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告密
沈渊的语气带了些许不屑，虽一条人命在他这里不值一提，但谢岚如今的身份还想与他交易的态度属实有些触怒了沈渊。
他没有继续听谢岚的话，走下台阶向院外走去。
“爷，”谢岚没有放弃，她要说的事沈渊还没听，这件事于沈渊而言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爷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查你吗？”
管事瞧谢岚这副口气，连忙拉住了要追上沈渊的谢岚，心里清楚沈渊此刻定然是生气了，急道：“兰儿姑娘，慎言！”
沈渊听出她话里有话，回过身，似霜冰浸着寒意的眸子凝向谢岚，“要查爷的人数不胜数，沈家生意做到如今这样的大小，就算是要杀爷的人能占满整个沈府，爷会怕吗？”
沈渊能在江南两道异军突起，都是在血腥路上拼来的，他如今能对上的对手不过就是养尊处优的蝼蚁，只需轻轻一碾，这帮人就不敢动弹，多的是人使下作阴私的手段，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谢岚不知沈渊是如何发家的，此刻听到沈渊这句话，猛地意识到沈渊经历过的事已不是一般人可以估量的，也难怪沈渊即使处理自己曾经得力的下属也未心慈手软过。
她顿时哑然，突然有些怀疑她所要说的事是否真能说动沈渊换萍香一命。
不过，到底事关到了不是生意场上的事，谢岚还是觉得这事沈渊应该感兴趣。
“爷，若这事跟官府有关呢？”
她不惧沈渊的暗怒，定声直言开口说道：“若是被官府盯上，爷觉得仅仅只会是暗杀吗？”
谢岚这话不错，官府若下了手，那多是名正言顺的事，一纸文书便能让沈家顷刻覆灭，罪名是什么样的无人会关心，只要能安上罪名，即便官拜一品也都是逃不过的。
沈渊沉默了须臾，他往回走了两步，双眸对上了谢岚严肃的目光，眼底掠过一道思绪，像是在掂量谢岚话里的真假。
不过只是去了莲娘那边两日，谢岚如何能识得官府的人，又如何知道官府有人要对付他的事。
这一切太过不正常。
“你是如何得知的？”
谢岚挣开了管事的桎梏，又绕回了方才的话头：“爷，这值一条人命吗？”
她还是要先得到沈渊的允诺，要是她说了沈渊不应，那她再无条件可谈。
沈渊沉吟不语，看了谢岚好片刻才道：“先说说。”
这话便是允了谢岚。
谢岚才缓缓提起了段安裕，“花夫人之前给院里姑娘请了位教棋先生，我在莲娘子的楼里见到他了。”
“然后？”
沈渊不自觉眯起了眼，这一点并不能说明这人如何，也许是意外混进去的。
谢岚没想给段安裕打掩护，比起段安裕嘴上的那点威胁，沈渊的命绝对不能是旁人给取了，这可是她要的。
她丝毫不隐瞒地道出了段安裕对她说的话，其中自然也包括段安裕误会了她身份的事。
“我觉得爷最好也要告诉莲娘子，段安裕此人后面极有可能是官府的人。”
沈渊听了半天，理顺段安裕的来龙去脉，不过他又精准地发现了一点，“他为何会放你一马？”
谢岚如今应是唯一一个在沈渊手下又知道段安裕事的人，段安裕如此轻快地放了谢岚一命，在沈渊看来很是不合常理。
谢岚耸耸肩，不经心道：“他看不起女子，尤其是我这般身份的，在他眼中掀不起风浪来。”
比起段安裕，萍香对于谢岚多少还是有同院情分在的，卖了段安裕换萍香一条命，这笔交易谢岚不觉有何不妥，毕竟段安裕还是要与她抢沈渊命的人。
沈渊还是察觉出些不对劲，又沉声问道：“他为何要告诉你他的目标是爷？而且还暗示你爷要命不久矣？”
说起这个，谢岚更有缘由解释，直言说起了自己诈段安裕的手法。
“他误以为我是被爷给扔去那里、玩腻了不要的，因而我顺水推舟试探了几句，他便说了。”
沈渊闻言，轻哼出声，不得不说谢岚在诓人这档事上可要比她学别的更有天赋，就不知谢岚有没有何事也诓过他。
“你怎猜出他是官府的人？”
谢岚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是莲小娘给她备的，“我问过莲娘子，近来楼里的生客都是官府里的人引荐来的，而且那段安裕以考生名义租住在专供考生的巷子里，没有官府文书是做不到了，不然也不会因此诓住花夫人请他来。”
她一点儿不剩地把自己知道关于段安裕的事给抖搂了出来，条条款款都更印证了她的猜测没错。
“你说这些就是为了你口中萍香的命？”沈渊忽而转口问起，“她犯了何事？”
谢岚不自主抿住了唇，段安裕的事有多大，萍香的事也没小到哪去。
“她没了清白，被莲娘子发现了。”
沈渊迟早会知道，她自然不能隐瞒。
“何时的事？”沈渊蹙起了眉心，一个养在院里的小姑娘还未挂牌迎客就出了这事，很大可能就发生在沈府后院，“你知道她因何失了清白？”
这事又牵扯上了段安裕，谢岚自是不会说，不然萍水相逢不止没命，还会被当作细作处理。
“具体不知，我无意看见莲娘子处理萍香才得知萍香没了清白，”谢岚眸色深沉，萍香是她从外边接回来的，若是因回来而没了条命，她当初之举不就正害了萍香，无论如何她还是得留住萍香一命，“爷，段安裕一事换萍香一命，爷不亏，萍香的命对爷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哼，”沈渊听她这话，脸色又阴了些，虽说他下面养的姑娘不少，确实不缺萍香一个，但也不意味他就能轻易放过一个不守他规矩的人，“今日你说的事就当换了她一命，可她也逃不了被送去窑子里当下等娼妓，你不若去问问，她是愿意要命呢？还是能受得了进窑子？”
这世道为妓也是分个三六九等的，最上边的就是为了巴结高官专门豢养在后院的，日后只用伺候一人，混得好兴许还能做个姨娘。
中等则是如莲小娘楼里的姑娘，接待的客人都是大户显贵，有些身份的，而这最末等就是下九流去的窑子，贩子马夫乞丐流氓，不论何种只要给钱，窑子都会接待。
命大些的就像花夫人这样被人赏识赎了身，大多都是命不好的，染了花病也不给治，一卷草席裹裹就抬去乱葬岗烧了，连个名字都留不下来。
沈渊的话并不是在威胁谢岚，既然是院里出来的姑娘，都是照着闺秀养得知礼识字，一个有了见识、有了眼光的姑娘怎会受得了这下九流的窑子。
谢岚没有再说其他，沈渊的话宛如当头一棒，一下敲醒了她。
在她眼中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她不能保证在萍香眼里会是如何，更何况萍香本就是个骨子里心高气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