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奉为神明
褚元星从马上下来，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只是紧紧地盯着马有光:“秦英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马有光哧声一笑，再看此时的他不仅身形挺拔起来，就连神态也从之前唯唯诺诺变成了刁滑阴狠。
他目光笃定，毫不闪烁，似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故意将颜和支走，也确实是明智之举，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更有把握：“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不过本座实在想不到她的作用，竟是在今日。”
褚元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出声道：“兑位之主，不过尔尔。我南曜的家贼自是要南曜处理，所以想请问一下，你是家贼还是外匪啊？”
风将衣袍猛地吹起，火焰噼里啪啦地跳动着，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揉了进去，化成灰烬。马有光将手一抬，将满身是血的秦英扔了出来。他嘴边一挑，似是故意寻衅“还问吗？”
白翼见秦英已是奄奄，也顾不得许多，轻身一跃将两名看管踢到在地，她将秦英抱在怀里探了一下向褚元星点点头，确定人还活着。
此时的马有光根本不在意秦英如何，他只在乎面前这个可以让他拿去天堑邀功的南曜第一女公子，他目光紧紧的盯着褚元星，而他的手下将手里的兵器紧紧纂了攥慢慢地朝他们聚拢过来。
随着一声令下，刀剑的碰撞在这无尽的很夜里划出最狠毒的光芒，褚元星静静地站在中央，脸上是镇静的清冷的，身边的厮杀像极了夏末的惊雷，滚滚而来，又慢慢淡去。穿过忽闪着的身影，褚元星直直的看着马有光，想着那个可以再天堑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究竟有什么难耐。
只见他转着脖颈，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阴邪，如静待猎物的野兽一般。
片刻之后，他将手举起，重重一拍，无数条丝弦从四面飞来，白翼看着被束缚住的所有人，少有的放声喊道：“都不要挣扎！”
在白翼的呼喊下他们的人都放慢了动作。而那些细弱蚕丝的细线已经将他们的衣衫割了不少口子。
所有人无法动弹，这就说明褚元星必成阶下之囚。
马有光眉眼一弯：“我劝你们，不要乱动，这是丝弦不仅无比坚韧且有剧毒，若割破了皮肤，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我自是不信兑位之主就这点能耐，于你们除鱼君可差太多了。”
马有光听到褚元星拿自己与除鱼相较，甚是气恼：“除鱼怎能与我相比！不过仗着自己家底殷实罢了，否则怎能入得了神明法眼！”
“你所说的神明已在地宫爆炸之时起你们而去，你可去看看，里面的所有尸体你定熟悉。”
听到地宫被毁马有光不但不怒反而兴奋起来：“炸的好炸的好！神明所言一点不虚。哈哈哈哈哈！”
“除了你，灭翎，复道，除鱼，剩下的都是谁？”
马有光回过神来：“你可自己去找，不过只要你自己过来，本座自会带你去见他们。如何？”
褚元星向前走了几步，实在觉着这些束人的丝弦很是碍眼。她将发梢一甩，上手一拽，一对闭合的铜花被高高抛起，霎时无数金色花瓣如雨落下，丝弦上金光点点跳动，悠悠短曲戛然而止，丝弦尽断。
褚元星步步逼近：“本来是想从你这以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没想到也不过他人褴褛，随时可弃。适才不过是同你玩耍，不必当真。”
盛怒。惊恐。马有光看看四周毫无动静：“这里是麒麟！”
“这里是南曜！”褚元星抬头唤道：“飞梭。”
不过一瞬，整个街口都被黑色的尸体铺满，砰然掉落的火把依旧燃着，熊熊的火光印在马有光那好似大势已去的脸上。
飞梭带着十四名蒙面少年从房顶上跳下来，似是邀功一般：“怎么样？”
褚元星疑道：“什么怎么样？”
飞梭把脚一跺：“身手啊身手！”
“甚好甚好”褚元星恍然，急忙答道。
第二日清晨，马有光被送入囚车，由颜和亲自看管押至曜城。
一路上褚元星心里的疑问未减反增，她看着远山，神色忧虑。
“主人还在担忧什么？”
白翼似是看出什么，不禁问道。
褚元星屈着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着：“马有光抓得未免有些容易，依昨日情况来看，他大可以杀了你们，他确实有那个时间。”
白翼道：“此人或是自大，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呢。”
是有很多事情尚在迷雾之中，弱项看清只有走近一些，再近一些。
密林之外，稍作休整。飞儿下了马车就朝白翼跑去：“翼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飞儿胖乎乎的脸蛋微微鼓着，小嘴也噘的老高。问问题的时候把眉头一拧，像极了画了的招财娃娃。白翼忍不住刮下他的鼻尖：“小家伙，问题真多。姐姐当然是要带飞儿去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尤其有许多好吃的，飞儿想不想去？”
听到好吃的飞儿把小嘴一咧，口水也差点流出来。
他走近囚车，看着车里那个一脸冷漠的脸，冲着颜和问道：“他是谁？为何要在木盒子里？”
颜和没有回答，只是让他离开，去找白翼。
从麒麟到曜城驱车也要赶上五日，李璟疏则日日让人从曜城快马捎来御寒的衣物或是精美的吃食。
赶路第三日，离曜城还有三百多里。褚元星对曜城来的快马吩咐道：“告诉小襄王殿下，还有两日本公子即可回到曜城，不必再派人过来了。”
因为行程有所耽搁，夜晚留只能宿于荒郊野外。飞儿倒是不怕，兴冲冲地跑到篝火推旁，烤了起来。
囚车边秋虫啾啾而鸣，风过叶落，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在渐渐明显的凉意里消失殆尽，秦英拖着残若的病躯，想那边挪去。
“你来做什么？”马有光没有睁眼，只是冷冷文着
秦英咬着唇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冷不冷。”
马有光冷哼一声：“少在我这里装可怜，滚！”
白翼气不过上去就搀住秦英：“秦英姐，这种人不必理他。”
只是秦英依旧没有挪动身体，吃吃地望着：“我去找你，并不是不守约定，并没有出卖你。”
秦英的卑微，让褚元星深感诧异：她不是恨极了吗？不是报仇？
马有光不语，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看秦英一眼。
此时飞儿突然跑来，唤道：“娘亲，你看蚂蚱。”
听到小孩唤秦英娘亲，马有光眼皮一颤，把眼睛慢慢睁了开“她唤你什么？”这是马有光第一次主动与秦英说话。
“娘亲，这个人好奇怪，为何要在木头盒子里？”
秦英马上捂住飞儿的嘴，教训道：“飞儿不许如此说别人。”说着又看了看求车里的马有光。
秦英什么也没有说，但看马有光闪烁的眼神似是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哈哈哈哈，我马有光终于有儿子。”
褚元星不明白，对于马有光这明显不该让他如此兴奋：“你不是有儿子吗，为何说终于”
马有光沉吟半晌，说道：“我马有光三代单传，到我这里确实没有孩子。哈哈，我终于不是马家的罪人了。”
褚元星与白翼走到篝火边，回头看着三人，虽然有许多的不能言，但却也不重要了。抬头看着一层淡淡的薄云从月亮上移开，整个河畔都耀眼了起来。看着河湾里的月影，褚元星不仅想起在濛山猎场那夜与李璟沅的初次相遇。
一阵马匹疯狂的嘶鸣，颜和立刻警觉起来。想着押送如此重要的人犯，若太安静也是不正常。随着一声高喊，精兵层层将囚车护了起来。
白翼将秦英和飞儿藏进马车点了一对人马保护，自己则飞身回到褚元星的身边。
终归是该来的躲不掉，只见一团黑影从天而降，落地之后亦如闪电一般隐入黑暗，虽然随行都是曜城精锐，但面临如此经过特训的杀手来说始终会有一些理所不能及。
随着黑影的快速移动，随行明显有些招架不住，时时出现的暗箭让每个人的神情都极度紧张，就在月光逐渐被黑云掩埋，那些黑影也如地狱饿鬼一般朝他们快速铺了过来。
短刃闪着寒光在眼前挥过。地上的篝火在一边打斗中散成一片金色的星河，杀手的动作就像那夜空的流星一样，让人眼花缭乱，不可预防。
白翼掏出怀里飞梭留下的信号，还没打开便被一道光猛然一击飞到不远处的河岸边。
囚车边死尸一片，颜和拼力抵御终是寡不敌众，一道血痕出现在他藏青色的外衣之上，鲜血沿着暗暗地柳叶纹路慢慢地透了出来，看着浸出的血液，颜和的嘴角却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只见他将长剑向地上一插，双手握拳。待黑影近身，便如鹰爪一般将之狠狠钳住，随后一拳入心，黑影瞬间飞出，狠狠落地之后便不再动弹。
经过几个回合的缠斗，对方明显没有了起初的气势，云开，月明。那些人将短刃齐刷刷地扔向囚车，飞身一闪便没了踪迹。
囚车上，马有光捂着胸口的短刃，不停的唤着什么。
白翼见状立即将马车里的秦英扶下来，好见上最后一面。
“女公子女公子”
褚元星慢慢靠近，看着马有光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胸口渗出的血液也呈暗黑色，便明白了：“你说吧！”
马有光闷哼一声，表情异常痛苦：“天堑之主我从未见过。一直以来都是听从传令。天堑势力庞大，甚为隐秘，地宫地宫本就是要弃的。”
“天堑之主，可是你口中的神明大人？”
马有光吃力地摇着头：“不是。天堑之主依归神明。他们他们说过极度无助之时祈求不到神明，那就把自己变成神明。”
随后马有光看向已经哭成泪人的秦英；“终归是我对不住你，毁了你一生。”
秦英摇摇头，呜咽着：“我谎称有孕，要挟你带我出去我知道你怀疑，但还是将我送了上去，其实你不知我并不是骗你而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他叫飞儿，飞儿。”
马有光含着笑离去，终没听到飞儿唤他一声父亲。只是从那天起秦英便告诉飞儿：“飞儿，你不是时常问娘亲，你姓什么吗？你姓马，你叫马飞儿。”
马有光罪大恶极，但念幼子尚小，且有悔过之心，经各方论议，留马府私宅及部分财产。
褚元星将秦英安置在白翼的私宅里，只待询问之后送回马家。
而这个名为曜国官员，实为天堑成员的男人始终没有在乎过那个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之后得知，马有光患有不育之症，纵是身有职权，却无所出，此或为之自愿为天堑效命的根本所在，他在明处为地宫筹谋掩护，而天堑许他女人百千，而这些女人不过只是他的生子工具，没有半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