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知道
在包房里已经看不见囚车的影子，楼下围观的行人也都散了。
路中有道身形未动，一直看着囚车走远，脸上的神情也与旁人或是惊异或是害怕的神色不同，勾起的嘴角是冷笑，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
他蓦地抬起头，对上了包房里的沈渊和谢岚，看见了他们，像是早已知道沈渊他们就在楼上般。
而立在窗边的沈渊也早已看见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无声中尽是不见兵刃的眼神交杀。
“段安裕。”
谢岚顺着沈渊的视线也看见了楼下的人，一身不同于以往穷酸的书生装，深紫色长袍上是金线绣出的大片蟒形图纹，可见其身份显贵。
看到段安裕望向他们，沈渊侧身挡住了些谢岚，自己正面对向了段安裕。
他知道这是段安裕专门安排给他看的，不为别的，只为示威，只为了让他清楚什么才叫真正的权势，是能曝在众人之前、白日之下罔顾人命的权势。
钱一的一只手和一只眼在段安裕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段安裕对着沈渊，嘴角弧度越发嚣张，慢慢启唇，无声说道。
我等你来找我。
谢岚被沈渊挡住了视线，等她偏头再看出去时，段安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上，她不知段安裕离开前给沈渊留了什么话，只是目色冷沉，对沈渊道：“段安裕已经发现我们了。”
沈渊阖上窗，没有再让寒风灌进茶楼包房内，沉声回道：“我们进城那一天他就知道了。”
“那不是，”谢岚闻言，瞪圆了些眼，脱口而出：“抓莲娘子就是故意作给我们看的。”
“嗯。”
沈渊没有否认，整座城已经在段安裕手里，就是为了防他。
上次他突然投河打了段安裕个措手不及，段安裕得了教训，更谨慎万分，不能再让沈渊钻了空子。
这是为何沈渊到如今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
他在等，等段安裕主动向他传递信息，或者说是一个警告。
“那莲娘子他们还会被用刑吗？”
谢岚想着钱一的模样，不自觉吸了口凉气，沈渊最多只是要人性命，可段安裕却是要人生不如死。
“不会，”沈渊语气笃定，喑哑的声音低沉，“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逼沈渊主动在他眼前现身，段安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岚闻言，立马下意识想去开窗，想看看楼下是否集结了官兵来抓沈渊。
段安裕的目的不就是沈渊吗？
她刚抬起手，手腕就被沈渊圈在手心中，阻止了她开窗的动作。
“放心，楼下没人。”
沈渊安抚着谢岚，握着她的手腕，走向了门外，“走吧。”
楼里。
姑娘们又炸了锅，囚车绕城走了一圈，自没有漏过她们这里。
莲娘子坐在囚车的样子所有人都瞧见了，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十分惧怕下次在囚车里面的就是她们。
她们围住了秦妈妈，神色焦灼，都想问一件事：“妈妈，这楼是不是要被封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跟莲娘子一样进去啊？”
莲娘子若是真犯了事，那必定跟这楼里脱不了干系，那楼里所有人也都逃不过连罪的罪名。
谁人能不急。
“安静！安静！”
秦妈妈黑下脸来，镇着场面，“一切等爷回来再说！”
莲娘子的事是众所周知的了，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安抚楼里的人，所有事只能压在沈渊身上，等沈渊回来再作解释。
听秦妈妈提起了沈渊，姑娘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毕竟有思巧这个前例，她们还是忌惮沈渊的。
“妈妈，”一道瑟瑟的声音还是耐不住恐惧，问道：“莲娘子都那样了，爷……爷能护住我们吗？”
一个楼的姑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别说对上官差，就算是普通街头混混，她们也抵不过。
要是真下了牢，会经历什么，她们想都不敢想。
之后便是留了条命，那也要发配出去去做军妓，虽然她们现在也都是妓籍，但终归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些姑娘们都已经娇养惯了，没一人能受得了这些，慢慢就有人开始止不住啜泣起来，低低的呜咽声能让人心口揪起来。
“乱哭什么呢？！”秦妈妈脸色又黑了一些，事情都还没发生就开始杞人忧天，扰乱人心，“就不能想些好的。平日莲娘子待你们如何，你们心中有数，现在娘子有难了，你们就只惦记自己，即便是不能为娘子做什么，那也不能在这咒娘子！”
秦妈妈的话让这群姑娘们苍白脸色又羞红了起来，她们都是出身不好的，若不是进了楼里，定也是被人来回买卖或是生生被人遗弃饿死的命。
虽然贱籍遭人诟病，可终归能吃饱穿暖，不受人随意欺辱，在这般世道里她们算不得差了。
“好了！都回房里去！你们都是莲娘子辛苦栽培出来的，自不会让你们全都出事了。”
秦妈妈这句话说到姑娘们心坎上了，想想也是，她们又不是几个人，这么大群姑娘即便官府想抓，那女牢里怕也难关下。
听到这句话，姑娘们心暂安了下，纷纷散了回到自己房里。
楼下姑娘们的动静都落在了顶楼里沈渊和谢岚眼中。
他们方才回来时就看见这些姑娘们缠着秦妈妈哭哭唧唧。
“沈渊，莲娘子能全身而退吗？”
谢岚望着这些失了主心骨的姑娘们，不由问起了沈渊。
一直依靠莲娘生存，没了莲娘，就如被人夺了饭碗，迟早会出问题。
沈渊倒是面无表情，楼下的动静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侧目看向谢岚，淡淡回了句：“死不了。”
沈渊的话让谢岚睨了他眼，莲娘子和钱一怎么说都是受他牵累，他这种态度就太过不近人情。
“段安裕何时会放过他们？”
谢岚接着问道，这句话也是在问沈渊有什么计划，如果他不先动手，段安裕定是不会放莲娘和钱一。
“快了。”
沈渊转身向房内走去，他背影挺拔，像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对于段安裕的心思他也早已看穿。
谢岚看着楼下姑娘们散去，回眸看向了沈渊的背影，心中不免有种感觉，沈渊和段安裕之间不是表面上看得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