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倚仗
柳晓芙被安排在一处院子的偏厅里，她老老实实坐着，便是桌上摆满了精致点心，她也是连口茶都没喝。
她有点儿被吓到了。
凌西寒潮，柳晓芙和父亲是逃难到京城的。
小民只关心自己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哪里会关心大邺的首富是谁？
就比如她吧，她就知道他们县的王员外很富，李员外也很富，至于谁更富，她也是不知道的。
沈靖不张扬，出手虽然大方但也不是个奢靡会玩的，就连沈母现身小院儿那日，也十分低调，打扮的端庄素净；小橘是跟在她身边，但跟个哑巴一样，任凭她如何套话，也是一字不肯多说的。
至于跟着沈靖上门那日，她连大门都没进去。
今日上门倒是进门了，她知道沈家富贵，但未曾想到富贵至此。
她进了门后跟人走过一条小路，然后又走过一条小路。走啊走，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这座小院子门口。
柳晓芙有心想问丫鬟是要带她去哪，可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却有些不敢开口了。
等到了院子门口，她终于忍不住了才问出口，她问此处是何地，问得时候声音有些颤抖。走了这许久，一个门又一个门的，莫不是要把她带到僻静之处杀人灭口？
结果小丫鬟奇奇怪怪看了她一眼，说：“能去哪里，不就是偏院？”
偏院在后面正院旁边，只是平日里沈韫他们来，直接进正院，根本用不着绕路，加之习惯了府中大小，便不觉得路远了。
意识到自己还在沈家，再回想刚刚一路上忍不住抬头四处打量所看见的回廊景色，柳晓芙心跳的厉害。
不是因为自己攀上了一个贵公子而激动，却是因为被这泼天富贵给砸懵了。
她心跳的越厉害，头脑越清晰，感觉到救自己的这位沈公子绝非自己能攀附上的。
这种顶富贵的人家，就是真的进来了，若没有男人护着，肯定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没错，她知道沈靖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柳晓芙才坐着不多时，就有丫鬟端上茶水点心，动作利落，眼睛一下都没有往她身上乱瞟，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也是一样。
等着的时候她想了很多，确切地说是又一次想到了他们县的王员外和李员外。
王员外和李员外争县首富之名，一个人吃了龙肝，另个人必须得吃到凤胆才算完。
二人的攀比之举数不胜数，暗自的较量外人更是不得而知，但柳晓芙有一件事记得特别清楚，就是二人曾前后脚都抬进了府一位妾室。
这两位女子所居的村子相邻，年岁相同，样貌相当，但最后的结局却完全不一样。
进王家做妾的那位女子得到了王员外的喜爱，整日里出门不是首饰铺子就是绸缎庄子。柳晓芙绣活儿做得不错，绣的一方帕子被那女子看中，竟得了一百个铜板。
连带着那女子一家，说不上鸡犬升天，但也从日日啃白菜帮子的日子过到了日日见荤腥的。
这边的好日子看不到头，可那边，不过三个月，李员外家就从后门抬出了一具尸首，听说是那位才纳的姨娘惹了李夫人不高兴，李员外也不喜欢她没护着。
两个人的遭遇天差地别，柳晓芙原本多羡慕给王员外做妾的那位女子，后来就有多害怕，她觉得，若是自己做妾，也有可能落得个悲惨下场。
当时想要攀附沈靖，实在是对苦日子产生了畏惧，一时昏了头。
她只以为不得男人爱护会死，殊不知，在高门大户里，就是得了主君爱护，也不见得能保住性命啊。
柳晓芙想得入神，门口摆设一样的丫鬟终于发出了点声音。
“小姐。”两个丫鬟齐齐唤人，齐齐低头行礼。
柳晓芙被吓得一激灵，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也没听清丫鬟口中喊的到底是什么。
跳起来后，就愣在了原地。
沈韫今日穿了件浅金色外袍，上面用金黄色的丝线绣了蝴蝶和花朵，虽然只在发髻上简单簪了个黄金鸾鸟步摇，但她身后的光自能为她装点。
带着光来的人让柳晓芙眼晕，等到看清沈韫容貌时，她的头脑也开始发晕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
得亏沈公子不来那安置她的小院儿！
在特别焦躁的时候，柳晓芙有想过能不能使些非常之法，沈公子纯善又有责任心，若是能与他生米煮成熟饭，他一定是会负责的。
还好还好，她不用进来这沈府，和这般姿容的女子争！
柳晓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错想了沈韫的身份。这也难怪她，谁能想到二十岁的男子还打光棍儿呢！
而且二人样貌上有有些相似，夫妻相夫妻相，她都有听说过的。
正在柳晓芙庆幸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时，听到了丫鬟向沈韫介绍自己。
“小姐，这位是柳姑娘。”
“柳姑娘，这是我们沈家的大小姐，是大公子的妹妹。”
啊是妹妹啊。
柳晓芙心想，难怪沈公子看她就跟看石头似的，一点动容都没有。家里有这么个漂亮妹妹，眼光早就被养刁了，再看到什么美人儿，想必也都能无动于衷。
沈韫一直在观察柳晓芙，只见她脸色变了又变。
至少没有直接撒泼。
沈韫笑了笑，坐下：“柳姑娘好，柳姑娘请坐。”
待她坐下，沈韫道：“我娘身体不适，家父也不方便与你相见，家里也没有其他能招待得了你的主子，我便代母亲来见你一面。”
“听明叔说，你是因为关心我兄长的行踪才过来的？”
其实不是。
三个月不露面和三个月零五天不露面能有什么差别，只是她真的不能坐以待毙，不能那样等下去了。而且刚刚在门口，她的说辞也是“沈公子从来没有超过三日不来”的。
“我”柳晓芙支支吾吾的，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沈韫道：“哥哥出远门了，没有告诉你一声？”
柳晓芙抬头看去，女子的眼里有了然，还有隐隐的不屑？
她被这不屑刺痛，有话直说，何必瞧不起她。她是穷，但你富也不是靠自己。
结果就听到沈韫说：“看来哥哥不是很喜欢你嘛。”
？
大家闺秀都是直接把“喜欢”二字宣之于口的吗？
柳晓芙被沈韫的直白惊到：她想回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