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哄她
齐聿今日一早起来觉得身体还行，所以去后院同沈韫一起用早饭没用轿撵，和沈韫一起去国公府时，也没有用轿撵。
刚刚又看了好大一出戏，齐聿觉得精神更是大好。
一回齐府，也没等沈韫开口，就屁颠颠跟着沈韫去了后院。
齐聿一边走一边想，他好像确实有了些变化，他至少愿意看别人的热闹了。
二人进了怡然堂，有丫鬟立刻奉上茶水。洞庭茶香气扑鼻，“吓煞人香”之名流传甚广。
齐聿仍然没有尝出味道，但就着鼻尖萦绕的淡淡梨香，齐聿觉得，这茶一定别有滋味。
最重要的是，能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圆咚咚的小女子入口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差货不成？
沈韫感受舌尖的茶香，放下茶盏的瞬间，就看到齐聿盯着自己的脸。
带着笑。
沈韫不是美貌不自知的女子，她自信自己仪态万千，饮茶用饭时照样美貌无双。
但她不自恋，至少不会自恋到以为齐聿会因为看到自己这张脸，而觉得赏心悦目，就算是赏心悦目，也不至于笑出来。
他如果想因为一个人的容貌高兴，大可以对镜自怜。
沈韫强忍着想要照镜子的冲动，难道自己脸上有小乌龟不成？
她昨晚和几个丫头打双陆输惨了。
但没忍住开口问他：“怎么了？”
齐聿还是笑，说，“你对大伯父查账这事怎么看？”
说话时唇瓣动来动去，不那么容易维持住浅笑模样，沈韫觉得他的笑容好像更大了些。
沈韫道：“大伯父决定就好，我是新妇，还能置喙些什么不成”
齐聿盯着她，不说话。
这人，怎么非得盯着人看？对自己面皮的杀伤力到底有没有做到心中有数？知不知道没有人能扛得住他的眼睛？
沈韫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们二房不是大伯父亲子，我也没有想过真的能分些什么，何况我很有钱。”说到最后一句，沈韫又不那么气短了。
这小女子。
跟他显摆。
之前用鹅梨帐中香和金屋和他显摆，现在半点不含蓄，直接说“我很有钱”了。
齐聿不和她绕弯子，“对，你没想能分些什么，因为你已经把齐国公府仅剩的那点田产铺子，现银物件都弄到手里了。”
沈韫闻言，便陷入怔忡之中。
他什么都知道。
沈韫如此想着，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前世在云居寺的寥寥几面，寥寥数语，沈韫感受到齐聿是个心中自有沟壑的男子。
可惜被孱弱病体所累。
她真的为他叹息。
身死之前很多场景在脑中走马灯似的闪现，她想到齐聿的那张脸，想着如果他知道赵楚楚早与齐俊文行了苟且之事，会作何反应？仍会面色不动吗？
前世的问题，沈韫在今生得到了答案。
他会面色不动，内心毫无波澜，他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沈韫笑了，他甚至可能，知道一切。
就像此刻的他。
沈韫终于意识到，她以为的病弱男子，可能绝非等闲之辈。
见沈韫笑了，齐聿却收了笑，眉心处轻轻鼓起。
这不是个好笑。
齐聿与人接触不多，不太能洞悉他人所思所感，但他就是觉得，这小女子刚刚的笑，不太好。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你做的对。”齐聿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肯定沈韫的做法。
以德报怨从来都是瞎扯淡，快意恩仇，睚眦必报才是真痛快。
他不知道沈韫是从何得知齐国公府真实的账务状况，但伸出獠牙利爪去撕咬抓挠害她之人，怎么会有错呢？
而且这样做，明显能让她开心。
他以为的受气包一样的圆咚咚的女子，原来被尖利密集的刺包裹，是有反击的能力的。
意识到这点，齐聿也觉得开心。
所以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心觉得沈韫做得对。
要不是觉得对，沈韫带人去红枫院抬嫁妆那天，他也不能引齐国公去啊，还用“想和阿韫一起吃饭”的理由。
早上才叫凌风去说的以后不一起吃，中午就变他不要面子的吗？
想到这，齐聿突然又想到一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解释，“我没有管这件事的原因无法言说，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齐大伯父真的家财散尽。”
“所以你别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之辈。”
沈韫还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齐聿眉头拧的更紧，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很确定，眼前所见的女子和梦中的女子绝对是同一个人，但他就是觉得，这些天日日和他一起用饭的女子，比梦中的女子更美。
也不能说是更美。
他只是更喜欢这些天的沈家阿韫。
不，不是喜欢，齐聿纠正自己的用词错误，他的意思是，他更喜欢看真心笑，不肯吃亏，用力报复恶人的沈家阿韫。
但这会儿的她，好像又是梦中那副难过的样子了。
这样不好。
可是他自觉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沈韫其实没有不开心，她只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前世今世，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