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章 残疾
两层房门粗暴的开启。
金牙巴维尔提着鞭子大步踏进来。
昏暗的角落里石头一脸平和，巴维尔愣了愣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石头一脸舒展的笑容，歪着身体跛着右腿走出暗牢。
这该死的黑牢，哪怕去血腥搏斗都不愿烂死在这里，暗房木门后面划上了四十七条横线。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洗刷收拾干净，全身上油后金亮发光的石头，又拴在白玉石柱走廊后面的展示台上。
时间尚早，空旷的大厅内仅有寥寥数名侍卫侍女穿行，石头凝视着对面空荡的展示台，眼神木然地望着层次繁复的立柱挑梁相接处，每一条弧线的简单与繁琐交汇得浑然天成。
阿班对雅琪挤眉弄眼——
两人根本没当石头是个活人。
阿班肉麻直白的情话连石头都烂记于心：雅琪！你的眼睛是最美的那颗星星，昨夜我在夜空下想念你一整夜：你是最鲜嫩娇艳的花朵，每一次微笑都是滴下的晨露：假若某天我死去，请把我埋葬在你必经的路上，闻闻你裙边洒下的芬芳……
石头真想告诉这只永远发情的公鸡：右边的那个娇滴滴欲拒还迎的小骚货，与那个像阿卜拉的老头也在眉来眼去，眼神都可以搌成丝、牵成线……
说不定早就剑及履及了。
天色还未暗，大厅里灯火通明，穿花蝴蝶般的侍女踩着光亮如镜的地面来来回回，黑亮地面盛起满天繁星，明亮的侍女旋起裙边。
全身肌肉绷紧、昂首收腹的石头贪婪的打量现实中的一切，离开幽暗逼囧的黑牢——那里都是人间。
来往的客人浅笑轻谈。
雅琪阿班二人收起浓情蜜意，开始他们的公事，笑容甜蜜、语气亲切接待一波一波的客人。
两位面戴黑金帷幔的丰腴富太太，静静欣赏男性雄壮身躯，从下瞄到上，再从上扫下来，瞟着眼咬耳交谈。
年轻健壮、宽圆雄浑的躯体蕴藏爆炸性的力量，肌肉鼓胀、累累伤痕错乱交织、深浅不一，其中一位眼神始终不曾离开石头的身上条条伤痕，流露痴迷与欲望。
熟悉的身影惊醒石头——
贝拉！
拴着的铁链一阵抖动。
贝拉一如既往的高傲，仰着下颌轻蔑的看过来，对石头希冀得到只言片语的眼神视而不见。
阿班连忙撇开两位富太太，立马换上最亲切最英俊的笑容，雅琪笑吟吟的先开口说道：“我们可扎尔海斗兽馆杰出的武斗士——荆石！十七岁，东方猛虎，身高体厚，筋骨粗壮，技艺纯熟，优胜战绩数不胜数，与人单斗、双斗、群斗经历，参与过多场兽斗无一败绩，杀死群狼、狗、单斗过野猪、花豹……胜四十二场，败五场……”
石头随着贝拉的靠近满眼激动，贝拉抬手打断喋喋不休的雅琪，“此人膘厚体壮、高大威猛，年轻健壮，外形着实不凡，实则多处断骨错位，从上到下多处筋络伤势不可逆，腑脏旧伤重重，血脉阻滞……可以说一钱不值。”
贝拉退后一步轻笑，“我只是感叹生命的坚强！竟然还能上场武斗……恐怕此人现在行走都困难吧！”
说完转头前行。
石头喉咙嘶哑呼啸，浑身抖动。
雅琪一针扎入。
贝拉停步侧头道：“去往地狱的道路，细细品尝黑暗！”
大厅回荡贝拉轻蔑的笑声。
石头不顾雅琪的长针连续扎在身上，扯动铁链哗哗作响，一副要生吞活剥贝拉的样子，雷格凶狠上前撞在石头身上，狠狠地瞪几眼离去。
身边的两人第一次对石头露出人类的同情。
石头担心给顾兵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强忍着自己没有问出口，贝拉是位特别的女人，展现在石头面前的只是她冰山一角，当初竭尽全力的拉拢自己，不惜以身体当诱饵，那更加锋利霸道、精于算计的顾兵肯定是她首选拉拢的对象。
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她们多次接触细谈过，难怪顾兵后来的每一次武斗时间都很长。
当时顾兵反常的表情言语，应该是与贝拉早就达成共识，而自己茫茫然中被迫的选择一条最艰难的路，一条通向腐烂的路。
石头心——隐隐作痛。
或许，顾兵出于无奈。
从脑海里抛掉不想要的想法，想到顾兵的眼神，依然能听到反复的叮嘱！但凡一丝希望、顾兵会来的。
也许今天贝拉的到来…别有用意！
夜幕降临。
尖三角屋顶高耸入星云，整栋建筑没在夜色里，幽暗的灯光透出窗户，室内宽敞昏暗，黑色地板厚重的摆设，杜赛因坐在桌子后面，透过窗户望着远方，一幢四四正正的宏大建筑，眼神露出满足与兹爱，拎起一封信晃了晃。
灵动的侍女无声的推开门，铁链哗哗作响，巴维尔牵着油光闪亮的石头进门，站在宽敞的书房里。
半晌，白须白发的杜赛因回过神，鹰隼般的看过来，巴维尔欠身上前。
“先生，斗人荆石，神形正常意识清晰，不过……身体确实残破不堪……”
杜赛因靠到椅背上，双手叉十打量石头，巴维尔立马住嘴。
“神智依然清晰，呵呵……荆石，黑牢硬捱了一百六十多天还能存留清晰的意识，常人坚持不到十天，个别人会坚持二十几天很难到一个月。”
杜赛因眼露赞许。
“不错，十七岁的少年如此心性韧劲，如果有了我家族的帮助，进入武道不是问题。”
“武道，武人一生的追求，懂吗？”
杜赛因双肘撑在桌上，两个大拇指摩挲下颌胡须，泛起温和的笑容。
“进入武道，加上药物与名师的治疗，身体恢复正常没有伤病，脱去凡骨血肉之力，由气血主导武力，简单说，就是脱胎换骨，小兄弟，加入我的暗影卫队，你要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石头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如一尊木雕，对外界的事情漠不关心。
低头躬身的巴维尔满头大汗。
荆石若成为暗影卫队一员，捏死自己如一只臭虫。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杜赛因脸上的表情随着时间变化，微笑，严肃，冰冷，隐含雷霆之怒，到最后变成残忍。
冷眼挥手。
巴维尔牵着石头出门。
门关上，杜赛因恼怒的把信件甩远，像只蝙蝠飞翔落地。
“该死的贝桩，抓着契约不放，卑贱的奴才，不知好歹，本想留条狗命细细调养，成为家族一把锋利的刀，看来没那必要了，竟然敢污秽书房的气味，我让你尸骨无存，成为猛兽的粪便。”
杜赛因像只愤怒的雄狮，余光瞟到暗处干瘪的老头。
“荆石期限将近，今晚过后安排一场更有趣的斗兽表演，用他的肉身赚尽最后一厘钱，你来安排，热闹点！”
干瘪的老头退出书房。
斗兽馆。
场内冲天的火焰带走残留的血腥气味，一如既往的铁与火形成的暗红沉重的气息。
石头被侍卫推进四方铁笼。
一个意想不到的对手——卢森。
火光映红卢森脸庞，看到石头也是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怜悯。
石头笑了笑，笑声怪异瘆人。
跛着右腿上前两步拱手行一礼，紧张生涩的开口：“……别来无……我的……野猪队的人……都还好么？”
卢森沉吟片刻后：“你的师兄弟都还活着。”
石头摸着疤痕交错的光头笑得眼睛放光，咧着嘴又对卢森行了一个拜礼，
卢森弯腰回了一礼。
笼外的宾客们不耐烦的叫嚷起来，他们可不是来看老朋友叙旧，各种污言秽语夹着杂物倒过来。
抓着栅栏的巴维尔，立眉横目厉喝催促，取出特制的小箭瞄准。
石头与卢森架起手势，认真的审视对方，再次面对这位山岳般屹立的男人，犹记第一次天壤之别的差距，卢森眼睛一如往，平淡的穿过石头的身体望向远方。
杨长河说过：恐惧与死亡威胁是人类最原始的动力……还有比囚禁在黑暗中腐烂更差的境地！不管未来与遥远、不管痛苦与过去、拿出最好的状态战斗一回，他日腐烂在此也证明老子半年来没白活！
化作汹涌浪潮的石头一阵一阵拍向眼前的磐石。
永不停歇，一浪高过一浪。
各种方位，简单、直接的轰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