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羊秋
进了镇抚司的衙门。
只有一个老者,跛着脚,靠在门边相迎,露着半拉脸,慌里慌张。老者看着张白鹿进来,又看到门外头穷追不舍的百姓,赶紧将大门紧紧关上。
谁都知道新任镇抚使今日上任,谁都知道有人给这位镇抚使准备了一场好戏。
跛脚老者没想到这位镇抚使居然还能走到镇抚司衙门。
“门开着,不要关!”
张白鹿看了一眼老人平静的说道。
“给我准备一碗水捞饭,这个应该有吧。”一路的颠簸,他有些饿了。
“有,有,有,状元郎稍待!”
门开着,门外聚集了无数百姓,没人丢烂菜叶子,也没人进来,大家都这么看着,想要一个答案。
这让跛脚老者松了一口气。
跛脚老者不敢耽搁,赶紧钻到了厨房,去给张白鹿准备水捞饭。
张白鹿抬眼打量了一下镇抚司官衙。
黑暗的风格,就像森森地狱。
张白鹿在案桌上坐了下来,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寒气。
在京都的时候他就听说。
如今的泸月城的镇抚司衙门已经空空如也,也没有人敢去上任。那里被江南百姓认为是极恶之地。
这一切都是因为北地战事胶灼,北地又接连出现灾荒。泸州镇抚司便挑起了在江南增收税收的大梁,以至于群情激愤。
杀敌可得美名。
但跟百姓作对,就只能得烂菜叶子了。
摸了一把头上的鸡蛋液,张白鹿脸上露出了苦笑。
他是一个穿越者,早些年一事无成,后来觉醒了系统。再后来北地生乱,他就被练兵裹挟到了万岁军当中。
在那里他一步一步成长,还得了一个北地杀才的外号。后来万岁军死绝了,袍泽临死前都让张白鹿去考个状元,不要继续在军中厮混,于是张白鹿便考了状元。
没想到刚中状元,朝廷又给他整了这么一个活。作为一个军人,张白鹿早就养成了一往无前的性格。江南这点破事,前世在史书上不知道见过多少。
朝廷要江南奢遮户官绅一体纳粮,他们就使劲的盘剥百姓,然后搞谣言,煽动百姓,联合武盟一起对朝廷施压。
老相爷要求张白鹿来,刚好张白鹿的系统也需要多一个继续变强的成就。
所以他便来了。
而且他不得不来!
张白鹿因为有系统不需要修炼,但需要获得特定成就增加浩然正气。
姓名:张白鹿
年龄:20
身份:镇抚使
天赋: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100万
成就:为国守边(浩然正气+10000\日),安定地方(已激活,未完成)
技法:守字诀(圆满),杀字诀(圆满),刀字诀(圆满),重字诀(圆满)
境界:先天大圆满+
张白鹿所修的技法也很奇葩,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而是从文字中感悟真意,再配合浩然正气使用,便能和武林绝学有相同威能。宗师境界之下,他只能感悟单个的字,但到了宗师境界,他便能从诗句中感悟更深的真意。当然这些前提是有足够多得浩然正气。
在万岁军里,张白鹿一共感悟四个字,守,杀,刀,重,这也让他最后活了下来。
将百万浩然正气纳入身体,张白鹿的境界自然而然的突破。这一切水到渠成,没有任何的波澜。
“听说江南的奢遮户喜欢诗词,那我就用诗词来杀你们。”张白鹿咧着嘴巴笑了。进入宗师境界,他就可以以诗词杀人了。
跛脚的老者端着饭进来了。
空荡荡的一碗水捞饭,没有任何菜肴。倒是筷子比较亮眼,应该是黄金做的。
“大人,您将就着吃!”
“非是我不愿为大人准备丰盛佳肴,实在是江南的百姓无一人愿意跟镇抚司做生意了,如今连买米都买不到了。”跛脚老仆哭丧着脸,生怕张白鹿生气。
“没事,水捞饭挺好!”张白鹿笑道。
他没想到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这安定地方的成就怕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呼呼啦啦的大口吃饭。
张白鹿吃饭已经不需要味道了,只需要有东西进肚子,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在北地守边,最艰难的时候,他看过人吃人!他本人还吃过土充饥。
老仆人盯着张白鹿,除了看到张白鹿那一身伤疤,却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情绪波澜。
难道他真不怕?又或者不怒!
前几任镇抚使要么是满嘴狂言,大骂江南百姓无耻。要么就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这位倒是平淡。
“老朽公羊书院公羊秋,请见镇抚使大人!”就在老仆还在发愣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
门外的百姓纷纷让开,一名老者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出现在了门外。
“迎进来!”张白鹿连头都没抬,天大地大,吃饭大。
今日他开门,就是为了迎客!他知道江南那群奢遮户,不会罢休。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通通迎进来。
跛脚老仆赶紧上前迎接,他认出了外头的老者。公羊书院的院长,在江南有莫大的威望。看来这位镇抚使真的不一样,连这样的人物都要上门拜见。
不过越是这样老仆就越慌。
因为这代表着镇抚司衙门又将无安生之日。
门开着,百姓看着。
老者不疾不徐的坐在了张白鹿对面。
良久,张白鹿终于吃饱。
“状元郎不去红绝楼赴宴,却在镇抚司衙门闷头吃着一碗水捞饭,真是好雅兴啊!不过状元郎你可知为何到了这镇抚司衙门,连一场像样的饭菜都吃不上吗?”老者抚须笑道。
张白鹿一眼就看到这老东西不正经。
江南的事,除了是士绅豪族和武林豪侠作妖,这些过了气的文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些人都喜欢白衣傲王侯的风范!嘴里说的大义凛然,做起事来又是一回事。
“红绝楼的饭酸!老先生没尝过?我这水捞饭,却可与民同心,老先生不知道?”张白鹿调侃道。这老头想踩他。
老者一愣。
“这话从何说起啊,要知道红绝楼的佳肴可是名满江南,如何是酸的!老朽每每与有人赴宴,都回味无穷。莫不是镇抚使大人瞧不上我江南风物?还是镇抚使大人要告诫我江南百姓只配吃这水捞饭?”老头丝毫不放弃打击张白鹿的机会。
你说红绝楼的饭菜不好,就是说江南不好。外头的百姓可都听着呢!
而且就张白鹿这点小伎俩,想跟他唇舌交锋,还嫩了一点。
今日他来就是要张白鹿走的。
张白鹿是个英雄,塞北,江南,都听过他的名声。所以武盟也不愿意对这样的人动手。否则就坏了他们那杆才抬起来得大旗。
就比如今日,百姓看到张白鹿身上的伤疤,就一个个心软了。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知道您老听过一首诗没?”
“什么诗?”老者愣了,这还能扯到诗上?他倒想听听这杀才嘴里能冒出什么诗来。
“有诗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老先生,你说此刻北地生灵涂炭,而红绝楼却夜夜笙歌!您说那里的饭菜于我而言是不是酸的?饭菜不酸,吾辈心酸啊!”
“您再看看,这屋外的百姓。各个破衣烂衫,那红绝楼的妖艳女子却各个穿金戴银,我今日观花魁头上花冠怕是都价值十万金不止,比皇后娘娘的凤冠还要豪华。您说说,她们的钱财哪里来的。”
“都是民脂民膏啊!”
“所以那里的饭菜于江南百姓而言,岂不是酸的!饭不酸,心酸啊!”
张白鹿说的大声,一脸悲悯。
屋外百姓听之无不动容。
他们从未想过这些,但今日这位北地来得镇抚使,状元郎却点醒了他们。
他们这么穷,为什么那些奢遮户依旧能为一青楼女子豪掷万金。
真的都是朝廷的过错吗?朝廷在北地与落日王庭大战,要钱也没错啊!否则真等落日王庭入关,他们日子就更难了。
“你?”
“妖言惑众!”老者震怒。
本想着踩一脚张白鹿,却没想到被他反踩了一脚。
“江南百姓穷苦,明明是朝廷苛捐重税而致,这是世所公认的?”
“那我问问,老先生为何不穷困?你为何不和江南百姓一样为朝廷交税纳粮?”张白鹿不屑的问道。
“那能一样,我等是读书人!”老者完全乱了分寸。
“哦,是吗?”
“我也是读书人,还有状元功名在身。我为何能在北地杀敌,在江南宁愿与百姓同甘共苦,吃这水捞饭?”
“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一个读书人便要在我大乾子民面前耍威风,装高贵?这水捞饭我吃得,江南百姓吃得,老先生吃不得?”张白鹿怒斥老者。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百姓的情绪在这一刻被点燃。
“公羊秋,朝廷加税,为何不见你也与我等一般穷困,你说啊,你说啊!”
“对啊,我前些日子还见这老家伙娶了第九房小妾。光是彩礼就给了十万两白银!”有人怒吼道。
“贱民,你们胆敢质问我!”老头完全慌了神,他明明是来代表民意与张白鹿谈判的,却没想到被对方三言两语搞成这个样子。
“走,翠儿我们走!”老头眼见群情激愤,赶紧拉着身边丫鬟就走。
可是还是慢了。雨点一样的石头子砸了这老头一头包。要不是冲过来的护卫来得及时,这老头走不了。
但百姓依旧穷追不舍。
张白鹿哂笑。用舆论对付朝廷,真幼稚!舆论是双刃剑,伤人也伤己啊。说谎说多了,等谎言被戳破,反噬更严重。
跛脚老仆人都惊呆了。
“大人,就这般三言两语就让公羊秋落荒而逃?”
“不然呢,拔剑砍了他?左右不过是一个读了点书的老泼皮。”张白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