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神之听之(六)
锦华年挑眉，看向说话的那个孩子“她说是就是啊？你们就没想过她说的是错的吗？”
小孩子一听当即就要反驳“才不会!巫真大人绝不会骗人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大人是‘巫’啊!她能听见神说话，况且，大人为我们提供了家，她是好人，她说的一定是对的!”孩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神都死光了，她说哪门子的话？”系统嗤笑一声。
“毕竟是大祭司给他们提供了住所，孩子对帮助自己的人总是相信的。”
锦华年抬手摸摸那个捏起拳头的孩子，孩子大概也是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奇葩，明明还在争吵却还能若无其事的摸自己脑袋，当即涨红了小脸退后两步，又躲回了那个大孩子身后。
“你……你……”
“你吓得人小孩说话都不利索了。”
“哎呀，太可爱了啊。”锦华年遗憾地收回手，对着那群孩子善意的笑了笑。
“我不是神，但你们若是喜欢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那群孩子神色各异，围一起商量了一会。
“没见过这么正大光明密谋的。”
“哎呀，多可爱啊。”锦华年抚上自己的下巴，微微扬起唇角。
真是鲜活璀璨的颜色啊。
终于，他们像是商量出了什么结果，那个最大的孩子上前几步，对着锦华年义正言辞“既然，巫真大人说你是腾格里那我们自然不会阳奉阴违，但我们一定会看好你的!”
“你中原话说的真不错，还知道‘阳奉阴违’啊。”锦华年无视他口中的警告，夸张的拍拍手，赞叹道。
那孩子瞬间挺直了腰板“那当然，我可是学过的!”
“这个人真幸运啊！居然有你这样聪敏好学的学生，是谁啊？”
“哼哼，是从中原来的落先生!”话一说出口连忙捂嘴，后悔地打打自己的嘴巴，一脸后悔。
“怎么了这是？”锦华年轻笑一声。
“你，你不要告诉落先生我找过你麻烦好不好？”刚还一脸得意的小孩现在缩得像个鹌鹑似的，他不安地抓紧自己的衣角，觑着眼前人的脸色。
“喔，原来他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啊。”系统瞥了一眼。
“孩子嘛，总是担心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害怕亲近的人受到伤害，但其实啊，就像个自卫的小刺猬，没有恶意的。”
甚至有些可爱。
看着眼前孩子不安的模样，锦华年移开了目光“想要我不说也是可以的，但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孩子有些警惕的看着她。
锦华年蹲下去，平视他“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孩一顿，有些犹豫地反问“就这吗？”
“嗯。”锦华年点点头。
看她这么坦然，他也终于说出“艾尼卡尔。”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艾尼卡尔。”眼前少女轻声念起他的名字，艾尼卡尔不是没有听过别人说起，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将他的名字念得那么温柔，那么好听。
锦华年捧出一堆零食，递到艾尼卡尔的面前“艾尼卡尔，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你们见面，谢谢你们愿意陪我聊天，这是礼物。”
艾尼卡尔怔愣，退后两步“不，不要。”
锦华年轻声安抚“艾尼卡尔，在中原有句话是‘礼到人心，礼到人之所需，方为礼之至’，对我们来说，赠礼之仪，以示友好是我们的传统，我并不讨厌你们，所以，你们可以收下这份包含我友谊的礼物吗？”
艾尼卡尔看着眼前的礼物，沉默许久，还是伸出手接下。
“我是看你这么诚恳才收下的，但我们还是会好好看着你的!”小子低头没看锦华年，但锦华年看到了他粉红的耳尖。
“嘁，死鸭子嘴硬。”系统转过头。
……其实你们是有点像的。
其他的孩子见大哥都收下了礼物，踌躇着想上前，锦华年却站起身，对阿浮说“阿浮，我们走吧。”
阿浮点点头，带着锦华年朝其他的方向去了。
那群孩子在背后久久不散，一个孩子欲言又止，可看着大哥的神情还是没有追去。
“大人，他们没有恶意的。”阿浮犹豫着开口，不是想替他们开脱，只是……
锦华年摸摸她的脑袋，笑道“阿浮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知道的，那也是一群好孩子，其实他们做得很好，对一切都抱有警惕才能更好保护自己。”
见锦华年完全没把他们的行为放在心上，阿浮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大人没有降罪。
“阿浮，我能去看看那孩子说的先生吗？”
阿浮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一路上，阿浮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位先生的好话。
“落先生是十年前来到我们村子的，不仅长得好看，学识还渊博，他会免费教导我们知识不求回报，还帮我们解决了许多生活上的困难，真的是顶好的人!啊，当然，腾格里大人也很好!谢谢您帮我救了我阿娜!”
说着说着，担心自己厚此薄彼又夸了锦华年一顿，其实她也受过落先生许多好处，她觉得落先生是好人所以希望腾格里大人也能喜欢。
锦华年听着，时不时答应两声。
“不求回报？我看是图谋更大。”系统飘在一旁，幽幽说起。
“不知道，但也许人家是真的好人呢。”锦华年回道。
“什么好人，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好人。”
“也许吧。”
一路说说笑笑，一行人终于来到一个茅草屋。
阿浮上前两步，敲开房门“落先生，您在家吗？”
门很快打开，一个清俊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身着青色长袍，腰间以宫绦束之，勾勒出清减的身形，流苏垂落，延伸掩埋于下裙，莲花形状的玉佩与之宁静沉稳相附和，在这安静一方的小世界，长身玉立。
“怎么了？”声音如凛冽泉水，空山击石。
阿浮行了一礼“先生，腾格里大人来了。”
落先生目光落在她身后，少女礼貌轻笑“你好，落先生。”
谁知，那原先还算温和的先生突然冷下了脸“抱歉，今日书院不开，某还有事，恕某失陪。”
砰，门被关上了。
阿浮举起的手愣在半空中，莫名其妙转头“啊，书院今日，休沐吗？可是平常就算休沐也可以来找他的啊。”
“哈？这小古董讲什么屁话!”系统突然加大了音量，一双眼睛像要把门盯穿。
锦华年摸摸她的头“没事，也许是先生今日有什么事吧，我们去看看别的就好了。”
“不行，得让这家伙吃吃苦头，你，去把门踹开，给他一耳光。”系统冷下声。
锦华年忍不住轻笑，又故作严肃“好了，也许人家真的有事呢。”
“什么事？急着投胎，我帮他一把他都得感谢我!”
受到限制，最后还是飘在锦华年身边，他观察着锦华年的表情，忍不住开口“你不生气吗？”
“生气？”
“他对你态度这么恶劣还不生气吗？”要换做他早就把人头拧下来了。
“不算啊，人家只是不太喜欢我，我总不能要求所有人必须要喜欢我吧？至于态度，我又不是人家谁，他这么做也正常的。”况且她真的觉得他的态度没什么问题。
一团火气郁结心口，上不去咽不下，最后只能默默转身，一个人承受。
时间过得很快，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就是普通的村落，除了，会使用人祭这种东西。
相较于其他人，这个村落对神的信仰忠臣得骇人，他们也很尊敬大祭司巫真，甚至有人对巫真与天神的信仰不分伯仲。
翌日，锦华年迎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艾尼卡尔看起来有些羞赧，可在身后同伴们的推搡下还是上前，递出藏在手里的东西，垂下头大声喊道“手下!”
锦华年表情空白了一瞬，迟疑开口“你说的，是收下吗？”
…………
沉默，令人无言的沉默。
艾尼卡尔的脸瞬间涨红，把东西往锦华年手里一塞立马就跑开了。
锦华年拿起手里的东西，看起来是个帽子。
一个孩子解释“这是花帽，我们把它称作朵帕。”
“为什么送我这个啊？”
“因为那个，你们中原人把这称作‘栗山未来’。”孩子想了又想，最后憋出这么句话来。
‘栗山未来’？
“笨!是礼尚往来!”阿浮纠正。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词!昨天先生说过，但是我忘了，嘿嘿。”小孩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锦华年收下帽子，淡笑“谢谢，我很喜欢。”
“哼，要不是先生说的，我们才不会来呢？”一声嘀咕传进耳朵里，原来是艾尼卡尔，他没有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到旁边的柱子去了，把自己掩在阴影里。
锦华年勾起唇角“昨天你们的先生教了你们什么啊？可以告诉我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商量出个完整的句子来，最后还是有个人跑那边去把艾尼卡尔拽了出来，艾尼卡尔止不住的挣扎。
“放，开，我!”
“哎呀老大!我们都没办法回答大人的问题，只有你学得最好了，你说说嘛!”
“不是!她是我们的谁啊？我要告诉她？!”
“昨天不还是你提议说要给大人送礼物吗？怎么现在害羞了？”
“谁说的!我只是没拒绝!拗不过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才不要来呢！”艾尼卡尔扒着他，耐不过又来了两个人。
被拽到锦华年面前时，艾尼卡尔臭着一张脸。
“嘿，这臭小鬼，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
“挺可爱的。”
“……锦华年你是闭着眼睛鼓风吗？之前那丑帽子我就不说了，这么张臭脸你说可爱？”
“帽子挺好看的，孩子，也是没有恶意的。”
艾尼卡尔闭着嘴皱眉，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