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大的心思你别猜
“小女承蒙康公子厚爱，虽神往，却也惶恐之至，实在不敢高攀”
邵米将足足三百余字的遗书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
整整五日时间，他和整个府衙的人都在绞尽脑汁勘破案件，对遗书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其中大致意思，大概就是春蓉说自己只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能够得到康尧的垂怜已经是三生有幸，只是恐众人的闲话太多，再加上又听说康尧因为此时和家人闹出矛盾，她只觉身心俱疲，因此选择自尽。
“其实这康尧也是命苦，事发当晚他还怀抱着春蓉你侬我侬，谁能想到怀里那人已经有了死意据说这五日他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看那模样，似乎已经有了随春蓉上路的意思。”
邵米饮下一杯酒，表情有些伤感。
“他和其他证人的供词都一致吗？”
张子墨又问道。
“啊？”
邵米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他略带不解地皱眉道：“自然是一致的，庭审当日，现场除死者以外的五人尽数在场，就连老鸨也说经过和他们交代的一般无二”
听到这个回答，张子墨明白了。
搞了半天，偌大个府衙，连单独问话都没实行。
囚徒困境了解一下好吧，好歹给人家上点强度啊！
“这样，酒先不喝了，邵捕头一会儿回府衙，连夜让这几名当事人把事发经过详细赘述一遍，另外，再让他们写一份其他人和春蓉的关系，记住，每份供词都必须独立完成。”
张子墨起身道。
邵米吃了一惊，刚要下意识地提出疑问，忽然脑子里灵光乍现。
对啊！
集体询问，不能排除人云亦云的可能，交代问题难免会有疏漏，况且有些话，的确是在当事人面前不好交代的！
这个独立供词的提议，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好！我马上差人去办！”
原本情绪已经有些低落的邵米这会儿忽然来了精神，他起身便准备动身，随后不知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子墨。
不对啊，外界不是都说，这小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蠢材吗？
难道是误打误撞？
不过眼下还是解决案子比较重要，邵米没有多想，向张子墨施了一礼：“多谢小王爷指点！”
张子墨笑着点点头：“顺便麻烦邵捕头通禀一声，就说我们明日一早，去府衙拜谒。”
待得邵米急匆匆地离去后，灵儿便是狠狠瞪了张子墨一眼。
她到底不知道张子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偏偏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不是成心要闹洋相吗！
张子墨笑道：“你放心，这桩案子凶手的作案手法我大概已经猜到了，难点只剩下动机，排除掉自杀和无差别杀人这两个选项，那凶手只能是在场的五人之一，要想知道动机，必须要深挖才行，因此这独立供词就很重要了。”
依照现在的环境看来，办案流程里显然还没有单独问话这个概念，问话都是集体的，这样很难避免干扰、影响道询问的效果和真实性。
前世的警官在办案的时候，为了达到问话目的，甚至连问询室都要经过专门设计，比如小黑屋和大照灯，直接形成对被讯问人的心理压力。
“不愧是大哥！”
贾元其实一个字也没听懂，但也没关系，大哥牛逼就完事了。
他对张子墨，有着无穷无尽的信心。
“那你王爷知道凶手是怎么下毒的？”
灵儿看着张子墨，好看的眉毛高高一挑，根本不相信他。
“很简单”
张子墨徐徐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次日清晨。
邵米恭敬地站在内堂一侧，全然没有了威风凛凛的捕头模样。
在他面前，内堂的正中央，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生得白白净净，此时正严肃地翻阅着手中厚厚一叠证词。
他正是温如玉，前朝状元，如今东阳城的知县。
十数年前，因为乐善好施，广纳贤才，待人温和，他被人们称为“笑面佛”；经历一系列变故，体会到世态炎凉的他，性情大变，动辄对一众手下破口大骂，府衙里现在都唤他为“温老魔”。
此时的内堂，除却他和捕头邵米以外，整个府衙大半的捕快都站在两侧，皆是把头垂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说错话又惹得温老魔发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内堂里是鸦雀无声，唯一的动静，只有温如玉翻阅供词时纸张的哗哗声。
“嗯”
良久，温如玉点头道：“这证词不错，邵捕头辛苦了。”
一句话让底下众捕快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皆是看向邵米，投去感激和崇敬的目光。
都快记不清上一次温老魔夸人是何年何月了，真不愧是邵捕头，果然有一手！
“禀大人，此事非小人之功。”
邵米一拱手，应声道。
“哦？”
温如玉有些意外：“此话怎讲？”
邵米上前两步，将昨晚偶遇张子墨一行人的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重点交代了长期跟在中原第一才女张芷菡身边的那个灵儿。
温如玉听完之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这么说来，那徐州小王爷是想协助我们府衙办案？”
“正是！”
邵米不敢隐瞒。
“胡闹！”
温如玉脸色陡然一变，将手里的茶杯猛地砸落在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干了一辈子捕快，竟然还不如一个纨绔公子，脸都不要了！”
众人哪里敢应声，一个个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只差缩进脖子里。
“温大人！”
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捕快：“徐州小王爷驾到！他和”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至少二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自己，眉毛和眼珠仿佛会说话，示意他仔细些，于是他后面的话直接哽在了喉咙里。
这是啥情况？
“哼！还驾到好大的排场！”
温如玉冷哼一声。
“温大人，小的去让他们离开，就说府衙之事，外人轻易不能插手”
一旁的师爷连忙赔笑着上前。
“那你来断案？”
温如玉瞪着师爷，怒喝道：“不请人家进来，难道靠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那师爷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却也不敢伸手去擦，只得连声称是，朝着门口抱头鼠窜，请张子墨去了。
这温老魔的心思果真是不好揣测啊！
心头正这么抱怨着，师爷刚出门，一头便撞在了贾元身上。
原来他们已经径直走了进来，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