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日的兔肉
一夜的芙蓉花瓣落下,麦苗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天地一色,人间洁白。
人们骨子里似乎埋藏着喜雪的基因,家家户户的大人、孩子在清晨起床后无不表现出对这场大雪来袭的欢心雀跃。
至于原因呢?
大概是温和寒相爱相杀诞生了雪,所以雪也算是一种纯洁神圣的爱情结晶,这样的爱情谁不向往呢。
吃过早饭,地上的积雪厚度已经有十几公分,李云水看着仍在漫天飞舞的雪花,迟迟没有迈开步伐上课。
脸上急切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到来,果然很快迎来了村委广播宣布今天停课的消息。
这种极端天气停课的做法似乎早已约定成俗,对于孩子们来说经历几次之后就可以早早做出胸有成竹的判断。
一直到下午两点左右,温和寒没完没了的水乳交融终于停下来,李云水全家出动,把院子里的积雪一车一车往外拉。
大街小巷上陆续跑出来清理积雪的人,大家感叹着这场雪下得真大。
“瑞雪兆丰年呀,瑞雪兆丰年”这句话成了今天的主角。
到了傍晚,爱情结晶又冒了出来,一个晚上时大时小、时飞时停的雪花盘踞了整个黑夜。
就在这天夜里,好几户人家出了事。
“爸,鸡少了一只,只剩三只鸡了,你快过来看。”李云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喊叫。
李国庆放下手中铲雪的铁锹,忙慌地迈过步子。
李云水的母亲也闻声走过来,共同确认了少鸡的既定事实。
“估计被什么野物叼走了,下这么大雪,它们找不到东西吃,就跑过偷鸡。”
大雪已经覆盖了所有的印记,想找点线索那是一点没有,李国庆也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
想着这恶劣天气动物找吃得确实不容易,解决生存问题是第一本能,被偷一只鸡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爸,你快过来。”
李云水的母亲刚打开院门也惊呼起来,李国庆再次放下手上的铁锹,这次连他也愣住了。
一只体型还算肥硕的兔子直挺挺的躺在院子门口,脖子上还赫然残留着黑红的血迹,看样子是被其他动物咬死后又叼到了了这里。
“这兔子还挺沉,得有十来斤重,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提起兔子拎了拎的李国庆转身笑呵呵的走回院子。
“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
李云水的奶奶站在院子里劝阻儿子。此刻的李云水一想到香喷喷的兔子肉,涎水快要流出来了,听到奶奶不让吃的意见,顿时有些失望。
李国庆笑了笑没有接话茬,找了一根绳子绑住兔腿先挂了起来,随后就忙着继续铲雪。
对于新奇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信息流通总是显得迅速又通畅。
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丢鸡捡兔的故事迅速发酵,就在昨晚,已经明确全村合计丢失了六只老母鸡。
巧合的是六只鸡来自六户人家,每户不多不少只被取走一只,更巧合的是,这六户人家在打开院门后不约而同的都捡到一只被咬死的兔子。
这诡异的事情让捡到兔子的人家犯了难,扔了可惜,吃了又担心出问题。
这时候老村长传出话来:
“兔子肉只管吃,没啥事,送上门的肉还能丢了不成,损失的鸡正好拿他补上。”
很快老村长家就飘出兔子肉的浓郁香味。
既然村里的首号人物发话,同时作为丢鸡受害者还率先炖起兔肉,其他五家人自然是没了顾虑。
此刻李云水欣喜地看着父亲在给兔子开膛剥皮,脑子里已幻想出一大盆喷香的兔肉端上饭桌。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孩子是真馋肉啊!
当夜色开始抚摸平原大地上皑皑白雪的时候,矮小的厨房里终于飘出阵阵肉香。
李云水站在门外往里张望,奶奶坐在灶台边烧火,母亲均匀地不翻炒着锅里的兔肉,而他的嘴角毫无意外的已经被涎水占据。
等做好的兔肉被端上小方桌,一家人在堂屋开始享用这一餐的美味。
寒冷的雪天,没有比这热乎乎的饭菜更让人回味无穷,你看,大快朵颐的李云水竟然把额头都吃出汗珠。
但是意想不到的是:当晚一个奇怪的梦降临到李云水身上。
“爸爸,开门呀,爸爸,开门呀……”
李云水的喊叫声惊醒了父母,李国庆冲过来看着躺在床上双手乱舞的儿子,双眼还紧闭着却不停地在说话,一眼就看出李云水定是做什么噩梦了,于是赶紧摇醒了他。
此刻正是拂晓时分,待惊魂未定的李云水清醒过来,张口就问父亲李国庆:
“爸爸,你是不是在南地下夹子啦,就在南地一棵杏树旁边,地上还种了一小片白菜?”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李庆惊讶的反问儿子,就在这场大雪来的前一天,他的确下了五个兔夹子,其中一个就放在了李云水说的那个地方,不过这件事情他敢保证绝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我的。”李云水回答。
“对了,是在梦里和我说的。”李云水又补充道。
于是这个无比奇怪的梦当即被追问了出来。
李云水清晰的记得,梦里的他在自己家院门口正在高兴地一个人滑雪玩,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位白胡子老爷爷走到跟前喊住了他。
只见那个老爷爷一边喘气一边哭泣着诉说:
“我的孩子昨天夜里喝多了酒,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然后一只手被你父亲下的夹子死死夹住,我年纪大了,没什么力气了,怎么都打不开它,所以跑过来请你帮帮忙,赶紧回家转告你父亲,去救救我的孩子,他还躺在南地一颗杏树旁边、那地上还种了一小片白菜,!”
“啊!那爷爷,你赶紧和我一起到我家找我爸爸去。”
梦里的李云水轻而易举地就相信老人的话。
“孩子,我走不动了,就在这里等你,你赶紧去。”
白胡子老头表示就在原地等。
李云水想都没想就跑向院门,奈何梦里怎么也打不开那扇木门,于是急的双手不停拍打喊叫:
“爸爸,开门呀”
也就有了他梦醒前父亲李国庆看到的那一幕。
李国庆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和妻子小声低语了几句后,穿好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拉开屋门,一股深邃的冰凉扑面而来,平原的冬天是零下十几度的温度是真冷。
李国庆被冷气拍打的一激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戴帽子和手套,于是转身取来戴上走了出去。
洁白的世界银装素裹,静谧的空气里唯有北风悠哉的哼着小曲。
街上的道路因为昨天下午被勤快的村民打扫过还算好走,可一俟走出村庄南头,李国庆就只能深一脚再深一脚的艰难前行。
积雪完全掩盖了他的鞋子,田间的小路上除了他的身影,也就只剩下他留下的脚印与其陪伴了。
“这雪这么厚!什么东西能凑巧踩动兔夹子呢?竟然还托梦给自己儿子救它……该不是……”
李国庆边走边心里犯嘀咕。
有点邪门的事情他也多少经历过几次,不过更多地还是从小到大道听途说的那些五花八门的故事,他不敢往坏处再想。
“先看看再说吧,说不定啥都没有呢。”
这样一想心里压着的乌云顿时散去少许,但是急切的心情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又加快了脚步。
南地,杏树,一片白菜地,当此的目的地赫然映入李国庆的眼帘时,他一下子傻了眼。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又是怎么回事?
竟然有一块大约三四平方的土地上没有飘落一点雪花,只是地面的土壤很湿润,而那湿润的土地上明晃晃的躺着一只体型硕大黄皮子。
只见这黄皮子的身上原本黄色的毛发隐约透着一股暗红色,四个蹄子也已经全白,更不可思议的是它的嘴巴周围的胡须和毛发也白了。
“莫非是它自己给儿子托的梦?”李国庆想到儿子梦里的白胡子老头猛地心头一震。
他生活的土地上从来对黄皮子忌讳莫深,因为“黄大仙”的故事实在流传太多了,并且几乎都是睚眦必报的形象出现。
驻足在两米外心里纠结挣扎了好一会,李国庆一咬牙走到了黄皮子跟前,随即打开了夹在它左前蹄的铁夹子,再用手摸了摸它的身体,竟然还有一些温度。
这样的发现顿时让李国庆喜出望外,原本懊恼怯怕的他立刻抱起黄皮子,踉踉跄跄地就往回村的路上艰难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