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画皮之下
紫青阁，一楼雅间。
燕文、燕武把守在外，房间门窗紧闭。
大厅喧哗如常，寻欢的、买醉的、献技的各取其乐。
谁的目光都不曾停留在这雅间，人人都知六王爷刘玙与紫青姑娘关系匪浅。
有些嘴碎的公然议论小公主刁蛮跋扈不得王爷喜爱，大婚后王爷才毫不避讳来与紫青幽会，有人猜测刘玙迟早要把她纳入王府。
这些话能传到刘玙耳朵里，也能传到王府下人那里，府里的三个女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米氏吵过、闹过，刘玙皆以只爱听曲搪塞，让她好生安胎。
凡到紫青阁见过六王爷与紫青的，无一不说二人是一对相好。
紫青姑娘只有接待六王爷时，才会推掉所有演出，一楼雅间正是二人每次相会之处。
然而此时雅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将耳朵贴在床后那面墙上，才隐约听到男子的呻吟。
良久，听得一男人沉声道：“那女人给的药真的有毒，怪属下疏忽！当初以为燕文吃了没事 ”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玉石床和一个高脚落地烛台，四壁面呈鱼波纹泛着蓝光，说话人满头大汗靠墙站着。
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五官，依稀可见其身形魁梧，举手投足间是武人之风，声音浑圆雄厚，言语间颇为自责。
“无碍 ”
玉石床上的人只穿了里衣，朝着墙侧躺着，只看出是位年轻公子。他身躯微微发颤，散落一旁的乌丝随之飘落到地上。
刚才打断对方的话似耗了他不少力气，喘了好半天才撑着手臂坐起。
烛火随着他的喘息摆动起来，男人上前搀扶向他递出一物。
“这些天苦了主子！万幸她用的是西域的材料，属下才想到解毒之法。那晚她给主子的药令伤口溃烂，之后给燕文的倒解了他的毒。”
“原是她们二人鞭上的毒物不同，主子服下反而更加严重，中此毒到夜里忽冷忽热、奇痒无比伴有烧心的疼痛之感。”
“她三番四次试探，这伤口想好都难！在客栈那会儿不能贸然取下身上这些东西主子，这女人比想象中更可怕。”
年轻公子接过他手中之物，凑近灯火不由冷笑，“是我大意，莎车王这次派的人与之前的天壤之别。”
男人神情凝重，握紧了拳头，“桃十一，常年位居杀手榜第一，要的赏金也是最贵，看样子那帮人是孤注一掷了！”
“当然也要我们尽力配合才行。”
年轻公子又喘了几次才从枕下拿出一面镜子。
镜中男子天庭饱满神清骨秀，面如雕镂般轮廓分明，两弯卧蚕眉。
一双细长桃花眼中流光异动深不可测，鼻长直而挺，鼻尖微微垂于深窄的人中。
唇薄而有棱，此刻因虚弱全无半点血色。
就算如此，这张脸仍配得上秦管家说的“极好的”三字。
男人帮他顺了气，又道：“主子，郑钧和一家灭口之事替她瞒了下来，官府不会再查，她解决掉袁胡、埋好货物，似乎是故意做了个顺水人情这几人中只剩下黄世现。”
“快了，这位小公主查到的事比你我想象中还多。”
年轻公子戴好面具，涂上些特制药汁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干透，右手二指垂在腹间不断揉搓。
吩咐道：“秦管家年纪大嘴太松，得重新安排个人进来。”
“主子，不如让属下 ”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燕武去做吧。”
片刻后刘玙的脸与年轻公子完全贴合，男人帮他在背上、腹间再贴上几层羊皮，看着愈发溃烂的伤口。
不忍道：“这一折腾起码再有一个月才能见好，那些害人的东西已经截获，米家的案子主子无需太操心，专心养好身子才是。”
“贴上吧，我进来太久了。”
男人照做，末了又问了句，“主子，真公主到底死没死？”
年轻公子起身，回过头去盯着微弱的烛火，眼底的光渐渐收敛。
“重要吗？若没这层身份桃十一做事更不会束手束脚。哼那老鬼浑然不知，把她送到我身边这次的伤全当给她的结交礼。”
桃十一寻了半响没见刘玙，与阿孜又扮做男人混进紫青阁，与上次不同，她直接在雅间外让燕文通传。
刘玙很快笑脸盈盈开了门，紫青也上前行礼。
“十一怎是这般打扮？”
刘玙遣走所有人，替自己和小公主倒上两杯热酒，“这酒是郑大人介绍的，不太烈。”
桃十一嗔怪道：“都怪王爷不在府里，我与阿孜总不能自个儿大摇大摆进来，我本是来听曲，旁人还以为我来抓王爷的不是。”
“我自罚一杯。”
刘玙笑言，一杯佳酿已下肚。
“快过年了，到时请紫青去府里小住几日，十一可以天天听她唱曲。”
“王爷不怕米氏发难？再过几月她就要临盆。”
桃十一望向窗外，紫青在台上唱着新作的小调，余光之处郑璜正与几名舞姬打情骂俏，她不动声色收回眼神。
刘玙笑而不语，二人坐在屋内静静听着紫青唱曲，直到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惊的大厅众人四处乱窜。
郑璜将身边一名十三、四岁的舞姬抱起来扔到楼梯与长廊相间处的水渠里。
只听“哐啷”一声那小姑娘的头撞到拐角处，脸上顿时一片鲜红，人立即昏死过去。
他连连发出如野兽般嘶吼，眼神涣散，拼命用头撞墙。燕文眼疾手快上前制住他，将人押到雅间。
大厅一片哗然，出入紫青阁的毕竟有头有脸，刘玙出面调和一番，人群很快散去。
紫青镇定自若，扶着受伤的姐妹回房，很快又坐回琴前。
“一场意外，让各位客人受惊扰。紫青为大家抚上一曲《平心调》。”
紫青阁的烟火气恢复如初，好似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桃十一心中不快，看样子这丑男人查的事远比自己多。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十次八次，连带他的祖宗十八代。
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她的好胜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