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来就考试？
炎倩将李沐领回了自己的住处，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打了水让李沐先清洗一下便先回避了。
炎师姐的房间布置很简单，没有什么华贵的摆设，但房间内的床榻桌椅基本都是檀木，散发着特有的清香。李沐仔细一闻，甚至还能够分辨出来其中一些檀木的种类，还有一些分辨不出来的应该就不是本地的檀香木了。
檀香木的香味安气定神，李沐深吸一口气，心情刚从委屈中平复过来，一想到刚见几面就让炎倩见到自己如此失态的一面，尴尬得有些脸红。又想到能在这种情形下，凑巧碰到了炎师姐，心里不由得一丝庆幸。要是碰不到炎师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等待着自己。
炎倩师姐还为李沐领了药院弟子的袍服放在屋内，李沐换洗完毕走出炎倩的房间，来到院中。天色已晚。日落月升。这座庭院和李沐的住处结构相似。李沐是从一侧的厢房中出来的。庭院的地上种着一圈一圈的月蕨，散发着清冷的白色光晕。庭院的中间一个檀木的矮架子，放着一个花盆种着一株高大的剑光兰。花茎很短如剑柄一般，花株冲天将近一米，照亮整个庭院。整朵花如同一位优雅的剑道少女立在院中央，亭亭玉立又锋芒毕露，让人欣赏又不敢近前。
炎倩听到院中的声响，从正堂中走出。不同于白天的一身正装，此时炎倩一身便装。上身一件短袖衬衫露着洁白的手臂，下身一条宽松长裤，头发也不再盘起来，随意地散落身后，身上还系了一个围裙。炎倩斜倚在门旁，双手插兜，一阵过堂风吹过，头发被轻轻吹起，宽松的长裤勾勒出健康的腿型。李沐看到不由得有些发愣。
李沐发呆的样子被炎倩看在眼里，会心一笑，“看够没？”
李沐这才回过神来，“师姐您真好看。”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才赶忙移开眼神，借助夜色掩饰尴尬。
炎倩还挺吃李沐这一套的，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但并没有放过李沐的打算，“今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谢我啊小子？”脸上揶揄之色尽显。
李沐还是太嫩了点，接不太住炎倩的话头，啊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没事，今日之事我会让他们给一个交代的。”炎倩也太为难李沐，话锋一转，严肃保证。
“这里是我的住处，你今晚住在我这里吧。这里只有我和楚芊宁。就是白天和我同行的那位姑娘，你也见到了。”
这时听到庭院里的动静，白天和炎倩一道的女子从另一侧的厢房里出来了。个子比炎倩高一些，身材纤瘦。头有些小，面孔玲珑精致，打眼一看也是八等身将近九等身的美女。炎倩一把将这位女子拉过来，“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楚芊宁，这位以后会是我们的师弟李沐。”
楚芊宁，不似炎倩那般热情似火不拘小节，是典型的淑女。就算被炎倩一把拉过来，也是步履不乱，似乎已经是习惯了炎倩的莽撞。
“楚师姐您好，感谢您和炎师姐白天出手相助。”李沐微微欠身。
楚芊宁也没什么言语，对着李沐微微颔首，也没什么表情，自然地站在炎倩的身后。
“明天你带他去找师尊吧。”炎倩转头向楚芊宁嘱咐道。
楚芊宁微微惊讶，却还是轻轻点头，依旧没有一句言语，也不免让炎倩多看了她两眼。
当晚的晚餐是炎倩亲自下厨的。作为开烧烤店的老板娘，炎倩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丰盛大餐摆了满满一桌。
席间，炎倩则是开启话痨模式，开始旁敲侧击打听李沐的身世。炎倩虽然总感觉李沐回答是在编故事搪塞自己，但也发现不了什么破绽。当然，因为李沐本就在一五一十地回答，当然找不到什么破绽。
这也怪不得炎倩，那张紫金卡没法不让炎倩多想。至于李沐为什么这么有钱，连李沐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而楚芊宁整顿饭间，一直是不言不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没看李沐一眼。只有在炎倩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才点点头，脸上有些表情。
吃完晚饭已是深夜，炎倩留李沐在庭院中的堂中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李沐醒来的时候，楚芊宁已经站在堂门口。炎倩的房门紧闭，不知是没起还是已经离开。今天的楚芊宁不同于昨天温婉淑女的模样，一身药院正装，一脸严肃。李沐看着楚芊宁的眼神，仿佛被一柄利剑抵着自己，被看得很不自在。可能是自己留宿一晚，让这位楚师姐心里颇有微词。李沐也不敢说什么，赶忙起身收拾好便跟着楚芊宁出门。
一路上，楚芊宁走在前面，李沐跟在后面。李沐试图开启话题，但楚芊宁依旧不愿说话，一路上什么都不解释。李沐看楚芊宁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老老实实跟在身后。一路上倒也有不少人和楚芊宁打招呼，楚芊宁又恢复到昨日模样，和他人有说有笑，如春风和煦。这样的反差，让李沐更加确信这位楚师姐对自己有些意见。可能是自己突兀的留宿让这位楚师姐心里怨气颇多吧。李沐没法辩解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能尽早结束这种煎熬。
楚芊宁把李沐带到了一座塔前。说是塔，一共五层，却因为塔身过宽，整座塔看着有些扁，塔身简朴大方，没什么装饰。楚芊宁带李沐进入塔中，楚芊宁才对李沐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弟子令牌拿来。”没有说明，没有解释，冷冰冰一句命令。楚芊宁半转过头，依旧没有正眼看李沐。
也不知道这位师姐是吃了什么枪药，李沐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臭虫一样看着。李沐心里终于有了一些火气，但回想到炎师姐的热情，李沐也只能压下火气，把弟子令牌递上。
楚芊宁拿着李沐的弟子令牌到前台登记。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位男弟子，个子比楚芊宁高一些，身材纤瘦，满脸笑容灿烂，看到楚芊宁便走上前攀谈了几句。李沐虽然没有扒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但是也是能注意到楚芊宁态度比较冷淡，这位男弟子倒是热情得很。这位男弟子还看向了李沐摆了摆手打招呼。李沐出于礼貌，也微笑回礼。
楚芊宁帮李沐登完记，走到李沐的面前，“过去。”本来能将令牌递过来的距离，楚芊宁却把令牌扔向了李沐。李沐一时反应不及，没有接住令牌，只好弯腰去捡。起身之后，楚芊宁已经自顾自出门而去。
算了，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李沐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拿着令牌走上前。路过这位跟他打招呼的男弟子时，男弟子还拍了拍李沐的肩膀，“祝你好运！”
嗯？什么好运？李沐还有些迷糊，就听到前台里面的人说话，“你的药院初等弟子考核，即将开始。请认真对待，若无法通过，则一年以内无法再次参加该考核。”
什么？来学院还什么都没有学到，就要参加考核？这怎么考？
李沐一时间有些错愕，不清楚这个考核意味着什么，有多重要，也不知道考核是什么难度，完完全全一无所知，被这位楚师姐彻底摆了一道。
前台的弟子拿出来了一个签筒，晃了晃，示意李沐抽一个签出来。李沐抽出来一个签子，签的末尾挂着一个红色的纸条。李沐抽出来的一瞬间就听见后边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红色估计意味着难度不低。
倒是前台这位弟子面无表情，“抽中红色难度，请打开纸条，于半天之内完成纸条上的任务。”
这楚师姐为了坑自己还真是心思周密。李沐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息心中的怒火，展开纸条。纸条上写着，“入医馆半日，无过即为初等弟子。”
李沐看了一眼这个考验，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医堂半日？我李沐在医堂待了十多年耳濡目染，半日能有多难？
“拿这东西就想坑我？就这？”李沐嘴角一丝冷笑。昨晚炎倩师姐打听自己的身世的时候，自己可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看来，这位楚师姐从昨晚就不待见自己，根本没听或者根本不信。
医馆坐落在药山山脚。李沐随着领路的弟子来到了山脚，远远看见一座高大的建筑。外观看着有些丑陋，灰白色的石墙凹凸不平，褪色的青瓦好像被腐蚀一样斑驳不堪。领路的弟子貌似不愿靠近医馆，遥遥地把医馆指给李沐看，转头便回去了。
李沐独自一人来到医馆。这医馆虽外观有些破败，但这医馆里面倒是很像样子。迎面就是一个宽大的条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半杯茶已经凉了。两侧的墙上挂了一些字画，上面写着些像妙手回春之类的内容。条案后面是一个大药柜，上面一个一个小格子上整整齐齐地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名称和一些小字注释，放眼看去，赏心悦目。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小炉子，点着几根香。提鼻子一闻，李沐认出来了燃香的成分，应该是用来安神的。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些药味，李沐贪婪地猛吸一口气，瞬间分辨出了好几种熟悉的药材，仿佛回到了熟悉的木子堂。
医馆的陈设很是不错，李沐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可就是没见有人。李沐往里走了几步也没有见到人，稍有些诡异。
算了，没人就没人吧。医馆可不愿意祈祷着自己的生意兴旺。木子堂除了慢性病的病人之外，平时也没什么人。李沐倒还挺习惯的。但这医馆无人，这考验从何而来呢？
等了半晌不见人来，李沐便径自走到条案后开始检查药柜。药柜里大部分都是常见的药材，偶有那么几味不太常见的药材李沐也都见过了。整理药柜的人很讲究，药材都按照药性和种类摆放分明。李沐看了三四遍就基本都记住了药材的摆放位置。
再回头检查条案，坐到条案后才发现，条案的下面放着一本日历。日历翻到了今天这一页，上面一行娟秀小字，“定风石散一副”。看字体和药柜上的标签同属一个人的手笔。李沐将日历前后翻了翻，每天的日历都会写一些内容。过往的事项都打了勾，那看来今天应该是要一副定风石散。
定风石散，去头痛，祛除风邪，安稳心神，是算同类药物中，药效尚佳材料也不是很罕见的药方。
这副药李沐不仅知道，以前在木子堂还配过这副药。李沐反身检查药柜，倒是发现按照标准，两味主药，还风草和石芎叶，还风草倒是有，但石芎叶却是没有。
哦，原来考验在这呢？李沐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上扬。换是其他弟子也许真就会被难住，但母亲的书中写得清清楚楚，定风石散的关键是还风草，石芎叶有很多其他可以平替的药材，药效有些细微差别，大差不差。别说石芎叶没有了，就算还风草也没有，母亲的书中还记载过其他类似的药物可以替代。
翠山芥，是李沐找到的下位替代，是一种还算常见的草药，植物的茎叶呈黑色，根部可以扎进石头之中，让石头变绿变软。据说，时间够久石头能变成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内部能清晰看到根的纹路，是很有收藏价值的玩物。
就有一点，有些让李沐头疼。这副药里翠山芥要的是根，而根长在石头里。这算是李沐最不愿处理的一副药材，需要把石头一点一点地磨开，而翠山芥的根十分坚韧，把石头磨开的时候不会把根磨坏，需要拿刀才能把根切下来。
虽是一桩麻烦事，但一想到早晨楚芊宁的模样，李沐下定决心要通过这个考验。李沐从医馆出来，在医馆的门口不远处找到一块表面粗糙的石头。李沐撅在石头上，双手拿着翠山芥石，像搓衣服一样，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磨起石头来。
整个过程枯燥乏味，李沐需要磨掉一块，让翠山芥的根露出来一个小头，再把露出来的部分切下来，再继续磨，如此循环。李沐最开始像发了狠一样，使劲的磨。还好，这块翠山芥石还算比较成熟，石头的质地并没有那么坚硬。渐渐地，李沐自然地进入了心无旁骛的状态，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不停不休的磨。若是有旁人便能发现，李沐的淡蓝色双瞳又变成了深蓝色。
从早晨到中午足足两个时辰，拳头大的翠山芥石被李沐磨掉了一半，收获的翠山芥根足足盖满了一个碗底，足够配一副定风石散的量。李沐这才停了下来，双眼褪回浅蓝色，药院的袍服已经被汗浸透，塌在身上，很不舒服。李沐强拖着疲劳的身体先行回到了医馆，完成定风石散的调配，把两副药材切成碎末，搅拌在一起，放在药釜之中小火炒一下，再用纸包好。
一串工序完成，李沐才心满意足，得闲休息。衣服上的汗已经干了，但还是让李沐有些不舒服。李沐直接坐到医馆的门口吹风休息。
在李沐休息的这当口，才从李沐来时路走来一位青年。青年也是一身药院的袍服。不同于李沐身上的主色调为绿色的袍服，这位青年身上的袍服以白色为主。青年身材干瘦，白色的袍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挂在衣架上一般，走路姿势看着协调性不是很好，像是不怎么擅长运动的样子。青年眉眼清秀，但眼神稍有些呆滞，不知道边走边在思考什么。一副黑框眼镜如画龙点睛，完美衬托出青年的书生气质。
李沐赶忙起身相迎，“是来取定风石散的吗？”
青年仿佛被李沐吓了一跳，“啊，不是。”青年把手伸出来，李沐才看到，青年手中拿着几片石芎叶。
李沐一头黑线，早知道采得到，自己就不用一上午这样忙活了。
“那个，师尊今天不在，我代主医馆，您有哪里不舒服么？”青年说话语速有些慢，显得呆呆的还有些怯懦。
李沐赶忙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并把写着考核内容的签子递给青年。
“哦，一般跟着师尊学的弟子才会收到这种考核，一般也是师尊亲自把关考核。”青年歪着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沐，“但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哦。”李沐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已是怒火燃燃。好啊，这楚芊宁真是一副好手段，什么冤仇让这女人对自己如此狠毒。
把人往绝路上逼，这个仇我李沐记下了，早晚要报！但眼前还是要专注于初等弟子考核的任务。
“那师兄我该如何通过考核呢？”
“叫我吴文就好，师尊说过今日之事都需要我来定夺。”青年进入医馆走到条案之后。
“我考核初等弟子的时候，师尊让我配制当天需要的药物，我记得我配了一副溶墨雨膏。那你也配一下今天需要准备的药吧。”
青年说的轻描淡写。李沐听着却是十分惊讶。溶墨雨膏可比定风石散难多了。溶墨雨膏是用来敷在皮肤上祛除疤痕斑纹之类的痕迹。不说主药就多达六味，配制手法也更为复杂。李沐倒是自信也可以，但和今天的定风石散相比，李沐一时间不知道这位青年是认真的还是在装。
李沐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青年以为有些李沐遇到困难，“要是担心没法通过考核，我可以去跟师尊求情取消这次考核，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一年无法考核的限制。”
“啊，不用不用，感谢师兄好意，定风石散我已经配好了。”李沐指了指旁边刚包好的定风石散，“石芎叶没有，我拿了翠山芥代替。”李沐怕吴文不信，还从药格中把磨了一半的翠山芥石拿了出来。
这下轮到吴文惊讶了，不禁哇的一声赞叹出口。吴文揭开了纸包一角，看了看定风石散的成色，确认了李沐所言非虚。
“那你的考验通过了，我想师尊也会认可你的，大力王。”
“那个，师兄，可以叫我李沐。”
“哦好的，大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