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避绣房外,一名年轻的太医提药箱,焦急在屋外等候。
“阮小姐,太医已经候了多时,还请开门。”一名宫女急急拍着门。
但听得屋内“轰”一声,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却未见门打开。
“这房里的是谁?发生什么事了?”胡大彪抄着手,似不经意路过,瞥眼见年轻的太医默不作声,宫女支支吾吾。
“回云香姐,这屋里……是国公府的阮瑶小姐。”宫女低头回道,“阮小姐,方才喝多了,大概……是醉了。这屋门被阮小姐从里锁死了,打不开。”
“喔?”胡大彪挑嘴,“今日不同往日,都各自下去司职去吧。”
“这……”年轻的太医和宫女得了云香的指示,虽心头似落落一块石头,但是又怕担责,便犹豫着道,“若是出了事?”
“由我云香一人担着。”胡大彪冷眼,用余光斜了两人。
两人低着头互看一眼,鉴于云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且得了她这句话,便更是无话可说,颔首忙识趣得退了下。
时下已经丑时,文和宫内外,众人已尽数散去,胡大彪将宫女们都打发去收拾了,并无人看着这一处宫后侧的避绣房。
屋内,只听桌椅摔在地上的重响。
胡大彪心中暗道,你这泼妇果然是被下了药,都与常人不同。
面上露出诡异的神情,探头望了身后,确认无人后,便从发髻处取了簪子,将簪子的一端旋开,便从门缝中轻轻将锁解了开。
“沈万红!你不得好死!”只见衣服四处散乱在地,一个半拉着衣襟的女子,在地上连连打滚,嘴上不停咒骂,偶尔又带着鼻息的哼声,“我快不行了,谁来救救我!”
“你没事吧?”胡大彪侧身进屋,锁上屋门之后,撤下了脸上的面皮。
一张面容秀气的男子面庞呈现在眼前,浓眉大眼,瓜子脸,白皙的皮肤,一张红唇娇艳欲滴。
若不是那一声粗低的“你没事吧?”,更是要瞧上好一会儿,也辨不出是男是女。
“救我!”阮瑶见有人进屋,听得是粗厚的男人声音,那躁动不安的身体,便变得越加兴奋,可尚存的一丝意识,告诉她要克制、冷静。
这样任是由着身体而去,怕是要清白不保。
阮瑶手抓地板,嘴唇死死咬着,直到渗出鲜血,她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点。
来人的气息靠得越近,她就越慌张。
蜷着的双脚,拼尽力气一蹬,那倒在地上的椅子,便狠狠得被踹向了前面,以便挡住来人的去路。
“别过来!”她的全身,因极力控制着而颤抖着。细长的狐狸眼上已经有两行清泪流下。
那焦躁得痒、热,好似一个疯狂的恶魔,侵占她的意识和身体,只要她稍不控制,就会被它吞噬、掌控。
“老子不过来,可怎么救你?”胡大彪说时,已经将婢女的发髻放下,挽了一个清爽的男子束发。
分明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表情却不似那般清纯,大有一副猫见了老鼠的垂涎三尺。
“你是谁?别碰本小姐。”阮瑶狂踢凳子,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穿着棕色宫服的人站在眼前。可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下药的关系,任她使劲搓着眼睛,也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轮长相和衣着是女子,还是宫里的人,可那发髻分明梳着男子的头,且再看那人表情,总觉得有些猥-琐。
“救命!沈万红,本小姐要扒了你的皮!”阮瑶竭尽全力挣扎着,可还是抵不过那药性。
可见着来人越走越近,她的身体便变得更加不受控制,直到那万分惊慌的神情,逐渐变成迷离之色,“救我,不行了……”
胡大彪用大指撇了一记鼻子,脸上惊起一抹坏笑。
要是明日,你这大小姐的模样被人瞧了去,还看你蛮不蛮横得起来?!
眼看地上的人,卑微得在地上祈求,胡大彪更是插着腰,对着阮瑶嘲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正当时,那地上的人猛得跃起腰,扯下了他身上着的裙子。
“流氓!”胡大彪惊得跳起身来,“操,她娘的!老子的便宜差点被你这泼妇占了!”
胡大彪自从来了宫里,就犹如身在万花丛中,虽是对摘花之类的抱着幻想,可他这是拿了任务,在刀尖上走的人,万不可因小失了大。且他身为影卫第三把手,这些自制力还是有的。
胡大彪吓得“花容失色”,娇艳欲滴的红唇脏字不断,一双手翘着兰花指,叉腰,不禁露出几分“云香”的气质来,“臭不要脸的东西,竟想勾引老子!”
谁摊上这泼妇算谁倒霉!
他胡大彪虽碰过女人无数,勾搭过寡妇,也逛过不少春花楼,可也是有原则的。
一,有夫之妇不碰;二,黄花大闺女不碰。
若说不小心沾了其中哪一样,都可得担责任,那一辈子就脱不了身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扭了扭细腰,将歪了的裙子扯正。
那地上痛苦翻滚的阮瑶,见他往后退去,又扑将上来。面上挂着的泪,在炙热的脸颊上蒸发。
她起身重重向他靠去,散开的衣襟处,耸出高峰似的两座山峦。那斑斑点点的红色梅花点,似满山耀眼开放的梅花,落得她满身都是。
“本小姐,要你!”她魅惑如狐狸的细长媚眼微眯,脸上是失了控制的渴望神情。
滚烫的吻烙在他娇艳欲滴的红唇上,那没有支撑力的身体,沉沉随着那炙热的吻,一并倒在了他细瘦如女子般的身子上。
“唔……”胡大彪的嘴被她堵着,说不了话,一把将她推了开,“你个不要脸的泼妇,老子要不起!”
“我,要你!”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娇媚,言词却透着霸道和任性。一双狐狸眼,带笑魅惑的笑意,再次靠向他,“本小姐要得起!”
她说着,又揽开手,重重得扑了过去,见他双手欲将她再次推开,更是露出了妖媚的姿态。一只手伸出,将他的裙子扯了去,回手一掏,便来了一个海底捞月。
胡大彪心道,不好!
这女泼妇臭流氓,老子真的要不得!
可身上的兄弟已经蠢蠢欲动。
他叹了一口气,任她在身上舞动。
浓眉大眼眯着眼睛,嫌弃望着眼前人的骚动,竟也瞧出些美色和心动来。
“本小姐想要你!”她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一双滚热的手,抚上他细白的皮肤,张嘴便咬了上去,然后又似好吃的食物,舔舔嘴唇。
“走你!”胡大彪浓眉大眼一皱,心一横,一只脚已经踹了出去。
凌空一脚,生生将阮瑶踢飞到了床沿边上。
“嘭!”
重响伴着沉闷的哼声,床上的人,从沿边滑落,已如一潭死水,四仰八叉静静躺在了床底。
胡大彪撇了一记鼻头,走上前,伸指想测一下她的鼻息。
可一指未上前去,竟听到“呼呼”的打鼾声。
“胡大彪,你还怕一只母老虎死了不成!”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从怀里掏出一本《春宫绘图》,那是从陈蓝蓝那里取来的,随处翻开一页,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便印入了眼球。
他将话本摊开,扔在她的旁边,又弯下腰,去松她的衣服,可当将她的衣服退至肩头时,又轻叹了一口气。
望向躺在地上的人。
细长媚态的双眸紧闭,朱唇圆鼻,倒也不令人生厌。
他踌躇片刻,撇嘴咬唇。
原本的计划,是将《春宫绘图》放在她的旁边,再给她摆一个让男人看着面红心跳的姿势,待走时,将门虚掩上,等有宫人来打扫时,准能成为继沈万红之下的大话点。
他努努嘴,用手指捏了捏鼻头,望着眼前“呼呼”酣睡的人,心想,纵然这女子泼辣无比,曾推了王妃入水,不过看其后来的表现,倒也没有做出伤害王妃的事,反而一直在帮衬着王妃。
“罢了罢了,就当老子发一次善心,绕了你了!”胡大彪收起地上的绘图,闷哼一声,细滑如女子的指尖,欲轻轻将其的衣服敛上。
忽而皱眉,想到似乎哪里不对,拍了一记自己的巴掌,自言自语道,“老子这是活菩萨转世了?”
说完,起身撇嘴,双手叉腰。望着衣服凌乱的人,清秀的面上露出蛮横的神情,“去你的泼妇!”
胡大彪说时,三两下将自己收拾回“云香”,扭着腰走出门口。
门缝中,看到那酣睡在地、衣衫不整的阮瑶,还是将门锁了上。
—
午夜的灯火,在冷风中四处摇曳。静谧的冷夜,一团团火红的灯笼,像是白色中裤上渗出的鲜血,艳得分外刺目。
净浴房外,传来阵阵敲门声,“王妃,需要奴婢帮忙吗?”
屋外略带苍哑的声音,关切焦急,阮姝听出是王嬷嬷的声音,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弱声问道,“嬷嬷,夫君在外面吗?”
房外,忽然变得很安静,随即,又传来王嬷嬷的回答,“王妃,有什么事你放心跟嬷嬷说。屋外,就嬷嬷我一人。”
阮姝听到王嬷嬷的回话,松了一口气,捂着肚子,几乎是挪着小步,才走到了门口,见到王嬷嬷那慈祥和蔼的面孔,心中的担心和委屈似洪水猛兽,“哗哗”得化为眼泪落得满脸都是,“嬷嬷,姝姝得怪病了。”
“王妃,这是怎么了?是着凉了肚子不舒服吗?”王嬷嬷见阮姝哭得伤心,老眼也犯上一丝泪。
心道,这孩子命苦,原先在国公府,虽不说锦衣玉食,可至少性命还能保,而自从跟了王爷之后,似乎什么都能摊上。
她用丝绢为阮姝擦去脸上的泪水,往墙角处看去,只见陆渲已换上玄色氅衣,在暗影注视,见他点头,便领着阮姝往西厢去,“快,屋外冷!王妃,我们回西厢慢慢说。”
“嬷嬷,姝姝想在浴房找找护身铃铛,先前在这里丢的。”阮姝眼泪婆娑,她哽咽着,完全没有察觉到站在不远处的陆渲。
身上的梅花点已经退去。可身下,却翻涌着瀑布似的红潮。肚子隐隐作痛,如同将她的肠子搅作一团。最后,终于在忍不住,委屈得抱住了王嬷嬷,“嬷嬷,姝姝快死了……呜呜……我流了好多血。”
王嬷嬷见她蹙眉捂着肚子,又时不时回头察看裤裙,心中意识到什么。眼神带着慈祥的笑,问道,“王妃,是不是来月事了?”
月事?
阮姝软白的脸,像是一只忧郁的圆脸小猫。她的神色迷惑,迟疑许久,竟有些恍惚,“姝姝要当阿娘了吗?”
有一回还在国公府偏院时,琴儿和着娘亲,对她神神秘秘笑道,“来月事的姑娘,就是大人喽,我们的姝姝什么时候长大,当阿娘呀?”
那时她的年岁还小,可正值来福去世没多久,她便将这些都听进了耳朵里。
当“阿娘”?
那是不是可以拥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小娃娃?
真若有个小小姝陪着她,倒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呢。
王嬷嬷一愣,等反应过来,两眼的笑纹都折在了一起,“王妃不要心急,等王爷身子好了,咱们生十个胖娃娃都行。”
一道寒光从角落直射而来,王嬷嬷捂了捂嘴,往陆渲站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墙角处已经没有了人。
“文妃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王府开枝散叶的。”王嬷嬷双手合十,朝天虔诚得拜了两拜,然后携着阮姝一同进了净浴房。
冷风吹红了王嬷嬷的鼻子和眼睛,她擦了擦眼里泛着的红,笑道,“王妃,让嬷嬷先看看。”
净浴房的门,被关了去,一同隔断了在暗处的人的视线。
护身铃铛?
陆渲的黑色狭长眸子,融在冷夜里,竟比那寒风还要森冷几分。
腰间的香囊隐约带来茉莉花香,引着他的思绪,将他带回到那日的净浴房。
他深凝了一口气,剑眉微皱,刀锋般的眉尾,飞入垂挂耳下的发丝中,思绪飞转,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出那只握在她手中的银色小铃铛。
那铃铛好像总是“铃铃铃”作响,扰得他心烦。
最后,似乎是被他踩扁了,不知被踢到了哪里。
陆渲那黑曜石般的眸子,低垂而下,长长的眼睫,像是被冷冬凝了一层霜,狠狠踹了一脚墙根。
那时,他竟是正眼都没瞧那个铃铛一眼。
这许久过去了,怎还会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