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交换
这些时日，楼里所有事务都是秦妈妈一人操持，还要不时安抚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人看着操劳了不少。
谢岚走进后院，看见秦妈妈正在给其他婆子搭手晾晒被褥衣物，秦妈妈也瞧见了她。
“姑娘，可是有事？”
秦妈妈放下挽起的衣袖，快步走上前来，问到谢岚。
谢岚轻摇下头，轻声回道：“无事，只是出来走走。”
秦妈妈柔笑两声，忽地笑意又淡了下来，神色带着犹疑，瞧着泰然自若的谢岚，小心翼翼道出了心中的话。
“姑娘，”秦妈妈眼神犹豫，顿了两下，才道：“你可听爷提起过莲娘子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沈渊对谢岚与旁人不同，比起去问沈渊，她更愿意来问问看着更温和的谢岚。
谢岚问过沈渊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满眼希冀的秦妈妈，她只讲了重点：“爷说过，莲娘子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秦妈妈一听当即眉开眼笑，双手抱拳，激动地拽紧了手中绢帕，“那真是太好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秦妈妈方说完，转眼瞅见谢岚正安静凝着自己，她收敛了些雀跃，赔礼回道：“姑娘勿怪奴多嘴，奴家、奴家实在是担心莲娘子。”
她说着，不由扯起了别的话头。
秦妈妈脸上的笑意收拢，轻叹了口气，对谢岚道：“这红楼是奴看着莲娘子建起来的，当然这里面爷的功劳最大。爷给了莲娘子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眼下莲娘子遭难，奴相信爷不会不管的，更何况、”
她话音一顿，瞧着年轻貌美的谢岚，心里绕了个弯，连忙改口道：“奴相信爷能看在莲娘子忠心的份上定是会出手救莲娘子的。”
秦妈妈的话语里满是对沈渊的感激，谢岚听着不免联想到沈渊说的那句死不了。
一个是感恩戴德，一个是利用至极，不知该说莲娘子愚忠，还是要说沈渊无情。
“秦妈妈，”谢岚没压抑心里的奇怪，直言问道：“你可知道莲娘子和爷是如何认识的？”
以她看，沈渊只是把莲娘子看作下属，是手中对外的刀，而莲娘子似乎对沈渊还有别的意思。
秦妈妈被她这么一问，神情怔了下，她跟着连娘子这么多年，自是知道的，但是这事被谢岚问起，她不禁就想到别处。
谢岚是瞧出莲娘子对沈渊的心思了？
“姑娘，怎么想问起这个？”她干笑声，眼神游移起来，“这事奴不好乱说。”
谢岚看出秦妈妈的犹疑，马上补道：“秦妈妈不用多心，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只是觉得爷和莲娘子年纪都不大，便能有如今这般作为，确实令人钦佩。”
听她说这话，秦妈妈当即打消了心里的戒备，带了些欣慰，笑道：“那是爷厉害。”
秦妈妈仰头望向这数层高的红楼，接着道：“姑娘应该知道这可是城里最高的楼了，当初爷眼都不带眨的，手一挥就拿出了买地建楼的钱，那时我们莲娘子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姑娘。也就是因为这楼，莲娘子才有了今日，爷的恩德……”
秦妈妈话还未说完，有个姑娘满面红光，慌忙跑进来喊道：“妈妈！莲！莲娘子回来了！”
“什么！”
秦妈妈闻声，目光如炬，完全顾不上谢岚，跑出了后院。
谢岚惊讶须臾，连忙跟了上去。
红楼大门口，莲娘子正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她身上与那日囚车上没有太大变化，想来是没被人严刑拷问过。
秦妈妈见状，深深松了口气，快步走到莲娘子身前，眼眶泛红，直道：“娘、娘子，你、你回来就好！”
莲娘子虽被人扶着，气力还是有的，娇艳如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看着关切她的秦妈妈道：“我无事，这些日子秦妈妈辛苦了。”
秦妈妈红着眼摇头，话都有些说不出了。
谢岚见莲娘子无事，下意识想起了与莲娘子一起坐囚车的钱一，然还未等她多问，门外又进来几个奴仆，正抬着一人进来，大呼道：“快！快来人搭把手！”
抬进来的人正是钱一，垂落下左袖空荡荡的，身上鞭痕还渗着血，整个人气息微弱，但还有有些意识。
他一进来，楼里都陷入了一阵混乱，奴仆也顾不上找个房间把人抬进去了，当即放在了大厅正中的台上。
谢岚走上前，蹲在钱一的身侧，俯身检查了下他身上的伤势，除了身上的鞭伤，最严重还不是已经没了的左手，而是被挖走的右眼。
她倒吸口气，心底暗骂段安裕手段凶残，压根不敢想钱一是如何还能留下口气，活着回来。
钱一喘着粗气，仅剩的一只左眼微睁，看见蹲在他面前的谢岚，他猛地拉住了谢岚的衣袖，有气无力地竭力喊道：“我、我对不起爷、对不起”
他都因沈渊伤得快没命了，还在说对不起。
谢岚心中涌起些古怪，低头靠近钱一的脸，想仔细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爷、爷不要去、去找段、段已经知、知道爷”
钱一的话断断续续，气息越来越微弱，谢岚感觉到他快不行了，当即站起身，对一侧的秦妈妈道：“我去找大夫，妈妈你看着点，莫让他昏过去了！”
“啊！”秦妈妈被谢岚肃穆的神色惊住，立马点头应下，“是是，明白了。”
谢岚说罢，正准备往外走，路过坐着的莲娘子时，莲娘子突然抬头对谢岚道：“兰儿姑娘，爷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他说过的话不能作数了。”
莲娘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谢岚步伐微顿，回眸看向莲娘子，紧着额心问道：“沈渊在哪？”
“我们是爷用自己换回来的，”莲娘子无奈勾起唇角回道：“我们不过就是条贱命，此身该如何、如何回报啊！”
莲娘子虽没说沈渊的去处，但谢岚立即猜到了他在段安裕手里了，她不禁咬紧牙关，心里狠骂了句。
该死的！
不过，眼下钱一的伤势重要，谢岚来不及有心思去想沈渊能在段安裕手中挨过多久了，只能赌沈渊早就有了防备之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