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埋尸
花夫人正想去拉谢岚的手猛地收了回去，心里凉了半截，兰儿这次是彻底躲不过，她苦心养着的人得赔在这儿了。
但她也不敢再多言，咬紧牙，就当谢岚这人从未存在过。
“奴告退。”
谢岚不知花夫人心里的千回百转，依旧老实跪着，不言不语，看着淡定得很。
沈渊抬手也挥走了管事，厅里又只剩下他和谢岚两人。
谢岚没说话，沈渊也没出声，他冷冽的目光一直落在谢岚身上。
换作旁人早就会吓破了胆，谢岚却像是个无事人一样，看不出是胆识过人，还是痴傻木楞，不懂死是什么。
沈渊想着方才谢岚挡住杀手的那一击，准头很足，只要谢岚的力气再大些，杀手定会被击中，就不知这是不是巧合。
他忽地抬脚，一脚扫过桌几上剩下的一碟完整糕点，连碟一起直接扫向了下边还跪着的谢岚。
谢岚低着头，未注意到沈渊突然的动作，但她反应迅速，身子下意识扑向另一边躲开直朝她头顶而来的瓷碟。
等谢岚躲开，她才意识到沈渊是在试她。
“呵。”
沈渊看着谢岚准确地躲开了瓷碟，但却没什么身手，只能硬生生地往另一边倒去，心里大约清楚了谢岚在花夫人那儿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谢岚抬首望向了沈渊，双目相对，她看清了沈渊眼底只有对她的兴趣，没有怀疑和戒备，心中稍安了些。
她马上低下头，佯装胆怯，依旧卧在地上等着沈渊发话，不过片刻便听见沈渊哑声道：“过来，把这死人拖出去，埋进院里去。”
谢岚听得莫名，一下猜不到沈渊的心思，慢慢仰起头，又重新看向沈渊，但她没有动作，似乎没听清沈渊的话。
“还不动？”沈渊浅眯起眸，眸色危险，冷声质问。
谢岚察觉到沈渊的不耐，没有多言，立即起身走上前，费力把趴在桌上的死人扯下来，扯着一只手臂一点点地往外拖，死人脖颈流出的血还未干涸，沿着谢岚行走的路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沈渊瞧着谢岚手脚利索，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怯，忍不住又呵了声，确实是个另类的。
谢岚好不容易把尸体拖到院子里，夜色下的院中空荡荡的，只能借着厅堂透出的些许光亮看清周遭。
尸体躺在谢岚脚边，谢岚看着脚下的泥土地，才想到没有挖坑称手的工具，她四下巡了遍，就连块石头也没有。
“用手挖。”
沈渊的哑音从厅门前传来，谢岚扭头望见已经站在厅门口沈渊修长的身形，厅中的光透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条长长的倒影，倒影最末端正好落在了谢岚脚边。
谢岚眨了下眼，渐渐意识到沈渊这是在罚她，她用力踩了下脚下的泥土，半硬半软。
用手挖？明早这双手怕是要不得了。
沈渊见谢岚迟迟不动，语气又冷下许多，“还不动手？”
谢岚余光偷瞄了他眼，心里暗骂了声，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蹲下身，把这泥土当作沈渊使劲儿刨了起来。
沈渊站在厅门前的台阶上，背手望着蹲成一团的谢岚，眼中眸光忽闪。
“爷，你在瞧什么？”
从外回来的钱一从廊道另一边走到沈渊身边，他自幼流浪，十岁出头就跟在沈渊身边，是沈渊把他捡回来的，沈渊不好明面处理的事都是他私下解决。
他顺着沈渊的视线看向黑漆漆的院中，隐隐约约瞧见了谢岚的身影。
“这谁呀？大半夜在干嘛？”
沈渊收回视线，睨了他眼，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埋尸。”
“哈？！什么？！”
钱一瞪大眼，又仔细望着院中的谢岚，确定谢岚是个姑娘。
埋尸这个词从沈渊嘴里说出来不稀罕，但埋尸的是个姑娘，钱一不得不惊奇。
“爷，这谁啊？胆子这么大，半夜埋尸？”
钱一不用多问也能猜到肯定是沈渊吩咐的，只是好奇哪个姑娘能这么大胆。
沈渊冷目望着没抬头的谢岚，轻声应道：“胆子是挺大的。”
一夜未眠，直到初阳升起，谢岚挖了不到一半，旁边的尸首上尸斑已经显了出来，脖颈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好在尸身正面朝下，放眼看去也不算特别可怖。
钱一站在廊道下，身边是昨晚的管事，两人都看着还在勤勤恳恳刨坑的谢岚。
“啧啧啧，”钱一打量着晨光下美的像是自身带光的谢岚，语气很是惋惜道：“实在绝色，难怪花娘不许我们靠近后边那院子。”
他侧身看向进去过院子的管事，又好奇问道：“那院子的姑娘都跟这个一样漂亮？”
管事仰首看着谢岚，摇头回道：“都不及这个。”
听到这，钱一语气又多了些许怜惜，“这美人都挖了一晚了，爷没说什么时候放了她？”
管事又摇头，正色解释道：“她顶替了院子里另一个姑娘，身上还带了片刀刃，爷没要了她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放过她。”
“！！”
钱一并不知此事，这时听见事情缘由，更是忍不住感慨句：“果真大胆！”
“不对！”钱一忽地又反应过来，沈渊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又问管事道：“爷怎没要了她的命？敢带刀接近爷，莫不是外面哪边派来的？”
“不清楚，”管事继续摇头，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应当不是外边的人，这确实是花娘一手养大的。”
钱一摸了摸下巴，细细琢磨下，喃喃自语道：“不是外面来的？爷应该另有安排。”
谢岚沉浸在挖坑里，全然没在意四周打量她的人，两只手满是泥污，原本青葱似的手指早就肿得不像样子，她硬是没吭一声，忍着身上手上的疼痛坚持挖着。
比起此时的难受，谢岚更惦记着如何再接近沈渊，而且她现在也没想明白什么样的情况能让沈渊这种不近人情的人会心甘情愿地把命给她。
谢岚越来越怀疑混沌之境或许就没想让她重回洞府，要真是这样，她现在可就太亏了。
谢岚直起僵硬的腰身，也顾不上手脏，握拳捶了捶，缓了周身酸痛，她攀在洞坑边爬了出去。
艳阳早就高照，坑边的尸身隐隐散出了难闻的气味，谢岚一脚把尸首踹进了她挖好的坑洞里，只是这一脚就把谢岚累得气喘吁吁，已然没了把洞填上的力气。
“兰儿姑娘，”管事看见谢岚从坑里爬出来，走上前，面无表情地传达沈渊的话道：“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