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官瑶光行头拍卖会
八月初始,九重阙重置调派,护卫出名师,七星册有名。
“元星,元星?”李璟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之时,褚元星正一脸愁容,自长师归来,九重阙像是日日都在他人监视之下。就连褚元星打个喷嚏,皇城里面也会差人送上名贵药材,虽也不是大事,但这感觉不免让人不能安心入眠,但又怕稍不留神再送碗安神助眠的汤药来。
李璟疏进来,见褚元星一身女装少有的恬静乖巧,只是脸上的的神情却像是要吃人一般。
“元元星。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些护卫不听话?还是东西不好吃?对了,我命人送来的药你喝了没?”
看着李璟疏那一张眉清目秀人畜无害的模样,虽然有些下不去手,但她还是一把攥起他的前襟:“李璟疏你监视我是吧?你信不信一天之内我能把你安排的所有人的眼珠都挖出来!”
李璟沅听了嘴巴慢慢翘起,委屈地模样简直可爱到人神共愤:“元星~那怎么叫监视嘛!我就想知道你好不好,你若不喜欢那就搬到我的襄王府去住,我保证不烦你。”
褚元星从小就对这般模样的李璟疏无可奈何,看院中有菊朵朵舒展,竹叶苍翠,偶有几声雀鸣婉转枝头,若说何为静好,那便是如此罢。
好不容易打发走李璟疏,突然又一通传:“女公子,瑶光瑶光公子他。”
见侍卫吞吞吐吐,褚元星便知没什么好事:“上官瑶光怎么了?直说。”
“瑶光公子在蔓草微楼与人动手,砸了些东西,被主家扣下了。适才送了纸条,是物件的赔付单属下告退!”
侍卫一边报着一边看着褚元星渐变的神色,但见风雨欲来,立刻便退了出,常年如此。而这般雷霆大作,多半出自那位曜城第一美男子——上官瑶光的手笔。
说上官瑶光曜城第一实在委屈,因为那男子天生俊美神颜,脸若天宫仙匠精心雕琢,各个部位都美得恰到好处,纵是如此灼灼公子却也不加冷傲,倒是眉目含情流光波照,微唇浅翘便可迷倒众生,所到之处不论男女,无不惊叹。
只是公子生了美颜,却无生出好性子,大庭广众与人动手还是小事,不足挂齿。
褚元星看着侍卫匆匆放下的单子,“啪”又拍到了桌上:“专挑贵重的砸是吗?”
蔓草微楼,曜城最为豪华的艺馆。褚元星还未进入便听到里面上官明朗的声音:“你们难道不知道本公子上面是谁?这些钱都不够本公子一身行头。”
只听里面一个女子尖声嘻笑道:“瑶光公子可把这身行头留下,钱本姑娘替你出了,怎样?”
谁知女子此话一出,满堂惊叫起来
“我出双倍,请马上脱下。”
“三倍!三倍!”
“四倍!都别跟老娘抢啊!”
“五倍,夫人我有的是钱,还能让你个婆娘挣了先?”
……
上官瑶光,似笑非笑,无力的看着门口:“来人啊!救命!”
当看到门外的褚元星正环抱着手臂无情看戏的时候,他立刻爬在桌上,痛苦万分道:“我的主人,您终于来了!”
蔓草微楼,瞬间安静。
所有男人沉默着以火热的目光随着褚元星从门外到门里。
所有女人的沉默着以尖刀般的眼神怒视着褚元星从门外也到门里。
这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不过一会儿,因为褚元星并未带钱来。
上官瑶光看着一脸肯定的褚元星:“别开玩笑啊!你…你想让我在此失身吗?不过三千,三千!我一件衣服都比这贵吧!你居然……”
褚元星悠悠道:“既然如此,那瑶光公子就脱一件吧!利索一点,我还有事。”
如此,大街上。只见一个俊美少年穿着轻薄的里衣,却也身姿卓越,飘飘乎绝美线条若隐若现。或是仗着不俗的绝世容颜竟丝毫不露羞怯:“你知错了吗?”
褚元星冷冷道:“不知。”
上官瑶光指了指褚元星,恨之不懂事:“不带银两也罢,本公子玉树临风,身姿挺拔,就当是造福大众了。那你好歹给我带件衣嘛,这季节穿成这样多走两步怕要死人了。”
褚元星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瑶光公子体格健壮死不了的。今日就当是个教训,罚你不仅私自回来还惹是生非。”
上官瑶光听后将云袖一甩,想想面前的女人是谁?褚元星。于是即可也就放弃了对付其他女人的那些招式,一本正经起来:“第一,属下并非私自回来,前天就已经收到回曜信函。第二,也不是惹是生非,主要是他人挑衅在先。九重阙向来如此,就是他人瞪我一眼我也必要双倍奉还!”
褚元星淡淡道:“那是你向来如此。”继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传信让回来是有要事。明日流连别院宴请新国来使,你同我一道。”
上官瑶光将头慢慢转过去,一脸不信道:“那等宴会向来都轮不到我吧?”
对于此等安排,褚元星也甚是无奈。历来新国初建必有来使携奇珍、美女入曜,以求友好。但也是首次有国主指名由谁作陪。不过看着这个瑟瑟秋风之下只穿了一件里衫依然遗世独立的公子哥,八成也就猜到了。
九重阙里,上官瑶光看着一脸烦闷的褚元星,甚是不解:“为何一说让我同去,你就这般忧心,若是如此,可换颜和。实话说来,那宴会本就无趣,不去倒好。”
褚元星想想确实在理,不过转念又想一想,立马端正身姿嘱咐道:“如所料不错,新国国主八成是个女人。虽然不足为惧但也要顾全我们九重阙的脸面,所以切记不可胡闹,不可乱言。”
上官瑶光唇峰一挑如妖孽一般,凑了上来:“胡闹和胡言要看对方是谁,别忘了我是上官瑶光”
离了瑶光殿,抬头却见月明。月逢佳节,也是苦祭之日。
袅袅的青烟,轻绕着鎏金的牌位,逆着背后的一地莹白,黄檀木桌之上,莹白的手指抹过古琴的弦丝,白月之下的流光被勾起的空响击碎,那久远的调子似乎还在耳旁回响,可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可以触及到那片空白的一根,哪怕只有一音。
褚元星将双手按在琴弦之上,细细感受着,这是母亲留下的,可母亲却说过,她从来没碰过。
清晨,黄雀的啾鸣将褚元星从不安的睡梦中惊醒,看看四周,又闻窗外婉转。哦,是梦。
端坐妆台之前,云镜之中看着自己在侍女的指下变得逐渐清晰,不仅叹道:可真是累人。
廊下白翼请敲着她的房门:“主人,前厅有客想要见您。”
移步前厅,只见一女子站在那里。
那女子个子不高,身材窈窕,只是长了一张娃娃脸,但也显得十分古灵精怪,小丫头见面前一精致美人,再看身姿曼妙却不柔弱,神态傲然却又带一丝柔和,立刻便知身份,盈盈拜道:“婢女阿苒,尊公子之命,恳请女公子赏脸一见。”
褚元星细细看着身前婢女,良久:“你家公子?”
阿苒道:“公子名为念音,女公子一定认得。”
褚元星仔细想想,却也不识得有那家公子是姓念的,不过在曜城便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于是道:“带路。”
阿苒将马车驱至城东的一条河湾处,指过层层花木:“我家公子就在那边。”
齐目的草杆被层层拨开,远处的水光如碎落镜子将光反射处无数的影子。一个高挑的背影伫立于一片潋滟之中丝毫没有觉察出有人过来。
因为这个干净的身影过于熟悉,褚元星实在无法对他过于客气:“不知念音公子找我所谓何事?”
听到褚元星的声音,李璟沅极轻地笑了一声,转过身十分不满道:“地宫一别,你竟不找我。”
她想,不是不找,而是不知该以什么名义去找。这个见面她曾想过不止一回,因为互不熟悉天天想着见面,总会觉得自己是否过于可笑。不过幸亏,这个人真的很懂她的心。
粼粼的水面,飘着各色的残瓣,所有的苍茫碧色,在他张开的双手边化成了带有春暖花香的风,绛下和煦的雨。
李璟沅眼色深沉,’“那日之后我便深有一悔,那就是如若能够活着出来必要拥你入怀。可以,过来吗?”
褚元星眉眼一弯,迎上满目期待,如翩然的银蝶飞了过去。
她承认,她抱着的是第一个让她心动,让她忘却自己身份褪去那般凌人伪装的人。她感受着他温柔的呼吸,有力的心跳,和抱着她的温度。
久久。
李璟沅没有放开她,反而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我要走了。”
褚元星的笑意僵住了,甚至还有一丝怒气,她将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慢慢推开:“你说什么?”
李璟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黯然:“我要离开南曜了一段时间。”
她抬头,凝住了眉头:“你,不是南曜人?”
他点点头,似是有万分不舍和愧疚:“我家在北苍。不过我有通关玉碟此行只是游历,我对你发誓。”
褚元星看着枝头的红果在风中摇摇欲坠,偶有几只鸟雀飞上啄食,看那晶莹头亮的模样定是熟透了,她仿佛闻到了一丝香甜,可再是香甜的梦也掩盖不住心中的酸楚,褚元星笑笑:“何时起程我也不便相送,就此别过。”
李璟沅伸手将她的手从身后拉住,她亦如折了翅的蝶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既是要离开还是不要有所留恋,毕竟北苍和南曜相隔几重河山,再见也不知何年。
“你可愿意跟我走?”
她摇摇头,将手抽出:“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愿意。”
冷冷一语同日光一起落进冰凉的河水里,细微的翻腾不过是想更接近岸边的温暖,可这岸也渐渐凉了。
流连别院的盛宴好像是为瑶光接风洗尘一般,在来使的眼里也实在容不下他人。褚元星静坐角落从不饮酒的她猛灌了自己几杯,朦胧之中他好像看到有一个身影,向她张开双臂,轻唤道:“可以,过来吗?”甜甜一笑,整个身字都斜了出去。
她只觉得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还带着一丝假惺惺的关心:“女公子怕是醉了,本国有上好的青果,压成汁解酒最好,让下臣为您倒上一杯。”
她想推开他,但没有力气。只想着这或许是梦罢,因为眼前霓虹一片,轻歌曼舞,笙箫细鸣。
她笑了,笑得肆意,笑得倾倒一切。
酒杯举起和泪吞下。
恍惚间,她看到有人慌忙朝她走来将那双手从她身上甩开:“不要碰她!”瑶光一改嬉笑颜面,目光中充满了不可违拗的冰冷。
盛宴在一阵唏嘘中散去。那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耳边挤眉弄眼的说着什么。
那女人,身着一身绛紫色锻衫,外罩蓝色鎏花长坎官衣,发髻之下一脸雍容妩媚,细长的双眉之下,眼色复杂迷离,鲜艳的红唇微微启着,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难以窥测的心机和野心。
她的充满占有欲的目光随着上官瑶光移了出去,随后拉下脸来朝着一边斥责道:“再在本官面前说他一点不是,回去了,我可不饶。”
而此时上官瑶光只觉背后一阵发凉,但再看怀里还在耍着酒疯的褚元星他便更是一脸怀疑。
回到九重阙,白翼一度以为他们的风流公子是从外面带了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回来,不过再一细看,立刻目瞪口呆:“这是,主人?”
上官瑶光不想拐弯抹角,只想赶快解脱:“还能有谁!”
白翼急忙接过指手画脚,嘟嘟囔囔的褚元星,生拉硬扯地将带回了她自己寝殿。
看着华服上的水渍,闻闻身上的酒味,上官瑶光想着,自己纵是再爱流连夜场也没弄地如这个女人一般,这等场景,必须记录,载入史册。
锦被之下,褚元星脸色绯红,挂在唇边的发丝好似不忍这深痛,在她的嘴边轻轻低舔。白翼坐在床边用丝绢为她擦着湿润的眼角。她慢慢支起身子,趴在白翼的膝头,带着一丝苦楚:“翼,你可喜欢过一个男子么?”
白翼请拂着她的发丝,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曾经白翼自是不配,后来便不敢了。时前见到沐家小公子,长得甚是可人,但是却如阙府豢养过的白兔,想也就只是吃着美味,所以也不时常想着。主人,可是有了心悦的男子?”
褚元星噘噘嘴,甚是委屈:“我本就不想做你们的主人。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可随意离开这里,去看外面的日月星河,去,找他”
九重阙的主人,生来便是为南曜而存,既是在梦里,她也从未忘记。可从未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想不想,高高在上的头衔很重,重到她小时候拿不下来,长大后不敢拿下来。她也有怕,怕活着的人受伤,怕死的人失望。所以,在这南曜的九重阙里她从来都是别人,而未做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