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脸面
冯氏那边事发后，国公府的对牌钥匙便交到了齐俊武夫人刘氏手里。
别看刘氏也是个外姓的，但她的心思只在当世子夫人这一处，断不会像冯氏一般，做出什么吃里扒外的事来。只是刘氏年轻，又没有人教过她如何管一大家子，齐管家如今便回到了国公府办差。
齐管家跟着明叔和明二学了一阵子，可不是从前那个忠心有余，实力不足的齐管家了。
知道冯嬷嬷去请沈韫过来后，齐管家便在门口等了，等她们到了，眉开眼笑地迎人往里走。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厮对视一眼觉得奇怪，这冯嬷嬷走得时候抬头挺胸，回来时怎么跟斗败的公鸡似的，跟在二奶奶和她的两个丫头后面便罢，整个人也是蔫头耷脑的。
这会儿齐俊武已经上值了，齐俊文也去了书院，屋内只有女眷，齐管家把人领进了素秋院便退下了。
不止小厮们注意到冯嬷嬷不对劲，冯氏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一瞧便知，自己派出去的先锋一点用没顶上就折损了。
刘氏一点儿不摆嫂子的款儿，见沈韫来，便起身相迎，“多日不见弟妹，弟妹姿容更盛了。这一到冬天，京城就干燥的厉害，我这只觉得脸上敷多少膏脂都没用，还是干得要裂开一样。”
“弟妹到底是一等一的美人，这京城的水汽，怕不是都绕着你转吧？”虽是夸张的好听话，可越说，刘氏就越真心。
冷风像是胭脂把沈韫扫了一遍，脸颊微红；水汽也跟水晶一样，星星点点悬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上，衬得黑眸晶亮。
刘氏瞧得仔细，沈韫是未施粉黛的，丰盈的双唇不点自红，浓淡相宜的眉毛亦如远山一般。
真正的美人都是这样吧。
刘氏有些灰心，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地和沈韫要沈家胭脂铺子出品的敷脸膏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眼神落在了赵楚楚身上。
赵楚楚名义上有孕三个月，其实已四月有余，按理说母体瘦削，四个月该不会显怀的很明显才对，而且但凡要些脸面，也要弯些腰身掩些肚子才是。
看着一手扶腰，狠命挺肚，同时盛装打扮的赵楚楚，刘氏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她虽然不漂亮，但也没有蠢笨到这个程度。
注意到刘氏眼中的比较和嘲笑，赵楚楚暗自咬唇，手下意识的就抚上了挺着的肚子。
不管如何，她可是有了孩子的。
有了孩子，在这国公府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她不用担惊受怕被冯氏扫地出门，也不用担心以后会过苦日子。
而沈韫，穿着冬衣依旧身量纤纤，说不定就是不好生养的无人在意的角落，赵楚楚自觉胜过了沈韫一次。
不，何止这次，还有文郎选择了她。
沈韫不好生养，那个病歪歪的齐聿，说不定连行周公之礼都困难。
赵楚楚手里没钱，宠爱又被翡翠分了大半，冯氏更是不知道给她过多少次没脸了，下人们见人下菜碟，并不把赵楚楚放在眼里，哪里会有主动卖她消息的？如今的赵楚楚可谓是全瞎全盲，只知道齐聿出门进学。
但她又觉得，齐聿这等半路出家的，和自小念书以科举为业的齐俊文比不了一点，何况齐聿去得还不是官学。
见赵楚楚迟迟不向沈韫行礼，只摸着肚子不知道想什么，嘴角含笑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
这样丢人现眼，哪里比得上翡翠一根手指头？可惜翡翠不是正室，国公府就是再没规矩，她就是如何偏心，也不会在这种场合让翡翠露面。
冯氏深深呼吸一个来回，才道，“聿儿媳妇来了？赶紧坐下吧。”
见都坐好了，冯氏也不多言，直接进入正题，拿过桌案上的请帖给丫鬟，丫鬟快步走到沈韫身边，由春雨接过呈给沈韫。
“长公主殿下既把帖子下到一处，应是叫我们共同前去赴宴的意思。”
沈韫扫了眼请帖，和几月前送到沈家那封荷花宴的帖子作比，只改了时间地点和宴席名称，所以说实话，她没看出这个意思，便抬头看向冯氏。
谁知道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疑惑。
这是，又要哭了？
她还什么都没说，这冯氏哭什么呢？
难不成刚刚，是冯氏才从外面进来，被风扫到了眼睛？
这国公府就是克她，沈韫想，一来就容易犯病。瞧瞧，这记忆不就说错乱就错乱？
别看冯氏这几个月闭门不出，但自说自话的本事可是一点没落，哪怕沈韫不说话，她也能把戏给唱下去。
眼泪在发红的眼眶里要掉不掉，冯氏用手帕摁了摁眼角，“照理说你和聿儿小两口立府单过，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该多多登门看顾你们才对，只是”
她抽泣了两声，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发生这许多事，我这个长辈在你们小辈面前，也是没脸的。”
刘氏心中冷哼，你觉得没脸？倒是没看出来。这两个月一直对她挑三拣四，伺机把管家权抢回去，要不是她们夫妻在这事上同心对外，她也舍得下脸皮请教齐管家，说不准还真就被这老妖婆抓到什么错处。
沈韫没有想到冯氏会在她面前直接自暴其短，可转念一想，这人不要脸，果真天下无敌，只等着她说出真正的目的便罢。
冯氏满脸艳羡瞧沈韫，“还是阿韫你有福气，有那样爱护你的父母，从来不会让你在娘家与婆家为难不说，额外又不知道补贴了你多少你大伯母我啊，总是受娘家拖累的。”
这论调，还真熟悉，这不就是前世赵楚楚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们二人果真天生就是要做婆媳的。
沈韫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她也是个正常人，正常人绝不会向深处苦难旋涡中的人炫耀自己的美满生活。
但做个正常人这种事，还是看对象吧。
“呵呵，”沈韫轻笑，手帕掩住嘴角，语气轻盈，“那确实，我的父母的确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