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何日去
阿醨在朝午的精心培育下,成长为喜怒不言于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或者这正是所有剪族人希望看到的主子。
时隔十年,当他暗中召集外祖父残余部下到皇宫营救父王,却传来父王的死讯。
决心找到最后一块碎布,得到族人帮助举兵杀回若羌、手刃姬珩狻。
他命鬼女将假消息传回西疆,设计引姬珩狻与莎车王入局。
又命朝午叔将假的十二张碎布,放在有份参与屠杀族人的那群老鬼家中坐等他们狗咬狗。
至于宋墨白,早在几年前就让他在密州、以已故同名之人的名义潜伏,收集仇家线索。
另一方面和中原六王爷刘玙结交,许诺其与皇帝谈判的筹码,换取在和州谋事的机会,不料刘玙在和亲路上遇袭身亡
“咳咳咳 ”
想到那场婚礼,桃十一窈窕的倩影自闯进他的脑海,再也不曾离去。这女人难道会巫术?
望着枕边的命书,他不由双拳紧握,屋外敲门声响起,微微合上眼等了片刻,才道:“进来吧。”
“主子,从石洞搬出来的东西全数安置妥当,是否亲自前去查看?”
“不必了,”阿醨披上外袍坐到桌前,示意对方入座,“朝午叔办妥就好。”
“此次声东击西还算奏效,汤世均已死,姑墨和莎车也损失多名大将!不知道那群老鬼还敢不敢来抢。”
“必然是敢的,我们只有数百位死士,哪里能与之抗衡?外面的小兵全是刘玙的人。”
“主子替刘玙积了那么多的功德,用他一点兵怎么了?如今命书已到手,掌握了完整的死士名单。这一半兵符完好无损,只要按照命书所写找到穆宏兆手里的另一半,调兵之事岂不是板上钉钉?主子无需思虑过多,这件事交给属下去办。”
阿醨沉默稍许,才将兵符盒中拿出。
“外祖父过世多年,期间族人并无来往,穆宏兆是死、是活,是否叛变尚未可知,此行必定困难重重。一定要做好“借兵”的两手准备。”
“属下明白。”
朝午收下兵符,宽慰道:“剪族人会召唤阴兵的妄言,早在西域地境传来,那些心中有鬼的势必忌惮三分,我们仍有时间部署。”
阿醨不再言语,心浮气躁翻起命书来,这上面是剪族祖辈记载的要闻,秘术、蛊术、医术只是他近来实在无法静心细读。
朝午本欲离去,又忍不住出言提醒。
“主子,是时候考虑抽身了。”
“我自有主张。”
阿醨合上书,右手二指扣在太阳穴眯起眼来,桃十一的身影在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一呼一吸间似嗅到她身上独特的香气。
斜眼望向窗外,那些高低错落的枝干在夜空中勾勒出那女人的模样,灯笼忽闪忽闪,就如她鼻翼上的那颗红痣,摄人心魄。
垂在桌下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挤压得不成样子,狠狠陷入掌心。
他不懂,此时此刻,还心存幻想?
“我们为何不能让桃十一为己用?”
“主子,那女人城府颇深、手段毒辣,只怕不愿臣服于任何人。”
“是人都有软勒。她视财如命或许到时真能借助魁星门之力。”
“只怕不妥。”
朝午颜色骤变,担心阿醨一再被妖女蛊惑
警醒道:“再者,如果她知道当年是主子下令屠村,您认为她还会为我们所用吗?不称手的兵器迟早会伤到自己。主子,养虎为患的道理无需属下多言。”
阿醨猛然深吸口气,脑袋昏昏沉沉,只觉整个人忽然没了定力向前一倾
手边的杯子随之翻倒,滚烫的茶水泼到毫无温度的双手上,没有任何知觉。
“主子 ”
“无碍。”
朝午不愿阿醨陷入旧时愁绪,他怎会看不出主子对那妖女动情,只是大仇未报,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当他们设计将假竹卷交到姬珩狻的那刻,一切就按计划进行,桃十一,只是个很小的意外。
但这个意外可能对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不敢赌,所以势必要再提醒自己的小主人。
“经过这次,阿孜必然发现她们盗取的碎布是假的,桃十一那般聪明很快便知道一切都是主子设的局,传言这女人睚眦必报,若不及时撇开关系,日后恐怕更难脱身。”
“燕文不会背叛我,他知道如何跟阿孜交代 ”
朝午眼角微微抽搐,似不想让他说下去,沉声叹道:“燕文折了虽然可惜,幸好还有鬼女可用,这段日子得靠她与墨白牵制桃十一。”
“宋墨白 ”
阿醨重复这三字,指间的沙棘瞬间被捏得粉碎
当初他忙于联络外祖父失散的两位部下,无法随时掌控桃十一的动向,遂命朝午叔带着宋墨白到和州,潜伏在她身边。
那时,根本未意识这将是自己最后悔的一步棋。
殷氏的栽赃嫁祸促成他们结伴同游,他无法容忍对方逃离自己的掌控。
每每见到二人在一起他都妒火中烧,那女人的一颦一笑如烙印般刻在他心上。
在自己身边时桃十一总习惯戴着几层面具,而对宋墨白,却能坦诚相对,连笑容都是那样纯净、灿然他一次次压制内心情欲,到头来都适得其反。
他很清楚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桃十一、而且越陷越深。
那日对阿孜,他本不该心软,此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他们之前做的一切皆会前功尽弃!他亦会担心,万一赔上全族人的性命?
然而他还是放了阿孜,因为他答应过桃十一,而且以他对燕文的了解,事成之前必然不会让阿孜出现在桃十一身边。
“当日主子以追杀汤世均为由脱身,墨白借故拖住桃十一,如今仍在西域境内听候安排。”
“告诉他,启程回和州。接下来的事‘太子彦’必须退居幕后,不能暴露在莎车与若羌探子面前。”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