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特别的暑假
长长短短的铅笔在试卷上跳舞，那些欢快的舞蹈跳出了正确的答案，而那些苦闷的舞蹈则跳出了答非所问。
半年一度的期末考试雷打不动的进行着，为了防止考试作弊，一半人留在了教室，一半人搬着凳子去了教室外面。
李天树此次是幸运的，他可以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
虽然上课有时候不专心听讲当场被老师点名批评，虽然这个学期还有两周时间因为生病没有来上课，奈何试卷对于他来讲仍然显得比较轻而易举。
而自己的堂哥李云水此刻蹲在教室外的空地上，原属于自己屁股的凳子此刻扮演了课桌的角色。
他手中的笔跳着时而欢快时而苦闷的舞蹈，这也代表了他在班级里不上不下的中等成绩。
最终的考试分数在放假的当天揭晓，和预期一样毫无悬念，上二年级的李天树拿到了班级第五名，上三年级的李云水则排到了第二十一名。
暑假正式拉开序幕，孩童时期最美好的记忆将在这一段时间里诞生。
多年以后，你对端坐在小学教室里的自己甚至毫无记忆的兴趣，而对游走在土地、河流、树丛间的那个孩子愈发的向往和清晰。
要说这次暑假有什么最特别之处，那就是李云水、李天树和神婆周三姑建立起一种亲密的关系，这也打破了两家人已经十几年不曾来往的局面。
暑假的第一天，李云水的奶奶带着他和堂弟李天树就拜访了那个对他来说有无数问号的院子。
难缠的周老头正好不在家，这让李云水的奶奶对此次的行程多出一份轻松。
在这之前，她带着礼品来过三次想表示感谢，都被周老头挡在了门外，李国富也来过三次，同样是享受了一模一样的待遇。
而今天，李天树的奶奶没有带礼品，因为她明白无论如何都无法送出去，所以今天只带着孩子来了，她想让孙子李天树当面感谢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泡桐树叶遮蔽的阴凉下，阳光就只能见缝插针地射出斑斑点点的温度抚摸树下的土地。
此刻的李天树正跪在那里，重重的给面前的老人磕了一个响头。
“三奶奶，我给您磕头了。”
这显然是李天树的奶奶在家里教给他这样做的，小孩子根本不懂这么重要意义的表达。
“三姐，过去的事情不敢奢求你原谅，这次又救了天树的命，这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三姐，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三姐，谢谢、谢谢”
李天树的奶奶用近乎哭泣的声音表达着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语。
李云水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看到周三姑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慈祥的安宁。
她没有开口回应奶奶的忏悔，径直往前走一步弯腰扶起李天树，随后嘴角上扬的摸摸了他的头望向另外一位老人。
“孩子好好的就行，之前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孩子没事就好，你们回去吧。”
周三姑说完转身走进了堂屋。
人一旦建立关系，看似巧合的事情就会不断发生。
这个暑假里玩耍中的李天树和李云水每天都会撞见周三姑，还离得很远就听到两个小家伙开始喊着“三奶奶、三奶奶”。
这时的周三姑会恬然一笑，有时候手里正好拿着从地里摘来的瓜果，就会顺手给他们每人一个，两个小家伙也不客气，感谢完三奶奶就开心的跑开。
孩子有时候是最好的沟通桥梁，李云水的奶奶很快发现了这个秘密。
家里做了好吃的，就喊来李天树和李云水一起给周三姑送过去。
三姑刚开始是拒绝的，可是经不住两个小屁孩的甜蜜的叽叽喳喳和有时候的一放炮之，后来也就习惯了必须接受。
作为给小朋友的回礼，一些瓜果、糕点那是必不可少，这也更增加了李天树和李云水往三奶奶家跑的热情。
很快李天树的母亲也加入了让孩子“送礼”的行列，当然“礼品”仅仅限于一些吃食，就这样来来去去，两个孩子和周三姑熟络起来。
周老头条件反射似得极力反对李天树和李云水的行为，奈何他在家里只是“二把手”，也不得任由联系变得越来越紧密。
而在这一过程中，两个孩子的朝气搅动了原本两个老人居住的、死气沉沉的院子，这样的变化也让周老头从抵触变成了默认。
甚至有时候他也会逗一逗李天树和李云水，故意把几颗糖果放在手心里捂起来，伸出两只拳头让两个小家伙做选择题，一只手有糖果，一只手里面是空的，规则是选错了就失去了拥有糖果的机会。
可是到了最后，尽管两个孩子确实选错，稍许失望之后也会迎来周老头给予的峰回路转的甜甜蜜蜜。
夏日的农田里最常见到的就是农人的挥汗如雨，李天树的父亲李国富用这种方式也开始了救赎和感恩之路。
天空刚刚破晓，太阳还没有一丝露出脑袋的迹象。
一位身板矫健的汉子已经开始了劳作，脚下的玉米地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是他锄草锄的是那么认真，比干自己家的农活还要尽心。
在自家地里的时候还时不时搞坏几颗玉米苗，可现在他精准的锄掉每一棵杂草，而对玉米苗呵护的毫发无损，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够减轻压在心底那块石头的重量。
对于自己的土地被别人一声不响的侍弄，周老头表现出言辞激烈的拒绝，挥舞着手里的农具赶李国富离开。
而李国富完全不争辩，让走就走，可等周老头不在地里，他又回来继续干活。
这样两人“你赶我走，你不在我再来”的打了几个回合，周老头似乎放弃了对土地的专制权，索性大老远的看到李国富在自己地里忙活，他悠哉悠哉地转身回家。
随着暑假接近尾声，两个孩子已经成了那棵泡桐树下的常客。
在这期间，经不住他俩的软磨硬泡，终于从周三姑那里拿到了“鲶鱼事件”的完整故事版本。
一条鲶鱼，历经千辛万苦才修炼了一点道行，但是它太渴望早点实现成人成仙的梦想，内心的急切就和人类想一夜暴富是如出一辙。
无法忍耐苦修的它选择了所谓的捷径，从旁门左道那里学到了一种邪恶的修炼方法，就是每年杀死一个童男作为药引子以命修命。
那天李天树不幸被鲶鱼精选中，原本是不可能再有机会呼吸第二天的新鲜空气。
没想到李云水急中生智点燃一颗红炮仗扔进河里，一声惊响犹如天雷吓走了鲶鱼精，然后才有了周三姑的找魂救命。
三姑还笑着嘱咐李天树：“你哥哥云水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好好念着他的好，长大后你俩要和现在一样亲。”
再后来鲶鱼精受到上天的审判，那晚的雷暴天气就是冲着它来的，作恶多端的精怪被天雷劈死。
那么上天为什么要先铺垫一个恶劣的天气才做出惩罚呢？
大概因为只有天气越恶劣才能让人们闭门不出，这样不但可以避免伤及无辜，还可以避免让大家看到这些神秘的天机存在。
周三姑天马行空又故意有些添油加醋地杜撰着各种细节，其实就是讲一个神话故事。
一个劝人为善、不要做恶的故事，不管人、神、鬼怪只要你做了坏事，终究有一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人呀，只要不做坏事，比那做了坏事的神仙还高贵哩。”
这是周三姑在故事结尾随口发出的一句跟“鲶鱼事件”毫不相关的感慨。
李云水当时心里还纳闷三奶奶是不是说错话了，即使神仙做错了事，他还是神仙，人怎么可能比神仙高贵？
但是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子，这样的疑问在脑海中也只是停留片刻便稍纵即逝。
直到许多年后他遇到一次重大变故，耳朵里轰地一下又回响起这句话，那时候的他竟激动的泪如雨下。
最令两个孩子觉得神秘莫测的还是周三姑堂屋里供奉的那尊神像，而对于它的解密工作更是让李云水和李天树孜孜以求。
但是不管他俩是直击主题的追问还是拐弯抹角的迂回进攻，周三姑对此缄口不答。
只告诉他们以后要尊称神像为“白奶奶”，“白奶奶”会护佑他们的。
李天树听到后当时就笑出声：
“你看她长的那么年轻，怎么起了一个“白奶奶”的名字？”
周三姑愣了一下随即也被逗笑了，耿直果真是孩子的标签，大人可从来不会这么问。
眼看暑假大踏步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新的学期就要迎面被拥抱上，一件诡异的事情再次刷新了两个孩子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