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毒妇人心
翌日，天未亮，李穆川在书房再也待不住了。
他起身去里屋，看着熟睡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顿觉人生圆满了。
就这样傻坐着看了半个钟头，眼看应卯要迟了，在贴身小厮石安的多次提醒下，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昏睡了五六个时辰的崔知韵缓缓醒过神来。
碧珠见着她醒了，立马端来一小碗参汤，喂她小口小口喝下去。
这时，周妈妈带着两个乳母走进来，崔知韵看着两个乖巧的孩子，喜不自胜。
她半靠在床头淡笑道：“昨儿夜大家伙儿都辛苦了，都有重赏！”
周妈妈每人分了五两银子，屋里的丫鬟婆子纷纷躬身道谢。
众人正高兴着，来人通报，说是婆母和长嫂小郑氏稍后过来。
众人便立刻散开，各司其职。
“恭喜弟妹，一下子喜得两个哥儿，真是好福气！”小郑氏惯会做表面文章。
“那是托了祖宗庇佑和公爹、婆母的垂爱。”崔知韵被她们训练的也是奉承之语张嘴就来，而且脸不红心不跳。
旁的人听了这话并无大碍，可是府内的众人皆好奇，她的婆母听了这话是否会臊得慌。
只见郑氏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随后干咳了一声道：“你公爹和我感念你的功劳。这两副虎头金锁便送与你。”
周妈妈从于妈妈手中接过来两个盒子，递给了崔知韵。
崔知韵看着两对虎头金锁，工艺非凡，像是祖传的。
应当是公爹的吩咐，若是婆母本人，断然是舍不得拿出这么好的东西的。
崔知韵也好不客气，便颔首道谢：“多谢父亲、母亲疼爱，儿媳替两个哥儿谢过祖父祖母。”
看着碧珠端过来的汤药，郑氏假意关切：“你为李家一下生下了两个哥儿，劳苦功高。补气血的方子要时时喝着，养好身子要紧。”
郑氏难得的关心她，崔知韵有点不敢置信，但也随即反应过来，应了下来。
婆媳两人看了眼孩子，便各自回去了。
崔知韵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演完了一场婆媳和睦大戏。
因体力透支严重，她喝下汤药，便转身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整日，平姐儿和两个孩子都有嬷嬷和乳母照看着，崔知韵只管喝些补气血的汤药，休养身体。
两孩子洗三那日，崔知韵早早地起身洗漱装扮，迎接娘家人的到来。
看着斜靠在床上的崔知韵，头戴一条藏青色绣着精致花纹，镶着珠翠的抹额，脸色蜡黄，形容憔悴。
卢氏心疼得急步走至床前，蹙眉道：“韵儿，已生产三日，你怎还这般憔悴不堪？”
“兴许是双生胎的缘故，生产那日耗费了不少体力，这才恢复的慢了些。”崔知韵有气无力地说完，便喘了起来。
“改日让张太医来好生瞧瞧，别落下病根。”卢氏叮嘱道。
说话间，碧珠端着一碗汤药，准备服侍崔知韵喝下去。
崔知韵觉得烫，便让碧珠放置在桌子上，冷凉些。
卢氏身边的齐妈妈无意间看了一眼汤药，闻着味顿觉不对劲。
她便上前一步躬身道：“姑娘恕罪，能否让奴婢看一眼汤药？”
崔知韵虽不知齐妈妈要做什么，但她是个稳重的人，不轻易胡乱说什么，便点头准许。
齐妈妈端起汤药，看了一圈，又闻起来。
随后又让碧珠拿来一空碗，倒了些许进去，自行尝了一二。
遂又让碧珠将药渣子寻了来，待齐妈妈拨开药渣子仔细瞧了片刻，她朝着卢氏和崔知韵分别躬身后，方开口道：“奴婢自小跟随父母到庄子里采过药材，故寻常药材也认得一二。姑娘碗里的汤药怕是有不妥之处，但恕奴婢浅薄，还是请张太医前来诊断。”
卢氏和崔知韵一听，也是心惊。
卢氏最先反应过来，低声道：“韵儿先忍耐一时，不动声色的将汤药让碧珠倒掉。明日找个由头请张太医来瞧瞧便知。”
崔知韵恍然，怪不得最近婆母和长嫂这么消停呢，感情早早地下了狠手。
虽一腔怒火，但她也不是刚嫁进来的媳妇儿，任由拿捏，等找到切实的证据，再发作也不迟。
因产妇未出月，因此洗三礼仅有女眷参与即可，郑氏稍微设了简单的午饭招待。
午饭后小憩片刻，卢氏神色如常的和郑氏聊了几句后，便告辞了。
第二日，汤药照常端了进来，空着碗端出去。
只是碧珠会在避人处将汤药在里屋留着。
趁着李穆川今日休沐在书房的时刻，张太医到来给崔知韵把脉。
把完脉后，碧珠又按照崔知韵的吩咐，将里屋的汤药呈到张太医面前。
张太医用银针试了一番，又捏起昨儿个藏着的药渣查看。
良久，他开口道：“好厉害的心计。”
“张太医可是发现了什么？”崔知韵低声询问道。
“其他倒是罢了，只一味药材被替换了，如若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发现。”张太医拿出其中一个药渣残留。
碧珠见状，极有眼力见的抽出手帕，将药渣包裹住，呈给崔知韵面前。
“恕我浅陋，这是什么？”
“这是长生草，与当归极其类似，非医家辨别不得。长生草价格远低于当归也就罢了。如若食用过量，长此以往，会致人心脉停滞。”张太医刚说完，崔知韵顿觉此人心机颇深。
“不是奴婢，奴婢自小跟着姑娘的，绝不会有二心。”碧珠听到这里，吓得赶紧下跪。
“你慌什么，我又没说是你。你想想是谁每天负责煎药和端药的？”崔知韵查问。
“是颖儿妹妹负责的。”说完，碧珠恍然想到什么一般，“这几日，大夫人房里的玉儿姐与颖儿打过照面，会不会是她？”
“不好说，你先将颖儿哄过来，不要说半个字。”崔知韵吩咐完，又出声拦住碧珠，“将剩下的方子都拿过来，给张太医瞧瞧。”
碧珠应了声便去找颖儿。
“周妈妈，你去将一干人等全部支到外院去，你在外头守着。”崔知韵本着小心为上，防止走漏了风声。
“是。”周妈妈说完便出去了。
片刻功夫，碧珠与颖儿一道前来，周妈妈在门外关上房门。
崔知韵拿出当家主母的款儿来，神色严肃的盘问道：“你可知今日为何找你前来？你可有什么话说吗？”
“请夫人恕罪，奴婢不，不知。”颖儿年纪尚小，看着二夫人如此，内心惊慌。
“哦，是真不知还是要打上二十大板？那为何我的汤药里掺了脏东西？”崔知韵气得拍了拍桌子。
吓得颤抖的颖儿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奴婢没做过，身契都在夫人手里头，万万不敢。”
“听说这几日，你和大夫人身边的玉儿走得极近。凑巧这几日我就喝到了脏东西了。”崔知韵声音清冷。
“不关奴婢的事儿，那日玉儿姐只说大夫人身体不适，她与我一同煎药。期间，期间我要如厕，她便主动替我看着些。”颖儿颤抖地说着这些话。
听到这里，崔知韵已猜到了七八分。
大嫂小郑氏派玉儿偶遇颖儿煎熬，怕是趁着颖儿不在期间，将药掉包了。
碧珠将剩下的药材全部拿来给张太医瞧，发现果然如他之前的推测，药包里的哪还有当归，取而代之的尽是长生草。
张太医检查一番，方开口道：“其他药材并无不妥，只需将长生草剔除，当归按照分量补足即可。”
崔知韵让周妈妈备了马车将张太医送回府内。
她这边一个计策涌上心头，待明日唱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