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期而然
“确定是鼠疫?!”
“不错,如今镇郊鼠疫猖狂,已有上百乡民无药可救曝尸荒野,奉劝姑娘还是早日 ”
“闭嘴!你不是大夫吗?!如此无能留着何用?”
桃十一一早醒了不愿睁眼,听到鬼女惊呼慢悠悠从树冠跳下,她本不愿插手别人生死,或许是被扰了清梦,就想与之作对。
刺鞭轻挥,拦下了劈向、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郎中的长刀。
“你什么意思?!”
鬼女本就焦急宋墨白的病情,被桃十一这么一打岔心中更加不快,倒让那位怕死的老郎中趁机溜了出去。
“放走他,墨白主子的病如何医治?”
“你确定那人有办法?”
鬼女侧过身去,从窗户望向里屋,眼里尽是担忧,“那三个老匹夫都只会断症不肯开药医治,中原的大夫都是废物!不知是如何染上这病。”
桃十一思前想后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那晚的浓烟。箭尖焚烧的那些东西,或许是感染鼠疫之人用过的。”
“为何我们无事?”
“他本就体弱,加上有伤在身,最先感染有何出奇?如今该担心的,是你们队伍中还有多少人中招。”
“怎么?”鬼女听得桃十一将“你们”二字说得尤为声重,目光由下而上藐视着她,“哼,你不会想在这时候离开吧。”
“我是去、是留,任何人都没资格过问。”
话虽如此,她对宋墨白的病情并非全然不在意,但目前最重要是找到阿孜,姐妹俩从没试过分开这么长时间,准备入夜时便离开。
就算州知府下令封城,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又怎能难得倒她桃十一?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到了戌时三刻她忽然感觉身子发烫、浑身奇痒无比,撩开衣襟,脖颈处全是芝麻大小的红色丘疹。
不禁暗自叹息,“这鼠疫倒是会挑时辰。”
无奈这次没有随身携带任何草药,一时间不能缓解症状。
奇的是,这消息不胫而走。
新请来的大夫看完症,将她与宋墨白锁在同一间屋子,原因既可笑又无奈:桃十一常年习武表征不太严重,照顾自己之余、还能兼顾照顾宋墨白,避免他人感染的风险。
这一决定众人都拍手叫好,毕竟那些随从谁也不愿意与整日戴着面具的冷面女子相处,看她对宋先生客客气气的模样,应该不至于扔下他不管不问,这当中自然不包括鬼女。
桃十一笃定,若不是碍于官差把守,鬼女肯定第一时间冲进来把人劫走。
整整数日,二人被关在一间厢房。
虽然男女有别,无奈眼下疫症四起,用作隔离的地方少之又少,管事的认出他们是六王爷的人,这才弄了间宽敞、整洁的屋子,眼下六王爷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的人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认得庆王妃的人被安排到别处,桃十一可以卸下面具好生治疗,索性那位不知名的大夫尽心尽责,每日要请三次脉、及时调整药方,到了第三日宋墨白勉强可以进食。
除了阿孜,桃十一没试过这般照顾人,那时给阿醨下毒、等着那个衰男人求自己也不曾这般细心。
这日,大夫切脉后终于露出喜色,“恭喜公子,体内的毒素总算清理得七七八八,再静养两三日无用再忌口。只是二位仍需要在这里多待几日,万一再次感染可不妙,尤其是公子你 ”
“放下药出去。”桃十一打断大夫,来来去去都说重复的话,听得耳朵起茧子。
待人走远,对宋墨白直言:“你既无大碍,我得去寻阿孜了。”
宋墨白药到嘴边停了手中动作,木然抬头,“即刻就走?”
她斜眼望去,嘴角泛起丝丝笑意,“有何不妥?”
“没,我只是担心十一没痊愈 ”宋墨白欲言又止,微微蹙眉将一碗黑糊糊的药灌入喉咙。
这几日宋墨白昏昏沉沉,二人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整间屋子异常安静,若不是他偶尔发出痛苦的呻吟,桃十一怀疑自己与一具死尸同处一室。
初见宋墨白,她断定此人绝非一般凡夫俗子,不成想竟是若羌王族之后,但她更想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儿时见过那位。
想到这里她莞尔一笑,嘴角梨涡缓缓浮现,“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宋墨白迟疑稍许,手指轻捻着袖口,声音比平日更多几分柔情,“明日是我生辰,十一可否陪我到子时?”
尽管在病中,面上没有半分气色,男人俊秀的五官仍然夺目。桃十一酷爱美男不假,家中藏画数不胜数,恨不得每日欣赏逐一欣赏,只是,遇到两位若羌王子之后,心中平添诸多异样情绪。
忽然脑中突然蹦出阿孜的那句话。
“不如你退而求其次要了宋老板把他拐回无忧村跟你生孩子!”
宋墨白见她笑而不语以为自己唐突,慌忙之中差点打翻药碗。
“小心。”
桃十一右掌一挥,即将翻滚的碗平稳地回到床边小几之上,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生辰被困在四面墙内,又无美酒佳肴、实在难捱。”
宋墨白眉头渐渐舒展,“有十一作伴,胜过珍馐美馔。”
她不禁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男人,在不清楚彼此身份时他总是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如今一再示好倒觉不适应。
如果是阿醨,此时会说什么?
桃十一喉间发出一声冷哼,嘲笑自己又想到那人,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有没有找到宝藏?
“十一?”
“大哥想看月光吗?”
宋墨白连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问话的同时直接抽出刺鞭挥向屋顶,两三片砖瓦分毫不差地落在地毯上,并未发出很大的声响。
月光瞬间倾泻下来,在二人中间隔出一道银河,细微的尘颗在空中肆意翻腾,用尽全力拉近彼此距离,或许因着这弯月白得太刺眼,不多久,被大片乌云掩盖,整片天空漆黑如墨。
宋墨白迟疑许久,终是没有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