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喜欢
暮色已绝，凉夜初临。
待听着苏照融与自家父母寒暄一番后，明夷同她道别，和父母一齐归家，此刻正步于街道之中。
华灯初上，人声渐起，俗世繁目。
三人一路无言。
……准确的说，是明夷走得偏前一点，刻意忽视着身后父母含笑的打量，努力维持“无言”之态。
片刻，离家不过百八十步，许长风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你小子，可以啊。”
明夷：“……”
嗯？？
“听说那苏姑娘才借读来没几天吧，还是谪世先生的表妹，你——”
“……我怎么了？”明夷顿觉内心颇不自然，下意识打断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只是补习——”
“也没说你和人姑娘有什么啊，”这时谢婉瑜噗嗤一乐，也打断儿子，“只是补、习、啊，对不对长风～”
“啊……啊对，我也没想说什么啊，明夷你怎么这么敏感。”
明夷：“…………”
“不过我看姑娘模样生得那般好看，在我们面前也大方得很，”谢婉瑜又道，“要不哪天……请她来吃个饭？”
“唔，我看行！就不知明夷——？”许长风又含笑看向明夷。
“…………”
听出父母的套话与揶揄，少年气得面颊一热，鼻子里嗤出声来，闷闷地道了句“无聊”，便闭口不言。
“不过说正经的，明夷，”许长风这时又道：“你都快十七了，是时候考虑婚嫁一事了。”
明夷：“……”
“你说你和苏姑娘没什么……那，隔壁村的阿兰呢？张婆子不是介绍过一次，那姑娘好像也挺心悦你的，你怎么看？”
“不考虑。”这回明夷答得干脆。
许长风意外：“哎？你都没跟人家说几句话吧，也不相处相处……”
“她挺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下次见面我会回绝她。”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要不让娘给你参谋参谋？”谢婉瑜这时道，“我记得……你喜欢那种看上去温婉，但骨子里很机灵活泼的？”
“……”
好像几年前确实说过。
明夷如是想。
——然后，下一刻。
某缕红衣笑靥，又一次悄悄地浮现眼前。
少年立时停住脚步。
……等等，她怎么又往自己脑子里钻？
快停下！
……
回家后，明夷快速用了晚饭，便一溜烟跑进自己小屋。
……他实在受不了他爹娘一边切瓜、一边揶揄他的眼神了。
……不过幸好，也只让他们看到自己补习的那一幕。
若是……
明夷这般想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痕朱红。
那是一条流苏。
曾缀于苏照融的左额、鬓边，仿佛一抹鲜亮灵动的光。
在补习时，苏照融大概是讲题讲得太过认真，不慎掉落，自己也未注意到。
后来，明夷悄悄拾起，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还她，而是兀自收起。
……这要让他爹娘知道了，怕不是能吃好几天瓜，嚼好几天舌根子。
明夷没好气地想着，将流苏抬起，于自己眼前晃晃悠悠。
霎时，房间安寂静谧。
月色如蜜，温温吞吞地踱进他的周遭。
【……能为我戴上吗？明夷。】
——蓦然间，熟悉却也陌生的嗓音于耳畔响起。
……“熟悉”，是因为这是苏照融的声线。
而“陌生”，却是因为……少年从未听过她这般模样的语调。
那种渴望着什么、依恋着什么的……心意，与情愫。
“……啊。”
半晌，明夷才回过神来。
……他在幻想些什么？
好像——忽然有什么远古的记忆，于脑中闪回一般。
第二天，测验结束，明夷顺利通过。
坐他前几排的损友们又对他挤眉弄眼一番，说什么“哎呀有姑娘辅导就是不一样”云云。
明夷表示懒得理他们。
不过……
他侧眸，看向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
她今天怎么没来，生病了么？
……
一连几天，苏照融都没有来上课。
夫子也未作解释。
明夷虽疑惑，却不知该问谁。
……谪世先生么？她说她是先生的表妹……但，若直接去问，未免也太过唐突了。
如此想，他便尽力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即便课间他的朋友半关心半调侃地来问，他也只淡淡答复：“不知道”、“不清楚。”
“哦……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呢，看她对你笑得挺甜。”朋友挠挠头，“看来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也好，这样就不会对不住兄弟你了。
明夷：“……”
嗯？？
看着朋友舒了几口气的模样，明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喜欢她？”
半晌，明夷试探着问。
“呃，也没这么快。”朋友道，“但是个挺好看人也不错的姑娘啊，我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多接触接触怎么了？”
“万一处着处着，就两情相悦了呢。”
明夷：“…………”
他一时沉默。
半晌，他下意识探出手，抚摩藏于桌下的唐刀。
——和缀于刀柄处，那抹鲜亮炽烈的红。
与此同时，谪世住处。
大门紧锁。
不算宽敞的厅屋内，一轮法阵幽幽浮现，缓慢转动。
此时，苏照融正一袭素衣，端坐于法阵中央，紧闭双眼。
谪世席地于法阵一侧，两手微沉，掐指念诀。
片刻，他站起，自一旁矮桌取了两瓶颜色不同的药液。
拨开瓶盖，液体倾洒，自苏照融头顶灌浇而下。
“……”
……少顷。
少女骇人破音的尖叫，自屋内穿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