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道理
沈韫的不正常让厅中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冯氏先是顿住后不自然地笑了笑，赵楚楚则是藏不住眼中的嫉恨。至于刘氏，心里不免小小酸了下，可看到那亲婆媳俩的憋闷劲儿，又不觉得难受了。
冯氏喝了口茶，才继续说：“咱们是一家人，总不好分开出行，阿韫你觉得呢？”
“我是这样想的，”许是意识到沈韫不会给她个满意的回答，她问完沈韫后并不等沈韫说话，立刻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若让外人觉得我们一家人失和，对国公爷也好，对聿儿也好，总是要在名声上有些拖累。”
铺垫了这么多，冯氏终于说：“阿韫你的马车最大最宽敞，我们一起乘车去赴宴可好？”
沈韫怎么也没想到冯氏的目的是这个，可转念一想，冯氏为了填窟窿，也是把能卖的全卖了。
马车是国公府的规格，卖了也没人能要，但拉车的马还是有人买的。听明二管家说，如今国公府的马厩里只余下两匹老马，老到宰了卖肉都觉肉老的程度。
冯氏看到沈韫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竟也难得觉得面上无光，这样的小事但话说回来，既然是小事，沈韫应当也不会拒绝的吧。
“我觉得不太好。”
“什，什么？”沈韫拒绝的这样干脆，冯氏是没有预料到的，冯氏觉得自己没有听清，她一时分不清是谁不要脸面了。
沈韫笑意盈盈的，说：“白马山路不好走，哪能用那样笨重的马车？轻便小车最好不过了。”
“大嫂，您觉得呢？”
刘氏冷不防被点名，觉得沈韫说得有道理，可一想起马厩里那两匹老马，又点不下来头。
太丢人了，就是在娘家，也没这么丢人过，连匹像样的马也没有的国公府，这叫什么事？
接收到刘氏的埋怨眼神，冯氏只觉一口气滞在胸口，这老大媳妇越来越不像话了，之前她牢牢把着国公府上下时，老大媳妇可是捧着她孝顺的，现在倒好，那老匹夫回来的第二天，老大媳妇就敢顶撞她了。
沈韫没让她们等太久，道：“国公府缺马匹，我府上匀出来两匹就是了，啊，这马夫总还是得用的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氏连忙应下，“弟妹可是帮了大忙。”
“国公府的家难当，还要弟妹你给周全颜面，我这做大嫂的，也真是”
刘氏言辞恳切，把错失揽在了自己身上，当然，如果她眼睛不瞟着冯氏就好了。
“大嫂不必自责，这也不能怪你”
俩人一唱一和，仿佛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亲妯娌，再加上时不时飘到身上的眼神，冯氏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暗骂刘氏，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眼瞧着冯氏脸色越来越青，直到隐隐发黑时，沈韫打断喋喋不休的刘氏，道：“大嫂这冬日可添新衣裳了？”
沈韫打量冯氏和赵楚楚，直看得二人想把手缩回袖口里。
“我倒是有间衣裳铺子，明日让绣娘来府上一趟吧。”
由阴转晴只是瞬间，春雨自认唱念做打的功力一流，但也没见过冯氏变脸这般快的。
沈韫说：“都是一家人，银钱是不必计较的。”
事情都敲定了，沈韫也不多待，婉拒了刘氏留饭，便带着春雨和夏叶回了家。
夏叶忍了一路，才进大门就忍不住了，“夫人你怎么还给她们做衣裳！料子不要钱啊，绣花裁剪不要钱呀！”
春雨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想笑，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长公主到底是只下了一张帖子，总要同去的。而且，莫说夫人，就是你我，全身上下也是簇新的衣裳真由着她们穿旧衣，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沈家。”
道理谁都懂，但该骂还是要骂。
夏叶恨恨道：“有这么个长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句话成功得到了沈韫的一个眼神，并附带一个微笑。
夏叶：？
笑什么，她说了什么可笑的话？
倒是没什么可笑的，只是冯氏还真的不算是她的长辈。
夏叶看春雨，眼神问她：夫人这是笑啥呢？
春雨摇头：我也不知道。
夏叶：你不好奇？
春雨继续摇头。
夏叶不信。
沈韫没有理会二人的眉眼官司，而是在想长公主府。
长公主得天和帝敬重，除了是一母同胞的缘故，长公主是为天和帝登上皇位出了力的。
当年长公主的驸马在皇位争夺中，站在了天和帝的对立面，原因也简单，他身为男子，忍不了长公主的骄傲，觉得长公主仗着身份压他辱他，他不能想象若真的让彼时还是太子的天和帝登基，怕是和心爱女子生的两个儿子的命也要任她拿捏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惧着长公主，却偏偏瞧不起女子，觉得一个女子再如何，也没有思虑天下的心眼，也没有插手天下的勇气。
宁王也是，所有人都是。
他们觉得女子只能随波逐流，接受男子决定的结局。所以长公主乖顺不过几日，就让驸马放松警惕，拿到了驸马与宁王幕僚互通的信件。
天和帝登基后，清算宁王同党时下手不算狠，但驸马一家，却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驸马其实没想过这个结局。
他以为如果输了，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他最多不过是被夺爵，不过是对着长公主做小伏低一生。
长公主没想过吗？看着驸马强颜欢笑装奴才，看着公婆卑躬屈膝装好人，哦对，还有那个贱人，她觉得这贱人以后在她面前一定会连哭都不敢哭。
但是她累了，累到觉得看他们都浪费时间。
驸马一家的血还没擦干净，长公主府里就多了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人生苦短，还是要及时行乐。
一母同胞，为天和帝立下大功，行事百无禁忌搞得名声发臭天和帝对长公主的信任与看重，使得长公主权势滔天。
天和帝想要铲除沈家，那么长公主会毫不知情吗？
她因何落水，齐俊文为何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是长公主策划的好戏吗？
如果是，那么这回呢？也是鸿门宴吗？
沈韫攥了攥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