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不逃这是一个问题
桌上的方木盘摆满了各式的银针、手刀,薄刃,银剪和实铁小锤。
那些医用器具在通明的烛火里冒着寒光,褚元星被那些侍从用力一推整个人差点飞扑出去,晃动的长发一缕缕地落至胸前,在一团缭绕之中竟有一种碎裂的美感。
立定之后褚元星回过身子看向陆嘉儿,只见她怒视着褚元星的眼神里溢满了毫不留情的狠辣。
她慢慢拿下面具,一张清丽俊秀的脸庞出现在褚元星的面前。她不理解这样一个名家闺秀般模样的女子为何会自愿身陷这如墨染过一样的黑暗泥潭。
陆嘉儿将面具随手一抛,冷然说道:“把她绑了。”
见下面的人就要动手,左右侍从立刻上前劝道:“主子不可,华翎君交代过……”
陆嘉儿脸色一变,眼底蒙上了一层掩饰不住的怒意:“混账!我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听从华翎君的命令了?”
侍从显然还是有些顾虑,依然劝道:“主子……”
不等侍从说完,陆嘉儿猛地瞪起双眼看向身后:“再敢多言,你们就不必再跟着我了!动手!”
褚元星用力挣脱着,奈何双手背那些人钳得死死的,发带上的铜花坠随着一阵猛烈的摇晃荡至胸前,只是她拼了命也摸不到。
她们将她紧紧地按到在那冰冷潮湿的石床上,铁链“哗啦哗啦”地响个不停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手、脚只能在原处晃动着,生扯着。
“陆嘉儿,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本大人奉命看管这琼宫一众,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嘉儿说着向身后招了招手,又接着命令道:“动手吧!”
这时两个剃着光头,耳盘蛇纹装饰,颈、臂,脚踝都带着刻有异域族纹的金环项圈,身穿黄褐色短衫外罩棕色皮夹,赤膊露腿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先是朝着陆嘉儿行了一个双手闭合的俯首礼,接着又对石床上的褚元星行了同样的礼。
简单的仪式过后,二人走到木桌前,取出一柄轻薄如纸的圆头刀刃,就在他们像那些刀具涂抹清黄色液体的时候,褚元星的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起来。
她不想求饶,更不想就如此死去:“陆嘉儿,你敢碰我!”
“不要怕正常来说是不疼的,不过像你这种不干净的女人,血放出来的时候应该会很痛苦吧!处子之血入药才是最佳,你的血,我放着玩呢!哦!对了,本大人所说的血,并非在皮肉,而在骨髓。所以你要好生忍耐,切莫叫出声来。”陆嘉儿慢悠悠地说着,语调之间尽带恶毒。
褚元星紧紧攥起双手,想想这次还真是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了。
那两个男人将所有的用具都鼓捣了一遍以后,站于石床两侧,他们将褚元星的衣袖慢慢撩起,露出那光滑细腻的手臂,然后一寸一寸的摸索着。
褚元星紧紧咬着嘴唇,尽管如此她也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陆嘉儿只是静静看着,享受着褚元星那濒临死亡的恐惧。
一道冰凉划过细细的疼痛如毒蛇一般飞快地在体内游蹿,接着一股暖流从手腕爬向手心,顺着手指从指尖滴下,最终连成一条红色的线流。
就在另一边准备下刀的时候,一阵砰然倒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嘉儿脸色一变,急忙向前走了两步:“华翎,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见不得血色,所以从来不会来这里的,你…”
“让开!”未等陆嘉儿说完,就被华翎一把推开,重重地摔在了一旁的墙了。
屋里的场景让他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抓起桌上的白布捂在了褚元星的手臂上。
“打开!”华翎愤怒道。
一众侍从听到华翎君下了命令,立刻连滚带爬地扑向石床,“咣啷”一阵让褚元星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华翎将褚元星横抱在怀里,临出门前突然驻足:“你明知她已是我华翎的人,还要动她?陆嘉儿你不是那样没脑子的人吧!”
她瞧着他眼中的冷漠,好像自己已经罪大恶极,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了。
决然离去的身影混着颊上流下的苦涩,她多想此时他怀里的人能是自己,哪怕放手之后魂归地狱也在所不惜。
隐隐地痛楚将所有的恨意狠狠地消磨殆尽:“华翎君啊华翎君,你真的要如此待我吗?”
轻纱罗帐里,褚元星轻轻拍着华翎的手:“不要怪她。”
华翎转向她:“如果不是我的人来报,我却不知她如今竟变得这般毒辣。”
腕处的疼痛让褚元星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半晌才抿唇笑了起来:“若非昨日你那般胡来,她不也会如此,终归是心里有你。”
“若是情爱总会让蒙眼,那还要它做什么?”华翎小声言道,似是说给自己,顿了顿他从身后摸出一一个布包:“这里是我随士的衣物,你换上,我带你出去。”
褚元星愣了一下:“为何是今天?”
华翎检查着褚元星的伤口,生怕没有处理好:“依今日形势若我不在你也就没命出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褚元星将那套湖蓝色的半甲短衫穿在身上,因为腰身太过纤细,那衣服明显觉出不太合体。
她将束腕的宽带紧紧缠了几圈,华翎推门进来刚好看见:“松点没关系,我的人进出不会查地太紧。”
头巾束好之后,眼前就是一个一看就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的男随士,只是相貌未免太过好看而已。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褚元星空着的的房间险些又被打开。
只听一个佣兵立刻上前拦道:“这房间开不得,华翎君的脾气谁人不知。过了吧!过了吧!”
佣兵的巡视越到夜晚频率越高,一是害怕有人受不住死在里面,而是怕新鲜的制药容器因恐惧而自杀。
褚元星跟着华翎走了许久,果然只要有人看到他就会像看到天神一般俯身退开。
若想出去,有两条路。
一是原路返回,再者就是只有各个君位才能走的捷径----长生道。
褚元星走到华翎一侧,低声道:“你带我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褚元星的手心冒着冷汗,越是逼近出口越是害怕自己的出逃会不会把华翎推入险境。
“危险?当然不会。我是谁。”华翎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是怀疑。
突然,她一把拉住华翎的衣衫:“对不起,我承认,今天被绑在石床上的时候,我好想是怕了,但是我想在等等。他答应过我,会回来。”
还未等华翎开口,褚元星娇小的背影已经跑出去很远。
是的,她不能。这里是自己要进的,曾经的不可一世也好,盛气凌人也罢,不过都是因为背后的九重阙。没有人真正的拥护自己,没有人真心地顺从自己,他们顺从、奉承的不过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和祖辈冠宇的名望。而她自己,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褚元星。
暗红色的门外,陆嘉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把铁锁,她知道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杂乱的心情如雨下木丛里的蛛丝,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明白华翎为什么会救一个如此只顾自己的丫头。
“陆大人这是又想带我去哪儿?”
看着一脸平静的褚元星,陆嘉儿的眼中生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怀疑——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
褚元星举举手腕:“去包扎了一下,陆大人也不想损失一个血袋子吧?”
陆嘉儿没有看她,冷冷说道:“我说过你的血不干净,我只是放着玩儿的。”
就这样,两个人周围的空气变得微妙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懂,又好像什么都懂了。
自此之后褚元星才知道陆嘉儿所说的话的意思。大致是君位之主可以随意挑选囚禁的女人以供自己玩乐,被选中的女人也可免受锥髓取血之苦。但是这样的女人一旦被弃就会被驱逐到这地下琼宫的更下一层-----倾墨崖,成为终身劳力。
褚元星望着屋顶的斑斑烛影,不禁再次想到秦英的描述。
日日淘洗黑色的泥沙,不知日月,温暖的地方不就是倾墨崖?秦英被掘金的地方是清末崖,如此说来,他是君位之主看上的女人,后被抛弃。飞儿五岁,那飞儿岂不就是
一声“滋”响,烛芯冒起两点火花,一团青烟缭绕而起在上空慢慢散开,亦如事实真相,总会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