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拯救“黄大仙”
冬日的缕缕炊烟在北风的怀抱里陆续摇曳，村庄里新一天的躁动之声也开始了此起彼伏。
李云水在梦醒后又沉沉睡去，现在才刚起床的他正蹲在灶台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展示着自己的好奇心。
“这黄皮子的毛发太漂亮了！”李云水在心里赞叹。
“想不到父亲的夹子竟然夹住的是它？那托梦的白胡子老爷爷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野蛮生长，正好这时父亲走进了厨房。
“爸爸，我想起来梦中的白胡子老爷爷还穿了一双白鞋，你看这黄皮子也是白胡子、白蹄子，难道是它给我托的梦吗？”
李云水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竟然也莫名的脑洞大开。
“小孩子做梦很正常，别瞎想，下夹子偶尔夹住黄皮子也正常，去年你二叔也夹住过一只呢。”
李国庆不愿儿子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赶紧找话搪塞他。
李云水张了张嘴巴本想再发出新的疑问反驳，转念一想又收了回去终是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父亲要给黄皮子打针了。
从南地里把黄皮子抱回家后，村里的第一缕炊烟由李云水的母亲在厨房早早升起。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先给烤上火暖暖再说。
可惜事不随人愿，直到一个小时过去那躺在灶台边的黄皮子也没有一丁点苏醒的迹象，它优雅安静的躺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美美的酣睡中。
这可急坏了了李国庆夫妇，同时还有已经起床的李云水奶奶。
都知道黄皮子报复心特别强，这万一碰见一只有来头的“黄大仙”，指不定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我去卫民那里找点药。”
李国庆撂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现在他已经在给黄皮子包扎受伤的左腿，去村医周卫民那里求来的醒酒的针剂刚刚已经注射完。
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李国庆的突发奇想，既然托梦的白胡子老头说是喝多了酒，莫不是这黄皮子还在醉酒中，所以迟迟不能睁开眼睛，索性就给它打些醒酒的药。
做完这些后，李国庆长舒了一口气，就招呼身边的儿子赶紧洗手准备开饭，毕竟儿子因为大雪影响已经放假了两天，而他今天该去上学了。
李云水在吃过早餐收拾妥当后，挎起母亲手缝的书包准备上学时，又驻足在厨房门口望了望。
那黄皮子像僧人打坐一样安静地趴着，这时李云水听到背后传来“咯咯、咯咯”地鸡叫声，引的他回头一看，正好瞧见奶奶用双手抓着老母鸡的一翅膀提着走过来。
“奶奶，你抓鸡干嘛？”
李云水不惑的问道。
“中午回来就可以给你炖鸡肉吃，你进去把厨房的刀拿过来。”
奶奶笑着回应。
李云水一听又有好吃的，一个大步窜进厨房取来了菜刀，而后在奶奶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走出了家门。
在李云水上学去不久，又一缕炊烟迅速在他家的厨房冒了出来。
很快鸡肉的香味就弥漫到了院子的空气中，这是家里纯粮食养的一年多的老母鸡，不香气喷鼻才怪呢。
老年人毕竟是“见多识广”，这样的黄皮子在李云水奶奶的眼中那就是“黄大仙”般的存在。
下蛋的老母鸡在那个时候可是金贵着呢，但是她一狠心还是宰了一只，这可不是老人为了疼孙子才杀的，李云水的肚子才没有如此的好待遇。
第一碗炖熟的鸡肉很快被盛了出来，那个金黄的肉汤看着真是诱人涎水！
只见李云水的奶奶双手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搪瓷碗，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去，那碗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的鸡肉被她毕恭毕敬的摆在了黄皮子的嘴边。
“黄大仙，我儿子下得兔夹子伤到你实属无意，你千万不要和我们计较，这碗鸡肉给你供上，不够吃锅里还有，你可以自取；黄大仙”
李云水的奶奶对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黄皮子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祈祷完给儿媳妇使了一个眼色，李云水的母亲心领神会地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妈，您这样做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给一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黄皮子炖一锅鸡肉吃，估计这种事全村也只有我们家了。”
李云水的母亲开玩笑似得问婆婆。
“这东西邪性的很嘞，还有云水做梦做的也吓人，万一真的是一只黄大仙，那咱家算是倒大霉啦，一只老母鸡算什么，开春再多养几只小鸡就有了；我小时候听我姥姥讲故事，她说动物有时候比人还讲道理，如果你不小心伤了它，只要诚心道歉补过，它就会原谅你。”
“是啊，是啊，一锅鸡肉不算啥，只要咱家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儿媳妇笑着附和道。
“叮、叮、叮”
校长有节奏的拿着铁锤击打钢块的声音传来，对于孩子们来讲那真是悦耳动听的仙乐般存在，这意味着放学的铃声日复一日的又准时响起。
“放学喽，放学喽”
冲出教室的学生此起彼伏地发出欢呼雀跃声。
“妈，我回来了！”
李云水手还没有推开自家院门，清脆的声音就率先飘进了院子里。
“哎！云水，你先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喽。”
母亲在厨房愉悦的答应道。
李云水并没有按照母亲的吩咐来到院子里的手摇井旁洗手，而是一路小跑进到了厨房。
只一眼，失望的情绪就爬满了他的小脸，面对空空如也的灶台边的地面，李云水急不可耐的询问母亲。
“妈，那黄皮子呢，怎么不见了？”
“那小东西呀，不知道什么醒来从这里跑啦，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母亲边说边用勺子从锅里盛鸡肉。
“先把它端到堂屋去，今天的肉炖的是真软烂。”
母亲回头望了一下儿子说。
李云水双手小心翼翼的端起灶台上的那碗鸡肉走了出去，边走边直直的的盯着碗里鲜香的肉块。
实在是忍不住的咽了几下口水，看不到黄皮子的失望随即被食欲满满的好心情替代。
更神奇的事情随后发生了，这绝对是李云水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就在这个冬天，他竟然实现了每天吃上鲜肉的自由，并且后来到了看到肉反而丧失了好胃口的地步。
一场营救黄皮子的好戏似乎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了，李云水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小孩子嘛，好奇心和想象力是他们的专属技能。
他幻想着今晚再次梦见白胡子老头，希望他来到自己梦中告诉自己他的孩子（或者那就是白胡子老头本人）已经得救了。
这次真是落了空，李云水一夜睡得死猪一样沉，别说那老爷爷啦，一丁点梦的痕迹都没有留给他。
直到母亲喊他起床，这才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小孩子睡觉前是真不能乱想事情，想着想着导致那么晚才睡着，能有精力做梦才怪呢。
起床后李云水刚走到院子里伸了一下懒腰，就惊喜的发现自家的晾衣绳上又挂了一只灰色的野兔。
他立即跑了上去盯着察看，除了兔子脖子上有一些咬合的血迹外，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他还特别瞅了瞅那四个蹄子绝对是完好无损，这肯定不是爸爸下夹子打来的，于是对着厨房喊。
“妈，这又是哪里来的兔子呀？”
“你爸早上一打开院门在门口捡的。”
“哦，知道了。”李云水回应道。
“赶紧洗漱去，洗完来吃饭，一会上学要迟到了。”
李云水的奶奶从厨房端着饭菜走了出来对着孙子发号施令。
“好的，奶奶大人。”
李云水朝奶奶做了个鬼脸，逗得奶奶哈哈大笑。
等中午放学回来，一锅色香味俱全的兔肉就被安排的妥妥当当，李云水摸了摸鼓起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
这是吃到撑了呀，小孩子就这样，见了好吃的刹不住车，见了不想着吃的宁可饿着不愿动筷子。
有些事情，你想它的时候它不来，你不想它的时候又撞个满怀。
这天夜里，李云水又做梦了。
“云水，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们一家人救了我。”
白胡子老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床头笑呵呵的看着李云水。
李云水也盯着白胡子老头看，想起身下床却发现浑身一点儿都动不了，想讲话也发不出声音，就只剩下两只眼睛还能听自己使唤。
白胡子老头举了举手上提着的一只雪白的兔子，随后放在了地上，用眼神笑着示意这是给李云水的，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李云水在梦里看着白胡子老爷爷的背影，使劲挣扎想追出去，奈何怎么努力还是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突然眼前一黑，竟一下子晕了过去。一直睡到天亮醒来，才知道自己是做梦了。
一家人听完李云水的讲述，父母亲相视对看了一眼，李国庆给妻子使了一个眼色。
“云水，你是胡思乱想多了吧，别瞎想，待会吃完饭赶紧去上学。”
李云水的母亲安慰儿子。
一旁的李云水奶奶则是高兴的笑出了声:“这样好了，没什么事了，吃饭，吃饭，我盛饭去。”
说完转身走出了堂屋。
今天的天气北风凛冽，黑云盖住了太阳，这样阴寒湿冷的天气没什么重要的事谁都不愿出门。
直到李云水挎着书包要走出院子，那两扇木门还没有被打扰过。就在他刚拉开木门的一瞬间，那躺在地上的一只白兔直接射入了眼睛。
“爸，妈，快过来，又有一只野兔。”
李云水边急切的呼喊边蹲在了兔子旁边注视着它，雪白的毛发，红宝石般的眼睛圆圆睁着，还是和前面两只兔子一模一样只有脖子上残留了一些咬合后的血迹。
家里人听到呼喊声都跑了过来，父亲李国庆拎起兔子的耳朵瞅了瞅说：“真肥呀！”
“赶紧上学去，要迟到了。”
母亲催促儿子。
李云水还想再问什么？一想这个时候也问不到什么结果，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路小跑朝学校奔去。
课堂上，李云水正襟危坐的看着老师眉飞色舞的在讲台上大放异彩，看似专心致志上课的他，实则满脑子都是白胡子老爷爷、咬死的兔子、丢失的鸡、夹伤的黄皮子
各种画面像电影似得在眼前晃动，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可越控制越是掉进这些画面的包围圈。
一层又一层的问号在自己心里无法找到答案，看来晚上得缠着奶奶才能找到那支能画出句号的笔了。
而这一次，同样没有让李云水失望，老祖宗总结的“隔辈亲”定律又一次得到了很好的证明。
奶奶可不掩藏什么，甚至连猜带想的告诉了他，一个老婆婆眼中的故事版本就这样传递了自己的孙子。
李云水的奶奶这样给他讲到:
大家都说黄大仙肚量小，又喜欢记仇，还喜欢偷鸡吃，但这位黄大仙却是例外，大概是它想吃鸡了，于是就抓来兔子和村民们换鸡吃。
吃醉了酒被李云水的父亲下的夹子捉住了，又托梦给李云水让去解救它，就有了那天早上在厨房对躺在灶台边的黄皮子包扎打针的情景。
就在供奉完一碗香喷喷的鸡肉不久，那个黄大仙终于醒了过来，吃完了碗里的鸡肉就溜走了，等李云水的母亲发现时只剩下了地上的那口空碗，掀开锅盖发现剩余的鸡肉则是毫发无损，当时李云水的奶奶还夸赞这只黄大仙是真不贪心。
或许是感念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得救的黄大仙又带着兔子进入到李云水的梦里当面感谢吧
李云水听完奶奶的“胡编乱造”，觉得这位黄大仙好可爱。
不禁又想它要是再来我的梦里就好了，我要好好和他聊聊天，问问他奶奶讲的是不是真的，想着想着很快沉沉的睡着了。
接下来美味的生活才正式开始，但李云水很快又明白了一个真理。
那就是想吃又吃不到的东西才叫美味，而再好的美味天天吃也会吃腻，所以食物本身没有好坏，只要得不到的就是好的，天天能得到的却成了坏的。
这个冬天，一直持续到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年的前一天，李云水家里要么隔一天，要么隔两天，总能在清晨的院子门口收获一只送来的野兔。
就连自己的堂弟李天树，后来也对兔子肉由原来的趋之若鹜变成免疫抗体了。
为啥呀？吃不完，根本吃不完，两家一起吃都吃不完，大致算了算一个多月下来已经捡拾了二十多只野兔，这也算是幸福生活的烦恼。
但是从小年那天开始，这种烦恼却毫无征兆的结束了，从这天起，李云水家的院子门口再也没有见到过一只野兔的影子。
寒假拉开序幕，农历新年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亮的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