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变2
然而,即便段安裕这般说,也无一人回应他。
谢岚躲在一条船后的一角,离他们并不远,她能清楚听见段安裕的话,不过心中好奇段安裕为何能如此确定沈渊在这里。
其实她并不知段安裕已经让人围了沈家,也暗中派人蹲点沈渊可能去的地方,现在只有这码头是沈渊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段安裕一早就过来,便是为了防着沈渊乘船跑了。
码头别家的运船早就收了帆准备过冬,唯独沈家的船帆还迎风飘着。
自从上次在宴会上碰见谢岚,段安裕就知他已经暴露了,故而选择先下手为强把沈渊找个理由抓回去慢慢审。
“带走。”
段安裕厉声发号,手一挥,带刀的官兵就要把人拉起带走。
突然,一官兵眼利仰头瞟见了站在船头上的修长人影。
“大人!是沈渊!”
沈渊在江南两道也盘踞了几年,这江南的人就没人不识得沈爷沈渊。
沈渊一身玄衣,船头的风浪比码头大得多,好在沈渊习惯把乌发全都盘起,风只卷动了他衣衫下摆。
谢岚也看见了立在船头的沈渊,她看不清沈渊脸上的神情,但从沈渊岿然不动的仪态上她能瞧出沈渊对段安裕的到来早就有所准备。
“沈、渊。”
段安裕一字一字念出沈渊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沈渊对上,他眸光如箭,落在沈渊身上。
他已潜伏许久,但并未见过沈渊,实际查到的也不多,沈渊为人谨慎,许多事都不会亲自出手,身边的都是亲信,就像是个铁桶刀剑不入。
因而,段安裕并没有查到什么,如今过来抓人,只是因打草惊蛇,怕沈渊跑了才匆匆赶来。
沈渊立在船头处,俯视下面一群官兵,就像是在看蝼蚁般入不得他的眼,没有任何动作。
“沈渊!”
段安裕率先开口喝道。
他坐在马匹上,马蹄不时走动,他的身形不如立在船头的沈渊稳当,冷声慢悠悠道:“本官奉命来带你回去,还请沈爷随本官走一趟吧!”
段安裕说得客气,但语气却没那么客气,混着不屑与不耐,一样没把沈渊看在眼中。
后面暗暗观察的谢岚闻言,心头一紧,这沈渊要是真被抓了,那她怎么办?
她蹙起额心,目光在沈渊和段安裕两人之间徘徊,她不知沈渊到底犯了什么事,落了什么把柄在段安裕手里,最后会判个什么罪。
不过,她清楚沈渊手中人命不少,要是真要给他落个什么罪名,沈渊怕是难以活着从狱中出来了。
谢岚想到这,心头又紧张了几分,脑中开始盘思从官兵手里抢人的机会有多大。
“呵。”
沈渊唇边的凉意即使没有说话,在下面的段安裕和谢岚都能瞧出来,虽隐约不清晰,但周身的孤傲是能感受到的。
谢岚算不准沈渊有无准备,想到沈家这些日子遣散了不少人,应当是有准备的。
段安裕见沈渊不搭理他,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他原本就阴沉的神色又冷了冷。
“沈渊!”他再次大声喝斥,“你老实下来,不要反抗,若敢反抗当立斩!”
谢岚望着马上的段安裕,官威甚大,越发与最初的那位段先生判若两人,她至今也不知段安裕到底是何身份,在查沈渊什么,但不论是什么,段安裕与她必是对手,目的都在沈渊。
船头的沈渊依旧没有出声回应段安裕,江风卷动的长衫下摆服贴在他的双腿上,精瘦有力的肌骨尽显。
官差办案没人敢过来添乱,码头上除了段安裕一行官兵,就是从沈渊船上下来搬运货物的伙计正埋头半蹲,围在一起。
段安裕和沈渊僵持不到半晌,沈渊不理不应的态度已然让段安裕心中窝火许久,正想一声令下让手下上船逮人。
忽地,蹲在地上的少壮年轻齐齐猛地一跃而起,夺下了部分官兵手中大刀,所有官兵的注意力一直在沈渊身上并未防备,这群伙计夺了不少,同时反手擒住了四五个官兵。
突然的暴动段安裕也反应不及,胯下的马匹受惊前蹄跃起,差点就把段安裕甩了下去,好在段安裕身手不差,一把抓紧了缰绳控住了慌乱的马匹。
但他身后同样骑马的官吏就没他这般好的身手,皆被甩下马去,马匹四处窜逃,一时兵荒马乱。
“反抗者就地处决!”
段安裕厉目喝声发令,他勒住马没受到牵制,但其他兵吏落马的落马、失了兵器的失了兵器,还有些同僚在伙计手上,一下没人敢上前压制住这群青壮伙计。
段安裕的号令白发了,他怒不可遏,翻身下马,站在最前面。
两方对峙,没人注意到后面的谢岚牵住了一匹逃窜的马匹,翻身上了马。
“呵呵。”
沈渊嘲弄的笑声从船头传下,段安裕抬首望去,看着沈渊笔直挺拔的身姿,心中开始不安,他隐约觉得可能自己下套不成,反落了沈渊设下的圈套。
“沈渊!”段安裕拔剑直指要挟住官兵的伙计众人,扭头朝沈渊怒喝:“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还以为这江南知府还是你的靠山吗!”
段安裕能带兵吏来,自是与新任知府是一道的,沈渊再厉害又如何,没了靠山,最低等的商贾还想与官斗,简直就是找死。
可他却是小看了沈渊,沈渊的靠山从不是这些贪官污吏,只又听沈渊的嗤笑声,仿佛在笑段安裕班门弄斧。
沈渊背手而立,喑哑的声音终于悠悠传来:“段大人。”
他直呼出了段安裕的姓氏,明显是在彰示自己早已知道了段安裕此人。
“这是知府的意思还是梁家的意思,你真当爷没查到吗?”
沈渊直指出了梁家,段安裕面上神情一紧,眸色又深了一分,他闭上嘴没说话,沈渊察觉到了这事,八成猜到了这后面的目的。
梁家后面是上京的王府,王府会来插手这大老远江南地界的事,可见里面关系到了某些利益输送。
“段大人,”沈渊的声音又淡淡响起,“让爷手下的人离开,爷或许会考虑下不知晓梁家的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段安裕听得却是心中冷笑。
沈渊是错估了梁家和王府到底要什么,还以为仅仅只是沈家面上的这点生意。
“沈渊,今日你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