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拨丝抽茧
“听燕文说，皇帝知晓六王爷在和州办了几桩大案，除了邓家村的事又指派了几单案子，现在简直分身乏术！”
“那再好不过。”
桃十一叮嘱阿孜几句，给阿醨留下两行字，从后门离开了皇城别苑。
这次去元州，她将木盒随身携带，等找到最后一块碎布，便能拼凑整幅画卷。
直觉告诉她阿醨想得到羊皮卷，并不是真为向中原皇帝交差，这只不过是他扯的一个幌子。
那男人真正的目的，她一时半会儿猜不出。
一路上，她回想了许多之前发生的细节。
早在大婚那时，二人已知道对方是冒牌货，碍于任务并未拆穿，而后多番试探，才摘下男人的面具。
阿醨曾说将她禁足是借机让自己去青州，当时并未多想，如今看来，他必定也看过竹卷上的内容。
只是，竹卷仅有一份，一直存放在自己的木盒之中。
蒲先生信上说，竹卷是由若羌王亲手交给莎车王，除了她之外并无第四人见过，之前那些人执行任务，都是由蒲先生接到大王密令再传达。
阿醨能在自己找到殷孝天之前，夺得碎布她只当是二人同住殷府，殷孝天露出马脚让阿醨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眉心忽然挤出两道浅浅的竖线，莫非夜审殷孝天那晚，他一早知道自己在屋顶窥视？
难道一切只是做戏、阿醨是故意将碎布奉上？
阿醨的确试过向自己示好、指望联盟。
她为赏金，那男人为什么？鬼才信是怕祸国殃民。
或许，等她拿到最后一块碎布，会解开一些谜题。
左均豪上一次与六王爷打交道还是八年前，那时候他奉旨押运一批文书到和州城，沿路听到不少百姓议论这位废材王爷。
一见面果真如此，放着要紧的正事不管，当即就领着自己去风月街喝花酒。
和州人杰地灵、山高水清，甚是养人，青楼的歌姬、舞姬比上京城的美人儿都多。
尤其是当年正值破瓜之年的那对孪生姊妹花——姐姐歌喉犹如天籁、妹妹舞姿曼妙翩翩，真真令人难忘。
他记得六王爷最喜欢听戏，邓家纵火案的卷宗以意外盖棺定论后，左均豪立即邀了刘玙到醉花楼、听上京城如今最有名的鲁家班唱戏。
不料刘玙来是来了，整个人全程黑着脸，心不在焉。
“六王爷，可要再选一出？”
左均豪替刘玙满上一杯酒，见他摇头，立马挥手让人都撤下，“如今邓家案子结了，剩下的事下官知道如何交差，六王爷不必挂心。”
阿醨心中烦闷，二指扣在太阳穴，冷哼了声。
“北郊塌方、西市断桥、五街爆炸，哪一庄不是牵涉多条人命？左大人倒是说得轻松。”
左均豪心中一惊，数年未见，六王爷还真如传闻那般变了样，不仅对今晚的安排丝毫不感兴趣、还主动提及公差。
殊不知眼前这男人黑气沉沉，根本与此事无关，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左均豪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还是一旁的下属醒目，提议众人早点散场、让六王爷养精蓄锐，明日还得去北郊主审案子。
众人先后脚离开，整个醉花楼已无别的客人。
一壶酒下肚，阿醨的目光有几分失神，重重呼吸几声才开口，“人来了吗？”
燕武垂下头，低语道：“正在外头候着。”
“让她进来，”阿醨起身推开一间厢房，“去给左均豪带句话，本王今夜就歇在这儿，命他明日卯时驾车前来。”
“属下遵命！”
今晚他确实喝了不少，浑身的酒气将人重重包裹，想喝杯热茶，入喉那种刺痛、灼烧感非常难受。
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干呕数次什么也吐不出。除了酒，他今夜没吃任何食物。
整个人头重脚轻，突如其来的心悸令他愈发不安脑海中不断浮现桃十一的身影。
他本不想在那女人面前过早暴露，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嘎——吱——”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缓缓走近。
女人见他如此疲态，似乎并不意外，很快打来了热水、取下他腰间的药丸，逐一替他褪下身上多余之物。
良久，阿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女人与他同坐在床沿，自己也脱去了外衫，双手慢慢攀上他的脸庞、想替他揉揉。
阿醨缓缓睁开眼，抓着她的手看向一边，“抚琴吧。”
女人一怔，在他收手的瞬间侧身走开，坐在古琴前，细长柔嫩的十指慢慢抚上琴弦。
原以为在夜深人静、心中苦闷之时，应弹奏舒缓、静谧的小调，耳边这琴音却是短促、激进，指尖如幻如影，似悬在琴弦，每一次弹拨都荡起一层水雾。
细细听来，今晚她所弹之曲，正是那首《莫非尘》的变调。
一曲毕，紫青的十指微红发颤，鬓发和额间也被汗水浸湿。
阿醨的酒气散去大半，面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气色。
紫青轻叹一声走向他，“主子让燕文去调查尼扎之事，这外面仅留数十暗将，属实有些冒险。”
“不关你的事，就别多嘴。”
“主子”紫青蓦地停下脚步，不敢直视他的双眸，想来想去他一定是在忧心那个女人，试探着问：“桃十一、去元州了？”
阿醨刚要开口，掌心传来钻心的刺痛，忍不住“呲”了一声，眼神犀利地看着她。
“大伯说姓江的是当中最狡猾的，怕不怕 ”
“怕什么？”
阿醨突然抬头扼住女人的脖子，下一刻已将她压在身下，眼里平生一团怒火。
“你不是先斩后奏、让鬼女跟上去了吗？”
紫青连忙垂下眼，眼珠子左右频转，目光失焦，最后落在床脚。
颤声回道：“我、我只是担心大伯不在出岔子。”
说罢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男人的掌心，眼见对方怒气减弱，她缓缓退去衣裳，试图用身体温暖这男人。
无奈阿醨今夜实在没这心情，将她拽起、扔去衣物。
“出去，让燕武送你离开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