暑……”
三个孩子都不讲话,不时的点头算是对校长话语的同意。
走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王校长似乎讲话讲的口渴,主动邀请大家进去给每个人都买了一支雪糕。
李云水他们三个学生可是受宠若惊,校长亲自买雪糕,真不是哪个学生都能有这种待遇。
“可记住了哈,今天的事情和谁都别乱讲。”
王校长看着三个人只顾着让嘴巴享受凉意时,又最后叮嘱了一遍。
等到李云水进去教室不到十分钟,放学的铃声传进的每一扇窗户,闹腾的开学第一天也就结束了。
此刻和堂哥李云水一起走路回家的李天树抑制不住的兴奋,毕竟是迈入新校园的第一天,一切陌生的事物和人都显得那么有吸引力。
“哥,你听说没有?今天下午操场上出事啦!”
“你说有人晕倒那事?”
“是呀,是呀,大家传的可邪乎了。”
“快说说,怎么个邪乎法?”李云水先是苦笑了一下,而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着问道。
“坑里就五个人,竟然同时晕倒,这事还不邪乎呀!”
“不是说都是中暑了吗?”
“中暑?大家谁信呀,也就老师故意这样说,怎么可能那么巧合,五个人都一块中暑?”
李云水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过话茬,他知道堂弟还会接着说下去。
“这事可没那么简单,五个人当场有三个昏迷不醒被送去了医院,剩下两个因为离坑边近,还没有倒下就挣扎着往外爬,这才被坑外的人拽了上去,听进到坑内救人的那几个同学说,他们一进到坑内就感觉到呼吸困难,头昏目弦,强忍着难受把躺在地上的三个人抬了出去,你就说这有多邪门吧。”
李天树说完望向堂哥李云水,那可爱的眼神分明在问他:难道你不应该表现出点惊讶来嘛!
“还有其他传言没?”李云水云淡风轻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当然有啦,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有人说那地方可能埋藏着宝藏嘞。”
“宝藏?什么宝藏?”
“这个嘛,其实是我自己瞎猜的啦!。”李天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尽管他的性格特别外向,到哪里都是自来熟,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怎么都不可能对这起突发事件摸底的一清二白。
“其实,我也觉得有问题,可王校长反复强调这只是中暑,连医生也说是中暑。”
“你说什么呢?哥,校长和医生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李云水一脸怪笑。
“你认识那几个晕倒的人?”
“认识倒也可以说是认识,并且其中一个你还特别熟悉。”
“谁呀?快说谁呀?”李天树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大哥李云水是也!”
说完,李云水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指向自己的胸口。
李天树没想到今天自己的堂哥还是故事主角之一,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哥,快给我讲讲细节,当时都发生了啥?”
……
第二天上午课间休息,李天树可是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七八个同学把他围的密不透风。
还别说,你小子吹牛确实有天赋,仗着从堂哥那里拿到的一手“现场消息”,那真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关于昨天的“中暑事件”,不管谁提出啥稀奇古怪的问题,知道的就如实告诉,不知道就现场编造,回答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拍案惊奇。
一天的舆论发酵,几个版本的真相同时在学校里流传开来。
不过流传最多的还属李天树的“宝藏版本”被更多人信服并津津乐道。
这本是他和堂哥放学聊天时的一句戏言,没想到一语中的。
就在昨天回到东合村后,两人直接冲着那件怪事奔进周三姑的家,这个猜想得到了干奶奶的有力佐证。
一个历史久远的故事从周三姑口中展现开来。
就说现在这所中学,原本是一座的寺庙,具体始建时间已经无从考究,大家口口相传说是从明朝中期它就存在。
后来在几位有能力的住持一代一代的辛苦奔波下,寺庙不停地扩建,最大的时候比现在的初中校园大三倍不止。
香火最旺的时候,方圆近两百里内的乡绅名士无不趋之若鹜,富农佃户更是熙熙攘攘,据说香火钱多到不计其数。
后来清朝晚期落后就要挨打的近代史相信大家都能耳熟能详,也就是这个时候寺庙担心多年积累的香火钱被洗劫一空,于是把金银钱财拆分成多份掩埋在地下,相传在土里做了很多神秘机关(甚至包含一些类似于“巫术”的东西),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防止有人盗挖。
北洋政府时期,这个秘密被一个受排挤的和尚向外抖了出去,寺庙里有保藏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四散开来。
军阀混战,大大小小的各家队伍都缺饷,盗墓挖宝都是常干的事,何况你一座藏着宝藏的寺庙,更是成了军阀们眼中的香饽饽。
到底有没有挖出钱来,这个结果已经成谜,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再说又有谁会在那个乱世中到处说自己从寺庙里强取豪夺挖到宝了呢?
就这样寺庙的和尚被折腾的越来越少,随着时间推移,地盘不断缩小不说,最后在建国后被修葺成学校,沿用了几十年,最终成了李云水和李天树现在的初中母校。
这一段还真不是周三姑信口开河,学校里好几个学生回到家,也从自己的爷爷或者奶奶身上拿到了类似的寺庙藏宝故事,细节肯定被讲的五花八门,大致主线却是基本一致。
所以这也成了今天李天树得意洋洋的资本,靠着独有的“谈资”只在开学第二天过完,他就成了班里的风云人物。
但是李云水的同班同学,也就是和李云水一起挖坑晕倒的那个外号叫“黄胖子”的家伙,却偏偏和李天树对着干。
就在上午第一个课间休息时,下课铃声一响,他就忙慌的冲过来找到李云水,先是把他单独拉到一边,而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道:
“云水,你昨天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时候?挖坑时?”
李云水不解的反问道。
“就是昨天挖坑的时候,在晕倒前,难道你没有看到什么嘛?”
“没有,还真没有看到什么,难道你看到啥了?”
“真没有看到吗?”
“真没有,这还有必要骗你。”
“我确实有看见了,就在晕倒前,晃晃悠悠的看到一条赤红的蛇爬了出去,那蛇的头顶还有两只触角,不过它没有尾巴,估计是被我们铲断了。”
听到这里李云水瞬间汗毛炸开,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蛇。
小时候睡觉,从房梁上直接掉下来一条菜花蛇落在自己脸上,当时被惊醒后吓得半死,从此怕蛇的基因就深入骨髓,再也没有抵抗蛇的任何免疫力,哪怕只是口头听说都害怕。
“真的假的,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吧”
李云水不相信的说道。
“不会看花眼,我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我问了好几个在场的人,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我也有点怀疑自己,所以又来问问你。”
“另外在坑里晕倒的三个人你全问了吗?他们有没有谁看到?”
“全问了,他们也说没有看到,只有一个人说好像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团红色的东西在动,但是他还没有来的及看清是什么,就晕倒了过去。”
“该不是当时你出现幻觉了吧?”
李云水还是不愿意相信真的有一条蛇跑了出去。
“或许是,但愿就只是个幻觉。”
“黄胖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已不想继续讨论下去。
“静默”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两分钟,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他们飞快地冲进教室。
上午放学,操场上被破坏的土地已经恢复了平整。
那个土坑直接被回填,本来有个年轻的老师提议坑的深度也不算浅,可以倒些垃圾进去在进行掩埋。
没想到王校长好像特别害怕这样做,当场严词否决。
本来挖坑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垃圾,现在却因为几个学生“中暑”的事情,竟然直接放弃对它的使用权,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个突发事件真没有“中暑”那么简单,选择直接回填的这一举措更是让原本大家心中的疑云面积陡增。
但是不管怎么说,天大地大,在学校里就是一校之长最大。
现在的王校长在这所中学那可是呕心沥血服务近三十年,任职这所学校的最高长官也已经有十六年,“见多识广”的他这样做想必自有深意。
一周过去,“中暑事件”的热度也从高潮回落到低谷。
凡事大家都图个新鲜感,虽然一周的热议并没有揭开那个土坑的真面目,但是新鲜感一旦过去,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大家慢慢也就没有兴趣提起这件事。
日子继续迈步,转眼到了这年的国庆节,一场意外又重重地把沉寂的“中暑事件”搅动进大家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