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与“红娘”和解
十月的平原大地，连风里的味道都溢满喜悦。
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十一黄金周”的说法，国庆节的到来，也就意味着秋收秋种的步伐迈开。
这是一个收获果实和种下希望的过程，在广袤的农村，庆祝国家诞辰的方式不是休息，而是全家齐出动的劳作。
国庆两天假期，加上挨着周末，李云水跟着父母收了四天玉米。
纯人工的采摘、剥皮、晾晒，每一个环节都沁着劳动人民的汗水。
李天树也不例外，但是他不用下到田地里去，而是在干奶奶家的院子里帮忙择花生。
意外来了，不过这次出事的不是他们，主角换成了李云水那个一起“患过难”的同学“黄胖子”。
四天假期结束，李云水发现“黄胖子”的座位空空荡荡了一个上午，内心不由得有些忐忑。
初二开学以来，因为“中暑事件”的共同经历，原本相处平淡的两人，已经逐渐摩擦出了好朋友之间才应该有的火花，所以李云水的担心实属是情感的真实流露。
上午的放学铃声响起，李云水鼓起勇气追上了自己的语文老师，当然也是他的班主任。
“老师，老师，我想问一下，黄德贵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
在班主任快要进入办公室前，李云水喊住了他。
“他家里托人来，说他昨天在地里干活时被蛇咬了，现在就在学校后面的乡卫生所治疗呢。”
“那他什么时候能来上课？”
“这治病的事谁说的准，等他伤好了自然就会回来上课。”
“那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李云水难过的转过身来。
“嘿！”
李天树从堂哥的背后突袭而至，双手扶住他两个肩膀的同时还不忘记采用声控战术吓唬对方。
正沉浸在那个令人悲伤的消息之中的李云水猛的一惊吓，看来人在聚精会神想事情的时候那是一吓一个准。
“怎么了哥，看你不高兴的样子。”
李天树看着堂哥的脸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
说完就率先朝学校大门走去。
“哥，今天有一个特大新闻，这个事情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猜你一定也不知道。”
李天树一边走一边神秘的说道。
“是“黄胖子”被蛇咬的事吗？”
“不是，不是，“黄胖子”被蛇咬啦，那可真够倒霉的。”
“那是什么事？”
“听我给你讲哈，就在今天上午，我们班有个人上课时闹肚子，和老师打完报告就跑去上厕所，你猜他看到啥啦？”
“看到啥？我哪里能猜的到。”
“他看到就在操场的东南角，就是上次你们挖坑晕倒的位置上，一个大人在那里烧什么东西，旁边还站着王校长，看样子估计是在烧纸钱之类的。”
“真的吗，还有这事，不是你编造的吧？”
“千真万确，趁后来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还和几个人一起去那里看了，地上还留着烧过的纸灰呢。”
“那这个人是谁呢？干嘛去那里烧东西。”
“我猜哈，这里一定”
三天后，“黄胖子”赫然出现在教室里。
这天早上李云水刚好因为家里的事情耽搁，刚走进教室时，上课铃声立马就“叮叮叮”的欢唱起来。
看着围着“黄胖子”的几个男同学四下散开回到自己的坐位，此时也正好抬头望向黑板的“黄胖子”与走到讲台的李云水四目相对。
两个人相视会心一笑，似乎三天的分别在此刻已经讲出了千言万语的重逢和激动。
倒数第二排的“黄胖子”随即坐到了板凳上，就在李云水来到自己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刚落座时，班主任也满面春风的走进了教室。
第一节课李云水听得很认真，人在心情愉悦的时候，大脑的活跃度自然也大幅度提高，学什么都更容易些。
随着下课铃声再次歌唱，“黄胖子”从后排走过来拍了一下李云水的左肩膀，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你没事了吧，这几天可让我担心坏了。”
刚走出教室的李云水用拳头轻轻用力的捶了一下“黄胖子”的后背。
“啊、啊、啊，没事也被你打出事来。”“黄胖子”佯装痛苦的呻吟顺便做出要倒地的姿势。
“真还没有好呀，这么轻轻一碰就不行。”
李天水看出对方在装模作样就故意嘲讽道。
“哪能好这么快，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被蛇咬不得一年才能好嘛。”
“黄胖子”夸张的回答道。
“第一天你没有过来上课，我问班主任他说你被蛇咬伤住院了，我那天下午放学还拉上我堂弟一起去学校后面找你，问了两个医生都说没有被蛇咬伤住院的人。”
“那是你来得晚，上午没有过完，我就出院了。”
“好那么快呀，我说怎么没有找到你。”
“好的快？可拉倒吧，那个时候我一只脚都踏进去鬼门关了，我可是被医生宣布“无药可救”才被拉出医院的。”
李云水吃惊的眼睛都看直了，还有这么凶险的事，好奇心一下子被揪到嗓子眼。
两人的话还没有讲完，上课铃声就无情的打断了他们，讲的人意犹未尽，听得人也意犹未尽，不过还是不得不悻悻的回到教室。
一个上午过去，李云水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断断续续拿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不由得的倒抽一口凉气，甚至后背都觉得寒意四起。
就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天空阴沉，没有太阳的抚摸，正好是下地干活的好时机。
那天“黄胖子”跟着父母一起到南地里出花生，正干得兴起，突然从花生丛里窜出一条小蛇，大约有二十公分长，通体白色，似乎头上也有两只触角，到底有没有触角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那白蛇在右腿的脚踝处咬了一口。
“啊”
“爸，我被蛇咬了，快过来。”
父亲离他最近，等跑过来就看到儿子脚踝处被咬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来。
一阵折腾后家人就着急忙慌的把他送到了医院。
医生听完事情的经过，看着眼前跟没事人一样的“黄胖子”，又看看仅仅是留下两颗小牙印且并无任何皮肤颜色变化的伤口，根据多年“不多不少”的经验判断，咬伤“黄胖子”的蛇基本确定是无毒的。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全家人都舒展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瞬间放回肚子。
就这样，为了防止其它病菌感染，“黄胖子”只是被简单消毒包扎一下，然后就被打发出了医院。
当天夜里，一个八九岁模样、一袭红衣的小女孩推门而入，只见她冷飕飕的走到“黄胖子”的床前，趴到他的脚脖子处就狠狠的咬住不放。
“黄胖子”被眼前的变故吓得拼命挣扎，可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完全动弹不得，被咬的疼痛感从脚踝传遍全身。
最后僵持了五六分钟，腿上终于可以使上力气，一抬脚就把那个小女孩踢开飞了出去，诡异的是飞出去的小孩子朝着自己邪魅的一笑，而后就变成一条赤红的蛇消失不见。
此刻的“黄胖子”后背和额头早已经是冷汗直出，一坐而起的他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心惊胆战的他再次睡下后，真正的危险爬上了他的身体。
翌日清晨，“黄胖子”的母亲喊儿子起床上学时，发现他已经虚弱不堪，脚踝的伤口处一大片紫青肿胀。
母亲的一声尖叫划破屋顶，随后在躁动和骚乱中“黄胖子”被紧急送往乡卫生所。
后来“黄胖子”的父亲就出现在了学校里，他找到王校长，把从儿子嘴里得到的全部“情报”和盘托出。
按照他儿子的表述和猜测，就是因为开学那天在学校挖坑时可能铲断了一条红蛇的尾巴，才导致自己不管是在地里还是在梦里都被蛇追着咬。
王校长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有多少的诧异，直接领着“黄胖子”的父亲去了操场上那个神秘土坑的位置。
一缕青烟升腾，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
“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我儿子都是无意冒犯，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儿子一马，这些钱财都送去，就当抵我儿子的过错，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别在缠着他啦，只要把我孩子还给我，以后让我做啥事来赎罪都行”
“黄胖子”的父亲说着说着，竟然泣不成声的双膝跪了下去，此刻，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最伟大的父爱从来不会顾及自己的一点儿尊严和未来。
王校长扶起了他，接下来的话给这位伤心的父亲带去一线生机。
“我有个表亲，就在北边五里外的东合村，如果真有什么脏东西缠着他的话，你可以去试试”
已经被医生宣判死刑的“黄胖子”躺在乡卫生所奄奄一息，没辙就是没辙，看样子就是一秒钟时间把他送到县医院也是回天无望，何况当下的交通工具也没有一辆车能实现这一功能。
无助的“黄胖子”父亲一咬牙就拉着架子车往北走，如果说回家，本应该往南走才对，现在往北走，只能说明他还是选择了王校长的“建议”。
不管怎么说，渺茫的希望也胜过“坐以待毙”。
老话说“极则必反，否极泰来”，好运真的就提前迈了一小步。
刚走出医院才有一里多路，对面走过来的一位婆婆竟然拦住了一行三人的去路。
“你哭啥呢，孩子是生病了吗？”
婆婆见拉车的男子一脸泪痕，跟在架子车后面的女人也是伤心地哭哭啼啼个不停，还有一个孩子躺在车上一动不动，好心的她主动问起缘由。
“黄胖子”的父母停下脚步，暂时止住哭泣的两人向婆婆简短说明了一下儿子的情况，还询问婆婆是否认识东合村一个叫“周三姑”神婆。
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竟然不识真龙王，眼前的这位好心婆婆正好就是周三姑本人。
还好刚才对于素不相识的婆婆的问话，夫妻俩不但没有嫌弃，还及时停住了脚步，不然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怕是自己的儿子的小命也等不到周三姑外出回家就上交地府了。
又是应了一句话，人要行正事，才能得正道。
只听“扑通”一声，“黄胖子”的父母双双跪在周三姑面前，哀求她赶紧救救自己的儿子。
“别耽误时间，赶紧拉车跟我走。”
周三姑不但没有去扶他们，而且一点也不啰嗦，只说完自己的“指令”就扭头转过身来。
几人紧赶慢赶的走到东合村，很快来到了周三姑家里。
过来开门是周老头，一看这阵势心里便明白了，转身一瘸一拐的来到水井旁打了一盆清水。
周三姑也不讲话，毫不客气的径直走过去给自己净手净面，而后就迈进屋里拿起三柱清香点燃供在了香炉里，接着是火盆的一打黄纸被引燃窜出火光，最后跪在蒲团上的她一阵叽里咕噜的念唱，“白奶奶”就被请了出来。
只见周三姑猛的站起身子，捏起一撮香灰就放进了供在神像旁边装有清水的杯子里，之后又拉开抽屉，取出一颗大约玻璃球大小的黑色药丸。
显而易见这两者都被送进了“黄胖子”的胃，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黄胖子”的苏醒立刻把父母亲的脸庞填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人是被救回来了，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把“挖坑晕倒”到“命悬一线”的背后真凶搞清楚，才能有方法彻底解决这件事，不然今天你救活了人，明天他又遭遇“暗算”怎么办？
好在，这一次“白奶奶”面子够大，很快就在“黄胖子”父亲的亲口应允声中画上句号。
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千千万万，巧上加巧的事情也是多如牛毛，这次唯独就让“黄胖子”一个人倒了霉，这也算是替其他几个挖坑的人挡刀了吧。
时间回到开学那天。
就说你王校长要挖坑掩埋垃圾，随便选在哪里不行，偏偏选中了一块风水宝地，那地下有一条叫“红娘”的蛇在那里修炼。
你在风水宝地挖就挖吧，可又选择的时间不对，那会“红娘”正好和朋友喝醉酒后还在酣睡中，要在平常，它听到动静早就躲一边去了，也不至于被铲断了尾巴才跑出去。
好在“红娘”和周三姑家的“白奶奶”还有点交情，知道她医术精湛，不过也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尾巴给接好恢复如初。
“白奶奶”当时就规劝“红娘”，破坏她的家并铲断她尾巴的几个学生也是无心之举，伤已经养好，就没有必要再计较。
“红娘”当时口头答应不会寻仇，奈何回去之后它越想越生气，这么大的委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多的不说，那个直接铲伤自己的人必须得给他点惩罚。
结果一目了然，“黄胖子”不得不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原本“红娘”只想给“黄胖子”点小教训吓唬一下也就算了，奈何花生丛中的那条她派去的无毒的小白蛇竟然被他的父亲追上去当场打死。
这可彻底惹怒了“红娘”，当天夜里就去找“黄胖子”算总账。
还好这孩子命大，及时遇到了周三姑。在“白奶奶”救活“黄胖子”后，又居中调停做起和事佬。
“红娘”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它住的地方建一间房子，也让它在夏天里好有个阴凉享受。
这条件并不算过分，“黄胖子”的父亲毫不犹豫加考虑的答应下来，比起起死回生的儿子，建房子的事情简直轻如鸿毛。
李云水感激的看了身边的同学一眼，随后打趣道：
“看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一下，不是你在前面替我挡刀，怕就是我被那条红蛇缠上了，你知道的，我平生最怕的就是蛇。
说完，还嬉皮笑脸的拱手对着“黄胖子”拜了拜。
“得了吧，你以为我真想替你挡刀呀，下次有这种好事一定让给你。”
“不不不，还是留给你自己，我哪里有那个福气。”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黄胖子”故意吓唬李云水。
“我不过去，我也保证不打你。”
李云水接着逗趣，顺便还后退了好几步。
“黄胖子”装作“忍无可忍”，风一般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