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妃中了毒
这不像是梦,这更像是真实存在发生的事情。
仿佛湮灭在冰冷的深海里,蓝槿的耳边不断回响着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声。
陌生是因为她第一次听到如此低沉醇厚犹如陈年酒酿的男人的声音,熟悉是因为那就是赫连祁的声音,是他在她面前表露而出自己傲娇一面的赫连祁。
熟悉和陌生交织,蓝槿快要迷失在这无尽的黑暗混沌里,永无翻身之日。
这究竟是遥不可及的梦,还是艰难的现实?
蓝槿不知道,她伸手去触碰的每一处都无比地真实,却唯有一样更为真实的虚假。
那就是眼前的男人,那个西装革履、礼貌优雅的男人,那个并不像是傲娇固执心情阴晴不定的赫连祁,风度翩翩、温和有礼,让人很想一步一步接近。
可惜的是,无论蓝槿如何靠近,与他之间却依旧有着遥远的距离。
伸手碰不见的,眼看似在天边的,梦幻泡影般的,都是梦,是遥不可及的梦。
看着蓝槿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郎中一个接着一个来,却又一个接着一个摇头叹息,赫连祁心急如焚,对此却又无能为力。
乌敏聿听闻蓝槿出事后也来了,看着床上躺着的面色怪异的蓝槿,也是又心疼又心急。
“爷,郎中来看过了吗?怎么说?”乌敏聿把本来给蓝槿准备的补汤从食盒里端了出来,拿给赫连祁喝。
可赫连祁如今哪里喝得下,眼睛一刻不离床上躺着的人儿,急切和无力感始终交织着:“看是看过了,可一个个庸医竟都说不出阿景为何会突然晕厥,至今未醒。”
蓝槿这病倒是来的突然,谁都没料到,乌敏聿把汤碗递给希雅,凑到赫连祁身边,低声问他:“大妃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是否可以请孟先生来一趟?”
乌敏聿问得小心翼翼,内心也极为忐忑,死死地盯着赫连祁的神情,试图看破他的态度。
赫连祁听过乌敏聿的提议,与蓝槿十指相握的手缓缓捏紧,又松了下来,唇齿轻启:“宣。”
乌敏聿口中的孟先生很快就到了霁云筑。
人是达玛去军营请的,孟珣是赫连祁曾经率领部队的随行医官,医术高明,是赫连祁最信任的医师,也是赫连祁的多年好友。
“孟先生来了……”乌敏聿站在霁云筑的门前守着,看到孟珣的身影,匆匆迎了上来,“想必达玛在途中已经向先生说明了情况,爷在里面,您快进去瞧瞧。”
孟珣点点头,从乌敏聿手里接过她递过来的绢子,绢子的一角绣着一块精致的玉佩,整条绢子都散发着独特的清香。
孟珣进了屋,一眼就察觉出了异常,走到里屋看到坐在床边的赫连祁,微微点头朝他示意,在得到他的允许后走上前,将绢子搭在了蓝槿的手腕上,开始替她诊脉。
蓝槿的脉象紊乱,时而有力,时而虚弱,寻常医师郎中定不常遇上这样的脉象,所以没能诊出是何疑难杂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孟珣虽然也算不上什么神医,了解天下所有的病症,但这样奇怪的脉象,多年以前他确实诊断过一次。
“属下斗胆,请问王爷,大妃在昏迷不醒前,可曾做过什么?”孟珣收起绢子,躬身福手,问赫连祁。
孟珣这么一问,赫连祁瞬间陷入沉思。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很突然,蓝槿本来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就晕了过去,整个人直直的往下倒,幸好是往前,而赫连祁又正好在她跟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否则她那一摔下去,多半要把脑袋给磕坏。
“大妃她……画了一幅画,”虽然有些难为情,但事关蓝槿晕厥的真相,赫连祁不得不承认,“之前在和本王怄气,气急了胡乱画了幅画给本王。”
赫连祁说那幅画还在几案上,候在一边的乌敏聿机灵,转身就去把画拿了过来。
孟珣接过乌敏聿递到自己跟前的画,明显不懂画中那团乌黑的东西是什么,赫连祁也不想解释,那么难为情丢人的事情,只有他和蓝槿知道就好。
里屋光线并不是多么好,孟珣拿着画走到屋门口,对着日光从不同的角度反复查看着那幅画。
对着日光从斜面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紫色时,孟珣就已经对蓝槿的病症了然于心了。
孟珣将画交回到一旁跟着他走出来等在一旁的乌敏聿手上,走到暗堂,在几案上巡视了一番,找到那碟装着花汁颜料的小圆碟,再三确认后,拿到里屋,对赫连祁道:“依属下所见来看,大妃应该是中了毒。”
中毒?
赫连祁皱眉,看向蓝槿苍白的脸庞,声若寒冰刺人皮骨:“毒从何来。”
他看向蓝槿的眼神如春风般温柔,可转到孟珣脸上,却像是换了副脸庞,犹如回到了当年的沙场。
令来犯敌军闻风丧胆的明越国“活阎王”,遇神杀神遇佛弑佛,为免遭小人暗算,蛰伏多年,孟珣还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赫连祁如此狠辣的时刻了。
尽管两人交情颇深,但赫连祁此刻如同在战场上杀敌的神色还是令孟珣胆颤,为了避免被误伤,孟珣赶紧将手中的花汁颜料递上去让赫连祁过目:“这碟乌黑的汁水,是西域一种奇花碾碎制成的,这种花颜色鲜艳,但碾成花汁后却会在短时间内变为黑色,透在日光下,还会隐隐发紫。”
“本王对这花的颜色没兴趣,”赫连祁皱眉,明显对与孟珣的拖沓有些不满,厉声道:“你只需告诉本王,毒从何来。”
孟珣了解赫连祁的脾性,赶紧挑重点说:“毒从花汁中来,此花碾汁,会化为剧毒,无色无味,散于空中不易察觉,长时间吸入,三五日就能使人神志不清,若时间再长些,则会在睡梦中暴毙身亡。且此花奚人和汉人并不熟悉,想来即便暴毙,也查不出原因。”
那就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究竟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用此等恶毒的方法想要置人于死地。
赫连祁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此刻即便是块石头握于手心,恐怕都能被他的大力碾碎。
赫连祁叫来两个云儿,厉声问两人:“花汁从何而来。”
碧云儿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早就吓懵了,好在妙云儿胆大,没被吓得说不出话,赶紧将真相道来:“大妃那日经过园子,见一株花颜色长得鲜艳,便采了来,说要制作画用的颜料,后来见那花汁竟黑中带紫,觉得有趣,便留了下来,说日后定有用处。”
所以就用来画赫连祁的黑心了。
赫连祁的脸都黑了。
是那幅画里画的情景,可那株花……是赫连祉从西域带回来送他的。
可当时赫连祉告诉他那是西域月见草!
赫连祁不愿去想赫连祉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只希望是自己多心。
“王爷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此毒能解。属下游学西域之时曾见过西域人中此毒,此毒解药以西域天山雪莲做药引,再辅以西域独有的透光灵芝,方能见效。”
赫连祁抬眼的那一瞬,孟珣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挥洒鲜血以祭漫天黄沙的赫连祁。
他的眼中有光,是能看到希望的曙光,是断供的粮草续上时的曙光,是冲杀到敌军阵营前胜利在望的曙光,自他从战场上退下以后,孟珣再没见过这样的赫连祁。
“这两种药材本王都有所耳闻,可若去西域寻得,必要花费不少时日,”赫连祁担忧心疼地看向蓝槿,“大妃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
“这……属下不好说,”孟珣也不能确认,从随行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交到乌敏聿手上让她给蓝槿服下,然后对赫连祁道:“此药丸能暂时缓解毒性,但要根治,还得用那两种草药才行。”
赫连祁沉思半晌,赶紧叫来随身的护卫索达努,让他快马加鞭去西域寻药。
此外,赫连祁不愿坐等索达努的答案,又问孟珣:“你可知洛河城哪位达官贵人爱搜罗这些东西?也许有本王想要的。”
这倒也是个办法,孟珣让自己身边的医童将花汁拿到郊外无人的地方倒掉埋好,转身就想到了一个人:“太子殿下喜爱游山玩水,听闻与西域楼兰国世子交情颇深,也许会有。”
可坏就坏是赫连祉。
花是他送的,现在蓝槿中了毒,他实在不敢去找自己这位不知是否表里不一的五弟。
“辛苦你了。”赫连祁拍拍孟珣的肩,让乌敏聿送他出去。
等到乌敏聿回来,赫连祁已经整理好了衣着,不舍地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蓝槿,对乌敏聿道:“本王去趟东宫,你看好阿景,有事赶紧让孟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