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沈渊的秘密
沈渊的话让谢岚再未提过萍香的事,她用段安裕只能换萍香的命,但无法换得萍香的自由之身。
如今看来,当初把萍香找回并不是明智之举。
谢岚还是无法彻底融入这重人界,人命如草芥,一把钝得都无法割草的镰刀,只要有人用了便能要了他人的性命。
她现在能与萍香、思巧不一样,摆脱了去莲小娘楼里的命运,被沈渊瞧中培养,仿佛就像冥冥之中有股力在暗暗推动着。
一切都是从她被混沌之境推入这重人界开始的,其中难道有势力在有意为之?
“小姐?小姐?”
丁夏进屋瞧见谢岚指中夹着棋子,手悬在棋盘上迟迟不落,目光空洞像是走丢了魂似的,她忍不住唤道:“小姐?可是在想什么事?”
“嗯?”谢岚闻声,回过神来,随手把棋子落下,回道:“无事。”
她抬起头,瞧见丁夏捧进来一个妆盒,问道:“这是什么?”
丁夏高兴地把妆盒打开,里面是一套头面,金缠玉的样式,金丝绕着通体碧蓝的玉石,没有夺了玉石的光彩,反倒更衬出玉石的通透。
“小姐,这可是奴第一次见蓝玉!”丁夏兴奋道。
官家小姐们都不缺首饰脂粉,但也不都是样样精致,只要能有一两套能拿得出手的便可,而沈渊出手极为大方,谢岚妆台上备着的都是市面上价格不菲的。
现在丁夏手里的这套蓝玉头面是市面上找不来的舶来品,不是用银钱能买到的。
然,比起丁夏的稀奇喜爱,谢岚神色仍旧平淡,这套蓝玉在她眼中似乎就是套首饰罢了。
“嗯,放起来吧。”
这套蓝玉头面是用来做什么的,谢岚不言而喻,她心里暗道沈渊确是个肯下本钱的。
隔壁院中,窗门全闭。
屋里,钱一敛起了平日的嬉皮笑脸,脸上严肃的神情让他看起来老成了许多。
他抱拳躬身,隔着长屏,对内里的沈渊回道:“爷,已经查过了,确实有个叫段安裕的考生,不过小人过去时那人已经跑了。”
“莲娘那边怎么说?”
隔着长屏,沈渊低哑的声音悠悠传出。
“问了莲娘那,符合样貌年纪的只有一个,是跟新上任的知府一道来的,不过那人来不过几次,莲娘也就没太关注。”
说着,钱一的神情越发肃穆,他站直身又唤了声:“爷,你说会不会是……”
沈渊从长屏后走出,未披外裳,四肢修长,松散的中衣露出骨骼凸起的锁骨,深邃的眼眶间是高挺的鼻梁,冷峻的俊容透出一股不同平常的颓靡。
钱一瞧着如今早过弱冠之龄的沈渊,他是唯一知道沈渊来历的人,他面色越发冷穆,轻声问起:“爷,会不会是京里那边来人了?”
“嗯?”
比起钱一的担忧,沈渊却是全然不上心,他坐到窗边榻上,随意搁置在拾起棋盘旁的棋子,轻飘飘道:“一个死了快十年的废物,还有谁会记得。”
“爷……”
钱一有些听不下去沈渊这话,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沈渊打断了:“莲娘说那个姓段的是新知府带来的,莲娘搞定了那位知府大人没?”
“还未,”说起正事,钱一凛然起来,仔细回道:“那知府看着好接触,实际就跟个泥鳅样的,滑不溜鳅的到现在也没要楼里的哪个姑娘,虽说每次都会给面子来,但对莲娘还是带了防心。”
钱一说的义愤填膺,新来的知府是从上边下来的,按理应是犯了事儿,从京官暗贬成了地方官,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最好拉拢,安排些个温柔小意的姑娘在身边,哪有不上手的道理。
可如今看这知府行事滴水不漏、油盐不进,显然另有所图才会有所防备,而今又发现他带来的人正在查沈渊,钱一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爷,这知府会不会就是冲着你来的?或许真与那边有关。”
沈渊听着钱一前边的话,不紧不慢地下着棋子,脸上神情波澜不惊,“许就是冲我来的。”
他肯定了钱一的话,钱一面上露出些惊慌,毕竟民难与官斗,且真是那边来的人,必然会更为不择手段。
“爷,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冲沈渊来的,”沈渊又补充了句,否定了钱一后半句话,幽声道:“沈家运船商贸流通已然占了江南两道这块最为富庶之地,眼红的人多了,使了些关系法子找来京里的人也是意料之中,既然那知府不能与沈家同心,就想法子让他离开沈家的地盘。”
钱一半信半疑,有些迷糊道:“真不是那边来人?这江南谁家势力如此大,还能惊动京里的人?”
“呵,那边的人?”
沈渊轻嗤了声,唇角浅浅的弧度异常冰冷,“太高看他们了,他们还没有这般本事,更何况他们会去怀疑一个远在江南、手上人命无数的商贾 ?即便我此刻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能识得出。”
他心知江南的沈渊、道上的沈爷与当初那人天壤之别,谁敢想只有一步之差就能金榜题名的人会成了如今满腹算计、唯利是图的样子。
这世间的人并非非黑即白,不过只一念之间、一步之隔就可由明向暗。人一旦经历过生死一线,再次活下来时满腔仇怨就是唯一赖以生存的信念,什么顶天立地、报效国门一切早已烟消云散。
“先去把那个段安裕抓住,”沈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首吩咐钱一:“把人抓到,好好审审。既然他们还要暗中查沈家,说明手中并无实据,放点饵出去,自会上钩。”
“是。”
钱一抱拳应下,顿了片刻,又犹豫说道:“那那位知府那边该如何处理?”
“他那边我自会处理,”沈渊站起身,上前按住钱一的肩头,低声道:“最近让手里的兄弟收敛些,莫要让人抓了把柄,若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他们了。”
沈渊的话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入钱一的耳中,他抱拳的手握得更紧,生生咽了口口水进喉,呼吸细听都能听出一丝急促和心虚。
他本就是个混子,为人机灵得了沈渊另眼相看,可有些手段依旧不是那边光彩,对手里的兄弟顾念义气,事情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无意出了人命,打着沈家的旗号也无人敢来追究。
钱一以为沈渊并不知这些事,毕竟他从来未在沈渊面前提过,都是自己私下就解决了,没想到沈渊不是不清楚,只不过未点他罢了。
“爷……我、我会、会注意。”
他尾音轻颤,身子都绷紧了些。
沈渊又拍了下他的肩头,并未再说什么,走回了长屏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