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失望

    听说有人找上门索要接济银两时，齐俊竹一张好好的脸几乎碎裂，要知道不过两个时辰前，她还心中笃定“没有人会为了区区十几两银子艰难赶路，也不会真有人好意思进京来国公府讨钱”。

    那一瞬间她有些羞恼。

    她没有预判准确齐国公，怎么连那些个乡下泥腿子的行为，也判断失误？不要脸皮，道德绑架，乞丐一样上门讨钱，这些个古人果然就像没开化过，一点道理都不懂齐俊竹在心里头把上门的几个妇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是在能救命，能给儿子娶媳妇，能给家里盖房子的“区区”十几两银子面前，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齐俊竹好像不懂“何为衣食足而知荣辱”，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过缺衣少食的日子。

    羞恼愤恨过后，齐俊竹便开始心慌。

    她在世人面前必须纯洁无瑕，她的父母也必须如此。

    那样厌恶冯氏却在收到她的信之后立刻回府的原因：她害怕齐国公把冯氏休弃，害怕有一个下堂妇的污点母亲。

    结果现在可倒好，一个不好，她的父亲也会成为沽名钓誉之辈。

    好在，有人愿意顶包。

    齐俊竹心下暗喜，根本不在意齐管家为何这样做，只想立刻把罪名和齐管家钉死，赶紧该打板子打板子，该抽鞭子抽鞭子。

    人死了最好，因为有人死了，怨气就有了附着的地方。齐国公和冯氏仍旧清清白白，她仍是无瑕白玉。

    她仍旧劝说着齐国公，让他不要犹豫，不要顾念旧情，她太着急了，以至于没有好好看齐国公的双眼。

    齐国公沉默着，眼中全是失望之色，心下也颓然起来。

    他一言不发，看得齐俊竹焦急万分，这种事越拖越容易闹大，闹得越大，舆论就会越五花八门，没听见街上的百姓议论声越来越大吗？

    齐俊竹又要开口，却突然感觉到周边安静下来。

    齐聿惯有一亮相就能夺人耳目的本事，旁边再有个沈韫，看热闹的人们便直接安静了下来。

    就连那一直清醒的书生，脑海里也一个劲儿的往出蹦词：珠联璧合，天作之合。

    喧闹过后的安静尤其明显，能听见微弱的脚步声，齐俊竹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男一女缓缓走来。

    看到齐聿那张脸时，齐俊竹不受控制的脸蛋一热，等看清他旁边的沈韫时，短暂的惊诧过后，眼底便闪过了一丝嫉恨。

    她命不好，从前也好，现在也罢，都没有能得到一张女娲亲手捏就的脸。想起用刀剜眉心的肉时的疼痛齐俊竹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嘴角诡异挑起。

    “大伯父。”齐聿唤陷入沉思中的齐国公。

    此刻的齐国公其实没有沉思，他什么都没有想，他的大脑已经空白。

    “聿儿？”被唤醒后的齐国公神色茫然，茫然之中竟有了些迟暮之相。

    齐国公要强，从来都生龙活虎，即使年近半百一身伤疤，也从来没有露出过半分老态。

    见齐国公这般，齐聿和沈韫二人心头俱都微微一颤。

    齐聿压下心头不适，缓缓开口，“侄儿听说出了事？”

    齐国公张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施主。”齐俊竹又恢复了出尘模样，“便由贫尼代为说明一下吧。”

    她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引齐聿去看那四位妇人，“人证物证聚在，”她指着齐管家，“这位施主也不发一言，想来也是自知有罪的。”

    齐聿听完，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叫凌雪：“快，快把齐管家扶起来！”

    凌雪立刻上前，把齐管家从地上给拔了起来。

    齐聿向齐国公解释，“此事都是侄儿不好。四年前侄儿病重，您又不在京中，齐管家一心扑在侄儿身上，就把这差事给交了出去。”

    凌风立刻跪下，“属下疏忽，请公子责罚！”

    啊？又是疏忽？换了另一个人疏忽？百姓们面露迷茫，感觉云里雾里的。但又觉得如果不是齐管家疏忽，好像也能接受主子都要归西了，不记得旁的事也是正常。

    紧接着，齐聿向四位妇人行抱拳礼，身体微弓，“是我身体不争气，误了大事。”

    四位妇人反正这些年家里也确实没出大事，而这玉面公子，可是差点就死了啊！

    呸呸呸！这么好看的人可不能死啊！

    那最泼辣的妇人连忙摆手，“我们应该好好说话的。”

    但脸色还是不好，她们不知道什么叫“道德绑架”，只知道人不能言而无信，齐国公答应给的钱，不给就是有错！

    此时沈韫上前，“几位夫人远道而来，路上一定十分劳苦。此事归根结底都是齐家的错，各位不如去天香楼休整一番？”

    “至于银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大伯父驰骋疆场，出生入死，是个真正的英雄，应下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沈韫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让人产生信任之感：“只是涉及到的门户多些，时间也久，还需好好查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