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乡月
石头开始忙碌。
在萧老头的小院里倒出内脏,先用刀破开、用力的清洗两三遍、蹄子什么的用火烧了以后再把它砸开,一边切割成块一并用清水浸泡,还好工坊里不缺火,浸泡后的内脏淖水,内脏气味大,又做了一回小偷,把老头子酒倒了一点,还从小菜园扯来一把沙葱,用内脏上切割出来的脂肪炸成油,用大火陏便爆一下以后加入清水,用大瓦罐装着闷了起来,想了想,又扯了一把葱,再去寻了一点不认识的东西放进去,心里想应该吃不死吧?菜园嘛!
炉火舔舐瓦罐。咕噜咕噜冒热气。
屁颠屁颠跑到兵器工坊,一丝不苟的拉起风箱,萧老头招了招手,递过来一把大锤:“你来!眼头要亮、心要活、会用力。”
老头交代年轻的师傅手拿远一点。
叮叮 、当……
“啪!”力大了!
叮叮、……当
“啪!”慢了!
叮叮、当、当
“啪。”多打了一下!
叮叮、当……
“啊——”
……怎么了?
“……火星,烫!”
“谁叫你不穿衣服,天天光着上身,连猴子都知道长身毛…那、那边去拿一件穿上。”
炉火边烤着,大锤抡起,辱骂声不断,又累又急又燥。
斜了老头一眼。
真想抡起大锤把老头一下把他捶到土里去!你倒是教啊!只知道抡起巴掌扇人。
算了——
小菜园还有一大罐子肉呢。
老头子鬼精鬼精的,像是知道石头心里的话,又在这石头背上用力拍了两下,他嫌石头太高了打头不方便。
“傻小子,你要听、看、要去感悟、要去知会师傅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思想法来,找到规律不就配合好了吗?”
石头一边可怜自己后背上的皮,跟着自己受罪,都打烂了!一边在心里嘀咕:死老头子有规律你根本没跟我讲啊!就是故意在整我。
叮叮…当……傻子!
叮叮……当…憨货!
叮叮……当……瓜怂!
叮叮…当……
“啊!”
“小柴鸡!看准点!怎么啦?没力啦!说你傻吧,你还不服气!还翻白眼,使力怎么只能靠手臂呢?要学会使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才能又轻松又长久。”
“你看你!一个时辰都不到,累的像条狗,使用憨力都不会,嘿嘿……还上场比赛,等死吧你。”
萧老头的嘴真毒啊。
石头最开始还想用烧红的铁塞到他的嘴里,后来认命了!
你骂呗——
老了现在只想着那罐子肉。
好不容易等到老头子挥手跟他走。
石头逃也似的离开,体会到另一种暴力的痛苦。可以骂死人……
小菜园里肉香四溢。
虽然还有一点怪味也让石头口水欲滴,抓把盐放进去尝了一块,嗯!不错,好吃。
想了想:为了以后能有肉吃再少受一点毒嘴的暴力,盛一小罐往工坊的兵器铺端去,两个年轻点的师傅热情的呼噜起来。
萧毒嘴满脸嫌弃。
刚刚把小鸡仔骂的狗血淋头,这个不要脸的货,又涎着脸端着东西过来。
老头子本不想尝,但是实在受不了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讨好,苦着脸尝了一块,嚼巴嚼巴。
还不错。
小柴鸡能把这些腌臜污秽之物弄得可口,还是有可取之处。
萧老头正与一块脚筋较着劲,老脸都嚼变形,让人看得着急。
石头舔着脸凑上前去,“那个…小白和小蓝在那里住,我给她们送一点过去!”
刘老头斜着眼:“你去小菜园,我去叫她俩。”
片刻后石头在小菜园里看到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呆货。
然后——
俩丫头快把头埋在大碗里。
三个人哈着热气吃得满头大汗,只有咀嚼吸溜声和碗罐响动声。
终于找到这种饱腹的感觉,三个人坐在石凳上你看我、我看你、恐怕连弯腰去捡东西都困难。
“小蓝……这种不要的秽杂每天都有吗?”
小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有!多时两桶装不下,少的时候小半桶!”
边说边拿手比划。
石头:“小蓝!你叫小蓝,你妹妹叫小白,是不是按照蓝天白云起的名字?”
小蓝饱足后幸福的眼神黯淡下去低声道:“不是,买来时我穿蓝衣,妹妹穿白衣!”
小白呆呆的眼神似乎回到久远……
石头看看与他同病相怜的二个丫头三人都陷入沉默——
自己何尚不是从小被人抛弃。
菊婶不可能是自己的母亲,牛羊都有舐犊情深!年幼时的记忆依然是哭得撕心裂肺、泪水糊满那个天地、那条路、那辆运去的马车,她毅然决然的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从此没有再见。
自己推理过,从任何方面考虑自己也不是菊婶拐带买卖的孩子,没有人会在大山里带别人的孩子二年时间。
自由从何而来,要弄清原委还是要回昆仑番寨去找当年的经手之人。
两个丫头摇晃着身体走了,石头望着剩下的半罐子杂货发难!多带张饼都怕分配不均而引起骚乱,现在食物够多,但是要怎么带回去又是一个难题?
自己光着上身呢藏都没有地方藏。
石头想尽办法都觉得不能混过守卫的眼睛,看着萧老头老气横秋来找茬的脸,咬了咬牙又舔着脸迎上去。
老头子皱眉冷脸。
石头低头哈腰傻兮兮笑。
老头侧头后仰身子,像看见鬼。
石头舔脸上迎,笑的有点瘆人。
萧老头绕到石桌后,小心的坐下。
石头蹲过去,光着上身伸长头,笑到五官挤变形。
老头子左右狐疑的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进来、要不要去找个萨满过来驱邪。
——丑笑鬼上身了?
当一个人不要脸、不怕骂的时候!难事也成易事。
老头毒嘴火力全开——
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连天上的月亮都藏到云层后面才罢休。
满脸戾气,丢过一个尺来长装水的竹筒。
“不许有气味散出、不许喧抢哄闹、不许走漏消息……”
石头又把煮好的切块,全部用井水清洗几遍,细心比较,一层一层的码进去、压紧盖好,再一点点的挤出多的水份再码,没办法!师兄弟多啊!五六斤都不够分的,最后在老头杀人的眼光中喷了一口酒。遮遮怪味。
清洗干净无异味。
又屁颠屁颠的跑到老头面前。
贱兮兮的笑。
老头认命了,人贱无敌,送佛送到西,一路上穿场过几道门骂骂咧咧指责不停。
奴隶营房。
“刀哥,你别急!我分准点再拿!”
“你分得准吗?”
“反正我拿最后的一份!”
“那个独眼也要给点,不然闹将起来不好。”
“……姥姥!搞快点,弄出响动来以后就没了!找些臭衣服裤子丢在门口,别让隔壁的营房闻道!”
石头藏着掖着溜出去,闪进顾兵的队长小房间,再从裤子里面掏出牛皮包裹着的一大块牛蹄,塞到顾兵手里——每天穿几十斤的盔甲不多补点肉食怎么行。
顾兵接过食物,好奇的瞟了一眼。
示意石头在小床上坐下,声音压得极低。
“明天开始会正式的技战练习,明年春后商路会繁荣,会举行盛大的武斗表演,大量货物钱财东来西往,人多口杂种族众多,乱起来,就是我们的机会。”
顾兵眼睛晶亮,明月般照亮人心。
“石头,你要在这五个月成为一流的武斗大师。人,往往只能靠自己。”
石头心神震荡:五个月?一流武斗大师?可能吗?是啊,血戮杀场的奴隶。最好也是如杨长河一样只身幸免,三五年的腥风血雨后一众师兄们又剩下谁?
认真想了想,石头道:“我不知道武斗大师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我会竭尽全力的去习练。”
顾兵:“一心苦练,其他事情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石头站在院子里看着沙漠的明月,清冷寂静一如去年番寨,再听到石屋内师兄弟们各种熟悉的声音、语调……
拼他娘的,跟随顾兵杀出一条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