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颜和说,家长不好当
三天之后,九重阙外。
阿苒将脸紧紧贴在门上,向里面瞧了又瞧:“公子,那姑娘要找的人确实在里面吗?这个地方看起来比我们璟王比我们家,还要豪华。”阿苒说完尴尬的笑了笑。
李璟沅看着又差点透了底的阿苒,刚提起一口气想要斥责两句,就见那丫头把脖子一缩,吐着粉润的舌头在自己的小脑瓜上锤了以下以示自罚,气又瞬间消了下去。
肃离本来就过于正经,见状更是护起短来:“公子勿恼,苒儿她”
李璟沅看着肃离那一副认真的模样,道:“你呀!”
阿苒扶着大门弯腰一笑,谁知大门突然打开,小姑娘一个没有站稳还没见礼就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人家的家里。
“啊哎哟!”
九重阙的护卫眼见倒进一个人,不由分说就要将人拿下。
李璟沅倒也不急,想着小丫头毛躁,吃点苦头也好。
肃离却是向来都见不得阿苒受委屈,便替自家公子道了来意:“莫要动手。我家公子受人所托来此面见一人,名叫颜和。”
护卫一听是认识四重颜和的人也就马上客气了起来:“各位要找颜和大人?实在不巧大人今早出去了现下还未回来。请问”
肃离见自家公子依旧不语,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接道:“受人所托。受受”
因为肃离实在没有记住褚元星的名字所以拼命给李璟沅使着眼色。
李璟沅轻气一出冷哼一下,想着,自出来之后这两个人胆子也是越发的大了,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也就罢了,如今还做起他的主了。
不过一想到那夜温存,可心的人儿还深陷水深火热,转颜便一本正经起来:“褚元星。”
褚元星,三字一出。侍卫脸色骤变神情也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只见他们向身后将手一招呼道:“你,立刻前往襄王府请小襄王殿下。”
“你们快快传信于公子飞梭,告诉他女公子有消息了。”
随后侍卫将拳抱起,满怀歉意:“颜和大人在里面,公子请进。”
听了有褚元星的消息,颜和顾不得前往前厅,立刻出来拦下李璟沅:“这位公子见谅,在下有杂事在身不便见客,所以”
李璟沅细细看着褚元星口中的颜和,果然身姿正派,英武不凡,只是举止间总透着一股不可违拗的古板。
“不妨事。”
不知为何,此时的李璟沅突然让肃离和阿苒有了一种大不一样的感觉。
或是身姿愈发翩然,或是相貌愈加俊朗,或是举止愈发稳重,
若再看一眼对面的颜和,瞬间也就有了答案。
“公子里面请。”颜和抬手让道
进了前厅大堂,阿苒就一副大写的没见过世面,李璟沅看着二人,仿佛自己那暗戳戳的较劲都被他们给扯了下来。
待清茶上齐之后颜和便遣了所有人出去,然后直接问道:“她的情况如何?”
李璟沅愣了一愣,觑目道:“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只是此事牵扯甚广也是我后来查到的,所以有些事情怕是已不在掌控之内。”
“虽然很是失礼,但请容在下多问一句。她究竟是谁?”
颜和目色严肃:“褚元星,九重阙的主人,南曜第一女公子。”
李璟沅手上一抖,杯中的茶水轻微的荡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颜和见面前公子似有震惊,似是知道其中利害,于是马上询问起褚元星的情况:“不知公子是在何处见到的她,他是否安全?”
“我也不知那是哪里,只是不久前曾在麒麟长师交界的闹事游玩,突然有人塞给我一枚令牌说凭它可以进到一个极好的地方,希望我去开开眼界。我只记得进的是一个赌坊,几经回转去路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可以肯定,最终到的地方是在地下。因为里面十分昏暗,掌着大量烛火。”
颜和想想问道:“那公子所说的令牌可有什么特点?”
李璟沅答:“没什么特点。普普通通。”
颜和曾接到白翼传信,虽说冒险但也不失一个自证能力的机会,所以对于褚元星的决定并未反对,当下就对长师虹沢设下重重监视,不成想还是把人跟丢了。
“元星!元星!可是元星回来了?”李璟疏的喊声没有让颜和有任何反应,倒是让李璟沅呛了一口茶水。
因为仇人来的太急,李璟疏来不及遮掩就被进门的李璟疏狠狠盯着了:“是你?混蛋,说!是不是你把元星藏起来了?”
看着这个同属一脉的兄弟,李璟沅很是欣喜,不过他已经不是李家皇族的人。母亲出逃,外加半路产子,这本就是说不清的事情,没人会承认一个外来的皇子,何况他也不稀罕做什么南曜皇子。
李璟沅放下茶杯,急忙澄清道:“你别血口喷人啊!”说完觉着自己的举止欠妥,于是放端身姿有道了一句:“纵是尊贵的殿下,也要讲理。”
见自家公子吃亏,肃离气鼓鼓地就要向前冲,阿苒此时到机灵起来:“不必慌张,你没看到咱家公子逗他玩儿呢吗!”
肃离瞧瞧,咧了咧嘴又退了回去。
而李璟疏依旧不依不饶:“本王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你不是什么好人。频频招惹元星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璟沅的暴脾气眼看收不住尤其听到有人说他不是好人:“怎么就是本公子招惹她?我没安好心?我看到时那女人行为不端。而且她指定是与我俩有仇。”
李璟疏眉眼一挤,脸上充满疑问:“你说什么?”
“你想啊!他不是想利用我把殿下您气死,就是想利用殿下您把我打死。”李璟沅一本正经的解释着,万全没有领会到李璟疏正在酝酿着那真要把他打死的前奏。
“不许你说元星----”
李璟疏飞身一拳,风起前堂,李璟沅旋步一躲,然后纵身一跃落到了院子里。
李璟沅见他敢躲更是气急败坏。他飞身而起,向着李璟沅抬脚踢了过去,李璟沅抬手一挡,趁着李璟疏还未着力回击便叠掌一推,竟将李璟疏推出了半丈之远。
微红的落叶在他们脚下翩然而起,二人的拳脚依旧在花木之间辗转。
颜和看着李璟沅的招式里那明显的嬉闹痕迹,又看了看从来没有与人打的如此尽兴的李璟疏,实在费心,他抬起手抵了抵额头,叹了平生最长的一口气。
第二日全员启程,前往虹沢的一路上,李璟疏就没正眼瞧过李璟沅一眼。许是实在忍不住,便故意将马驱得快了一些。
“真是一匹不懂事的破马,跑那么快干嘛?”
李璟沅向旁边看了一眼:“那可不是什么破马,此马名为五彩駣,头面方圆,背如镰脊,肋骨高且紧密,目似垂铃泛有微紫,不仅疾驰平稳,且日行千里。是一等一的好马。”
虽然是李璟疏的马,但他确实对此马一无所知,被李璟沅如此一说到显着自己孤陋寡闻,于是朝着李璟沅白眼一翻小声咕哝了一句:“就你知道得多。”
颜和见李璟疏无论长相,身手,学识均是不俗,也禁不住问了一句:“昨日着急部署,竟忘了问公子姓名,真是失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身出哪家贵府”
李璟沅看了一眼还在一旁不服气的李璟疏,眼色沉了下去,淡然道:“念,我姓念单名一个音字。自小跟舅父长大,出身普通商贾之家,算不得贵族。”
“念音。嗯,好名字。念音公子身手了得能同我们一道前往,真感激不尽。”
颜和的寒暄让一旁的李璟疏越发的不是滋味,想着昨日的堂前比武,自己本以为是不分伯仲,谁知竟是天壤之别,最后还是为了能顺利找到褚元星而不得不带上这个祸害。
“喂!本王再问你一次。元星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李璟疏实在憋不住问道。
“殿下何时问过我,又何来再次。”
看着李璟沅那一副讨打的模样,李璟疏差点从他那匹一等一的好马上冲下来:“你小子!”
“里面全是女人,自是供男人取乐的地方。她做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我做了什么。”
李璟沅贱巴乎乎的还未说完,就见群马疾驰而过,一路尘烟。
尘烟之中李璟疏一面快马扬鞭一边向着身后骂骂咧咧:“小王八蛋!混蛋小子!等本王救出元星非卸了你不可!给本王等着!”
透金的红云铺满西边的天际,疾驰下的花影如霞一般飞速流过,马蹄踏过雨后的泥泞,飞溅起得片片泥花竟也比那路边的五彩斑斓还要清晰。
虹沢的夜晚很是清冷,若不是偶有的恶犬狂吠,决计是分不出究竟是人间阳关道,还是阴间的奈何桥。
为了不打草惊蛇颜和让多数人马驻于郊外,他们则是轻身进城,而一早收到传报的飞梭早已安排好一切,待所有人汇合于城北一处破庙,李璟沅还是觉得如此不妥:“远古时期虹沢为上沢古池,常有震动,之后上沢先人为民安乐大兴土木加固豪壑,开凿沢山一路成为如今的虹沢。如此依据这里的地下绝无可能。”
飞梭向来性急:“小爷在此安置了三天,为的就是直捣黄龙,你跟我说这些?我不听!我不听!”
颜和深思片刻,道了一句:“却有其事。那以念音公子所言,我们应从哪里入手?时间紧急,一定要快。”自从知道褚元星所在的地方就是所谓的风月场所之后,颜和明显紧张了许多,就连说话都带了一丝颤音。
李璟沅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开始划拉:“这里是我去过的地方,从这里赌坊入,自这里茶室出,若论路程两地看起来相距甚远,但是你们看这里。”
看地上横街两条中间宽水一条将两街分为南北,赌坊在南街位于闹市坐北朝南,而茶室则是自闹市起环城半圈方能到达之地坐南朝北,但两地却隔宽水相望,若地下真有通道,实则之隔了一道宽水河。
“为何这般麻烦,你既知道入口,我们一道攻进去岂不方便。”颜和一个没拦住飞梭便又燥了起来。
李璟沅将手上树枝一扔:“小兄弟你若如此行事怕是要吃亏啊!”
飞梭斜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还要你管。是吧殿下。”
李璟疏抿着嘴“嗯”了一声,他现在也实在没心情拉帮结派挤兑那个祸害。
李璟沅看着地上他画过得痕迹,整个人都正经了起来,就是那专注地好像排兵布阵一样的神态让颜和不禁望着他出了神。
只见他将木枝拿起,在地上比划道:“那入口及窄,且壁上埋有火线,我不认为可以硬闯。那样的入口也许数不胜数,但纵是乱如蛛丝总有汇集之点。那个点便在这儿。”
大家看着李璟沅手指指着的宽河正中,经过一阵分析,大家最终达成一致。找到入口之后,李璟疏更是一刻也等不及的说道:“紧挨那个地方的是哪儿,马上给我买下来。”
所有的计划都在那个夜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颜和看着那个在灯烛之下的少年公子,实在是有些摸不透他。
一夜过去,天还未亮就听到飞梭从房顶走动的声音。
“飞梭,这破地方可经不起你折腾,得罪了神仙,小心飞不起来啊!”
“殿下听了我的好消息就不会这般火大了。”
李璟疏猛地坐起身子:“有消息了?怎么样?”
飞梭朝李璟沅努努嘴道:“他全说对了,不过安全起见,我们将入口加宽了不少,不出意外最晚明日子时就能突破。”
李璟疏拍拍飞梭肩膀,这是这两天唯一让他顺心的事。
飞梭走后,李璟疏慢慢朝李璟沅移了过去:“救出元星,本王自会好生谢你,你想要什么?”
李璟沅头也没抬道:“我要的殿下必然舍不得,不说了。”
李璟疏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依旧死性不改,抬起手指着他:“你还敢打元星的主意,我…”
“我说的是五彩駣。”
“啊?哦!给你十匹。以后这事儿就别提了。”
“我可从未提过,是殿下您自己过不去罢了。”
李璟疏盘腿坐下,随意地捏起一根稻草在手转着:“你不懂,本王虽为皇子却事事不如他人,自小便被其他皇兄欺辱,我大哥是襄王李璟澜,虽是大皇子,但父皇允他自由洒脱,不受束缚,所以时常不在曜城。而元星是整个皇城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亲的人,自小我便决定永生都要护佑她。”
李璟沅收起玩笑的模样,露出一丝严肃:“只是护佑?”
李璟疏淡淡道:“只是护佑。若有一日她觅得称心郎君,我便护佑他们两个人,若有了孩子,我便会护佑他们一家。”
李璟沅不自觉地看了李璟疏很久,不只是为他心生酸楚还是敬佩他的为人。
见被一个大男人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璟疏把眼睛一翻:“看什么看。本王好看吗?”
几只麻雀在透风的窗户上跳进跳出,啾啾的叫声让整个破庙都显得十分安静,“若那个人是我呢?”虽然李璟沅的声音很轻,但也能让人听得真切。
李璟疏略有迟疑,扫了他一眼道:“扒了你的皮!”
李璟沅略显失落,蝇蝇一语:“你放心绝对不会是我。”
杀母之仇未报,苍国之路未强。心中已被仇恨占满,怎么还能装下女人?女人和千秋霸业相比便是那供他赏玩的玉石珠子与太阳相较。纵使真的爱惨了哪一颗,也终会被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