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父亲
沈韫原本，是没有打算出面的。
齐俊竹厌恶“甩手掌柜”，她也不喜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
沈韫清楚，这一世她能顺利嫁给齐聿，能开府另过，能拿到冯氏给的聘礼，包括如今让齐俊竹陷入此番境地，因为齐国公爱屋及乌，所以她利用起来得心应手。
但想起前世种种，沈韫不能没有怨气，就好像之前，突然迁怒齐聿一样。
而和齐聿不同的是，齐国公对国公府能说一不二，身为一家之主，他对齐国公府上下诸人，都有责任。
齐国公应该在冯氏，齐俊文，齐俊竹等等，这些人搅烂在一起的泥潭里。
可齐聿带着凌雪来了。
凌雪不舍得齐管家。
齐聿则和齐管家想到一处，和沈韫说如果这件事和齐国公扯上关系，对他日后统领军队实在不利，说什么经此一事，齐国公怕是要连能交托后背的人都没有了。
哪有这么严重。
沈韫面上不语，却忍不住去想，齐国公明明身强体壮，西疆亦受其威慑从不敢来轻易来犯，怎么就突然死在一场小小的战斗中？前世她消息闭塞，并不知道齐国公真正的死因，如今想来，倒是多有疑窦。
她心下发抖，她是恨国公府的所有人，但齐国公这样的人，不能不明不白就死了。
齐聿心思敏捷，只善察沈韫言观沈韫色，一下子就看出了沈韫面上冷硬，实则内心已然松软。
他姿态放得不能再低，求沈韫和他一起想办法，保住齐管家，把齐国公从这件事中给摘出来。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沈韫说明，然后说出需要沈韫做的事。
“娘子你是沈家的女儿，谁也不信你会欠钱不还。”齐聿说这话时颇有些艰难。
人穷志短。
哎！
玉面郎君在面前伏低做小，羞愧到脖子泛红。
沈韫不肯承认自己心软，却能承认自己中了美男计。
两害相权取其轻，好色总比心软强。
沈韫的小脑袋奇奇怪怪，最后使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给说服了，这才和齐聿一同出现，出手相助。
沈韫再次开口，说了些齐俊竹长久不在家中不了解府中事务，以及年纪小等话，算是勉强稳住了门口众人，让他们各自散去。
为什么是勉强？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和之前含着真诚说话，完全两个样，没有人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其中差别。
而且，人家心里怎么想，之后和不和别人说，外人更是管不了了。
沈韫看向了齐俊竹，齐俊竹死盯着沈韫那么久，终于有了回应。
沈韫冲着齐俊竹展颜一笑，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与恶意。
齐俊竹气得咬紧牙关，才没有伸出手爪子扑向沈韫。
齐聿和沈韫没有离开，而是和齐国公一起进了院里。
此时的齐国公重新精神百倍，直奔素秋院。
他本来想把齐俊武齐俊文他们都叫到虎啸庭狠狠骂一顿，但是又觉得没意思。
他们不来，他其实并不失望。
齐国公到了素秋院后毫不留情，直接着人搜院子，派人询问如今在齐国公府担任管事的冯氏的亲信，很快，这些年来冯氏的所作所为便都亮于人前。
齐国公把账本交给明叔，然后对冯氏说：“我派人送你回冯家，两日后我启程回边疆，你要是不能和该回来的一起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冯氏还欲求齐国公，想求他不要这样绝情，可齐国公不为所动，直接说：“冯家怎么用你攀上我的，我现在不说，是在给你脸面，但是你们就是不知道知足。”
齐国公不再理会冯氏，看向齐俊竹，“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哪件事？什么怎么看？
齐俊竹现在脑子很乱，太多事了，她根本不知道齐国公说的是哪一件。、
齐国公不卖关子，“你是让你娘自己回冯家，还是你和她一起回，做个帮手。”
“你娘糊涂，你倒是清醒。”齐国公冷笑，看着齐俊竹。
多清醒啊，清醒地知道做出何种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为此不惜逼看她长大的齐管家去死。
一直沉浸于担心名声受损的齐俊竹，终于能分出点精力关注一下自己的老父亲了。
她心底冰凉，看清齐国公眼中的失望后，整个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齐俊竹猛地跪下，声泪俱下，顾不上自己精心打造的“小观音”的身份，“父亲！女儿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听到了百姓们那样说，还以为已经证据确凿”
端庄娴静不在，“女儿也是为了母亲，女儿不忍母亲背上骂名啊！”
无事施主，有事父亲。
齐国公原来有多希望齐俊竹唤他父亲，现在就有多心凉。
他以为再等到这个小小年纪就一意孤行去白马寺修行的女儿叫他父亲时，他会痛哭流涕的。
当天下午，齐国公府后门，一辆轻便马车悄悄出走，上面载着哭哭啼啼的冯氏和面色阴沉的齐俊竹。
齐国公到底没能如愿过个团圆中秋。
大邺官员假期不少，更何况是中秋这等重要节日。
夜幕下的京兆府却还有灯光散出。
送饭的酒楼伙计们和外出询问坠崖车夫案件的两个官员在京兆府门前碰上。
官员问：“这是？”
“少尹大人叫送来一桌宴席。”伙计知道什么，只说事实罢了。
二人了然，平日不得闲便罢，今日可是中秋佳节，少尹大人是怕他们辛苦。
其中一人转转眼珠，问伙计，“可有酒？”
“酒是没有的，菜色倒是好。”伙计提了提自己手上的食盒，“少尹大人可是花了不少钱。”
二人不听，冷哼一声：“没酒算什么宴席！”
重点不是没酒，重点是没酒就要保持清醒，就要继续干活啊！
二人望着天空上那一轮金黄的圆月。
他们明明身在京中，家人亲友也都在京中，竟然体会出了些“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心酸。
仲舒霁把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人，“怎么不进来。”
你还好意思问。
二人伤感收得极快，说：“问问伙计今晚都有啥好菜！”
仲舒霁轻轻“嗯”了声，侧身让人进来。
两个伙计飞快把饭菜摆好，出了京兆府大门才松了口气。
“少尹大人大过节的，也不笑。”
“大过节的，你说什么胡话，还想看少尹大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