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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阵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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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铊仍旧飞旋在半空之中。

    人在吊桥上。

    吊桥在半空之间。

    星移觉得自己的性命,就像这条吊桥,被残破的麻索,悬在半空,随时掉落,粉身碎骨。

    这两尺的桥面,更没有闪躲的余地,唯有后退。

    但是退后在两个实力相当生死一决之际,是极失斗志的事,何况,在这滑漉窄桥上的急退,又哪能快得过巨人之臂般的长索飞铊?

    既不能闪,也不能进,更不能退,星移蓦然明白唐铁萧引他在飞来桥上一决生死的意义。

    在生与死之间,必须有一人择死,亦可能两人的结果都是死,像这哗然的瀑布倾落百丈,溅出水珠化为深潭的壮烈前,仍串成一道梦幻的彩虹。

    山风呼呼地吹送过来,吹过平原,吹过橘林,吹得吊桥摇晃如山涧的纸鸢。

    山风吹过橘林的时候,星移听见橘林里传来四声密集的惨呼,跟着是残云的第三声大喝以及又一声哀号。

    星移打从心里盘算一下,残云身上着了至少有三道重创,而敌人至少去了十三人。

    那么,十二单衣剑连同三十八狙击手,剩下的敌人至少还有三十七人。三十七人,受伤的残云是否能够熬得住。

    他忽然心头一震,因为他接触到唐铁萧那双犹如地狱里寒火的眼睛。

    那眼睛本来是无情的、至杀的、冷毒的,但此刻有了一丝讥笑与同情。

    因为对方看出他的分神。

    这种生死决定于俄倾之间,仍为其它的事分心,除死无他。

    星移憬染一觉后,立刻敛定心神。

    那双眼睛立刻又变回冷毒、至杀、无情。

    山风吹到飞铊的圈影里,立刻被绞碎,发出如受伤般更剧厉的尖啸声。

    残云此际在橘林中厮拼,像一头左冲右突的猛虎,要铲平张牙舞爪于左右的獒犬。

    星移这边的战局却不动。

    不动则已,一动则判生死。

    两边的局势,系一动一静,全然不同的。但却同样凶险。

    两声长号之后,又三声长嗥。

    ——第十八个了!

    残云心中默念着这个数字,眉宇间的杀气在四周惊恐的眼神与凌厉的兵器中巡逡,残云的身影也展动着。

    十名单衣剑又逼了上来。

    残云并没有正面交锋,却掉头就跑。

    他一面跑,挥剑杀了两人,在呼喝及追击声中,他在橘林里穿插,忽如夕照映在叶上的光彩一般消失了。

    “在那里!”

    “追!”

    “不,在这里!”

    一条人影在另一个方向疾闪。

    “杀!”

    “到底在哪里?”

    “不要让他跑了!”

    “哇!”一声惨叫,一名单衣剑踩回原来地底埋伏处,忽被一道剑光开了膛。

    另二名狙击手返身欲救,忽背后一道急风,两人未及回首,已血涌如泉。

    待大家围拢掩至时,敌人已消失了踪影。

    “哗!”又一声惨叫,远处一名负责截断橘林边缘的单衣剑捂胸倒下。

    当众人冲杀而至时,另三名狙击手相继倒地,一条灰朴朴的人影疾闪不见,在杀气腾腾血腥风暴的橘林中,人就像被踩踏的多汁青橘,毫无价值。

    一名单衣剑大叫道:“不要让他逃出林去——他仗剑冲出,只见茫茫平野,日已西沉,暮际掠起一阵不详的阴影,却毫无敌人落荒而逃的踪影。

    这时“刷”地一剑,自树上疾插下来,没入他的头顶。

    两名狙击手高跃扑击,但却在半空才落下来,咽喉各射一道血泉。

    人影似大鸟一般掠起,但一名单衣剑手剑上已沾了血迹。

    人影在暮色中一沉一伏,灰狐般的在郁郁林间忽再消失。

    众人又过去搜索,那名剑上沾血的单衣剑手却汗涔涔下,大叫了一声:“大家靠在一起,别分散!”

    这些都是在沙场中久经阵战的好手,立时明白了局势,往橘林中间退守并肩,一个退得稍迟的狙击手,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背脊背椎给刺了一个洞,血汩汩流出。

    暮色更浓了,橘林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博斗的汗水,血液的腥风,拼死的杀气。

    他们得知自己布下的阵势,已给残云冲散。

    现在橘林变成了他们的陷阱与埋伏,残云反过来在暗处。

    他们必须要结在一起,以免被像黑暗一样无常的敌人逐个博杀。

    他们暗底里点算了一下人手,只剩下七名单衣剑,二十一名狙击手,天乎已死伤近半。

    暮色渐织着紫色的梦衣,四周的视物已渐不清,只有黑暗的轮廓,则是如何应付那神出鬼没的仗剑的敌人?

    暮色深沉,那如蝙蝠黑翅的夜色,还会远么?

    “点火!”发号司令的单衣剑手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生平首次领略被狙击滋味的惶怖。

    夜色随血味而深浓,战未休。

    小珍眺望着即将来临的夜色,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天穹近山处,有一颗发亮的星星,不知为什么的亮着。

    习玫红向郭竹瘦笑骂道:“你怎生得这愣性儿!那有敬女儿家喝酒的?我们不喜欢喝酒,要敬嘛,就敬茶来。”

    郭竹瘦愣了一愣,道:“我去端茶来。”说着走到后头去。

    小珍横了习玫红一眼,没好气道:“那用喝什么的?你把她使来使去,可没顿饭好吃。”

    习玫红笑道:“我可吃得好好的。”

    小珍又怔怔地望着天边的晚霞,像一个岁月不饶人的多情女子,迟暮得如许艳丽。

    习玫红用筷子敲一敲菜盘,发出“叮叮”二响。“喂,我未来的小嫂子,你又发什么痴了?”

    小珍喃喃地道:“你听。”

    风在竹林端胡胡地吹,空气薄凉得像可以敲出脆音来。

    习玫红皱眉听了一会儿,说:“是风声。”

    小珍痴痴地道:“还有。”

    习玫红又倾聆一阵:“没有了。”

    小珍水灵似的眸子又投向远方:“好像有人在叫我们。”

    习玫红笑道:“那是大雁在叫。”

    这时更竹瘦已走了进来,端了两杯茶,一杯给小珍,一杯给习玫红,他自己却拿了原来放在桌上的酒,向二位举杯道:“我敬……”

    习玫红笑啐道:“怎么那般多礼?喝就喝嘛,有什么好敬的。”

    说着,仰着脖子,便要一口尽了杯中茶。

    ——第三十四个了!

    残云的心里默算着,他估计敌人只剩下单衣剑五名,狙击手十七名。

    他搏杀的主力,是向单衣剑下手。

    他必须要在他体力、精神仍盛之时,将首要大敌除去。

    虽然敌手剩下二十二名,但他丝毫不觉得轻松,原因有四:

    第一,吴铁翼还未出手,甚至连出现都还没有出现,这个恐怕才是他的头号大敌。

    第二,习玫红此刻只怕是真正跟那可怕的杀人者在一起,安危不知,他必须要从速解决掉这些人,前去救她。

    第三,师兄星移那边与唐铁萧格斗,毫无声息,而唐铁萧显然是比这三十八名狙击手与十二单衣剑加起来更可怕的对手。

    第四,他血已流了不少,精神体力也在他极度消耗的身体躯魄中溜失。

    他念及这四点,心中大乱,遽尔背后刀风陡起,他来不及招架,一剑反刺了出去!

    “卟”的一声,他的剑确然是刺中一个人的身体,背后的刀风也立时凝结了,但是面前两道剑风,同时勇至!

    他已无及抽回嵌在人体的剑,怪叫一声向前扑出,躲过两剑,滚入橘林之中。

    那两名单衣剑手紧蹑猛刺,残云一面滚动着身体,一面双掌齐出,拍在橘干上,哗啦哗啦,橘树的枝叶和橘子,一齐向两名单衣剑手骤雨般打了下来。

    两人以为是厉害暗器,一面身退,一面招架,手忙脚乱,招架得来,残云已不在。

    两人张望片刻,正欲招呼其他的人来搜索追击,忽尔一人觉得背后一凉,胸口已突出一截剑尖来。

    那单衣剑手倏见自己胸膛竟凸出一截剑来,那种感觉可说是诡异至极,他脸上的神情,也怪到极点,他的伙伴听到异响,侧过身来。由于夜色深沉,他看不清楚他同伴胸前的剑尖,只看到同伴脸上诧异的脸容,不觉呆了一呆。

    就在他稍呆一呆的瞬间,脚下被人一勾,一个踉跄,扑到了他同伴的身上,“嗤”地一声,嵌在他同伴胸前的剑尖刺入了他的胸膛。

    死亡的痛楚令他哑嘶半声,但死亡的恐惧令他另半声都发不出声音来。

    残云拔剑,剑尖等于从他个人的体内抽拔出来。

    却在这时,火初大亮。

    他已被重新包围。

    三个单衣剑手,左手火把,右手剑,六支瞳子发出亿根的异芒。

    十六名狙击手,煞气腾腾的封住了他的一切进、退,任何可作移动的方位。

    他在橘林外开战,杀入橘林找掩护,但中伏受伤,后易明为暗,在黑黝中伏杀了不少对手,却在此刻,他又陷入敌人的正面包围中。

    这种宛若仇恨不共戴天的战阵,一定要血和力去破阵。

    残云握剑的手,定若磐石,但他的腰,腿,背,脸四处伤口的血,已染湿了他立足之地。

    火光熊熊。

    夜色沉沉。

    飞铊仍在飞旋着,在胡啸的山风中发出各种不同的尖嘶,黑鸦枯枝般的分裂着星移的神经。

    星移站在桥上,宛如一座山,轻似一片羽毛。

    他们已僵持了好一段时候。

    ——最终总是要出手的。

    星移望定唐铁萧双眼中的鬼火,脚下的雾寒越来越重。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唐铁萧瞥见星移眼神忽扫向自己的下盘。

    他的飞铊立时飞袭出去!

    往星移的上盘飞击过去!

    这破空的飞铊,少林不忍大师曾用“金钢不坏神功”渗“大袍袖”卷住,但飞铊裂袖而出击毙不忍大师,天山义老人更以“玄天枯木盾”挡住飞铊一击,但飞铊裂盾而出击杀义老人,大内带刀侍卫統领娄鹰野以“少阳重金钢手”的功力运千斤杵杖砸开飞铊,但仍给飞铊断杵而去击死娄鹰野。

    武林中只有“大旗义烈金刀魂”之称的大侠庄复谐能以“神州旗”卷住飞铊,但飞铊仍破旗而出,击倒庄复谐,庄复谐亦从此一战不起。

    而今这一记飞铊,破空、裂风、碎夜,斩脸而至,飞击星移。

    星移如何?

    一道石桨,劈击残云颈部,击了个空,那臂力甚钜的狙击手,尚未来得及第二击,便已给刺了一剑!

    只要刺中一剑,不必再刺第二剑,这是残云的剑法。

    因为太少人中了他一剑仍然不死的。

    但是残云肋骨中了一记蜈蚣钩,伤势相当不轻。

    连那使石桨的在内,地上又多了五俱狙击手的尸体。

    残云情知自己未可再力拼下去,所以他全力扑击那三名单衣剑手中的火炬!

    只要灭了火,对方人多,自己在黑暗中反占了便宜。

    只是这三名单衣剑手不但武功高,剑法也好,而且人也极为机警,他们闪动着,避开残云锋锐,仅在残云忙于应敌时,他们才乘机刺他冷剑。

    残云冲前,疾刺那名首先杨声要大靠拢上来的单衣剑手,他出剑时披发而起,汗水淌在他的眉骨之上,在火光中犹似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剑狂。

    那单衣剑手架了一剑,迅速没入已方的人群中,残云追击,杀了一个狙击手,正想逼进,忽然眼前一阵泛白,跟着一阵天旋地转,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及时以剑插地,支撑着几已将生命之火都拼耗而尽的身体。

    他宛似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火光嘲笑中挣扎求生。

    人影晃动,火光中不住有兵器击向他的身子。

    残云狂吼,骤然拔剑冲起。

    剑猛拔而起,泥土猛罩下其中一根闪动的火炬,火炬顿灭。

    残云如冲天而起的披发神仙,刷往下削,“噗”地一声,一支火把被削落地。

    众人怒吼惊呼,一个单衣剑手提着最后一根火把,叫道:“慢着——”

    他刚叫了两个字,残云的剑已刺入他的嘴里,同时间,有七、八名狙击手已掩至残云后方。

    这时那单衣剑手嘴里喷出来的鲜血,已淋灭了火炬,情景忽然大暗。

    这一暗使得掩杀而来的狙击手心里一寒,三人已禁不住悄悄退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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