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劫：请不要玩弄我
千劫在巷子中踌躇片刻猛然发现，幼神的位置是在极东，而他所在的地区是黄昏街。想要过去保护对方，要跨半个地球。
没错，千劫要去保护幼神。
毁灭人类的，从来都只是人类自己，这是他总结出来的人类之所以无法战胜崩坏的原因。
会诞生这个念头，连千劫自己都无法相信，他都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
正在他掏出手机，想要打开订票app之际，他敏锐感知到一股令自己讨厌的气息。
“是你？”
千劫原本谦逊有礼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
如果是前世苦大仇深的他，可能已经将拳头砸了过去，将对方的手臂折断，将她的脑袋捏成泥。
来人正是经常给千劫下思想钢印的“戒律”——阿波尼亚。
只见阿波尼亚身着修女服，从阴影中款款走来，身旁跟着帕朵。
“好久不见，千劫。”
声音阴柔，中气不足。
还是那么柔柔弱弱，好像天底下最受委屈的独独只有自己。
千劫看了就来气。
“阿波尼亚，滚！”
千劫很克制了，就算是重来一世，没有任何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也很讨厌阿波尼亚。
他用一种偏见的眼睛去看待她，认为阿波尼亚一定会、迟早会惹出事端，最后却让别人给她擦屁股。
帕朵躲在阿波尼亚身后道：“劫哥，尼亚姐知道你每个月会匿名将店铺所得的大部分营收捐赠给福利院，特意感谢你来了。”
“哼，”见到阿波尼亚，千劫的郁闷与憋屈像是有了突破口一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感谢我？是跟踪我吧！说起来，你的神不就是会引发灾难的那位吗？太阳将变为黑暗，月亮将变为血红。”
千劫差点把那句“你这崩坏的走狗”给骂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阿波尼亚本心是好的，就阿波尼亚干的那些事，要是有球奸，千劫第一个举报的就是她。
“千劫，不是主引发的灾难，是人类自己的贪婪与自私让灾伏在他们面前。就像人类曾经为了自己生存，牺牲铃的生命，最终以死作为工价。一啄一饮，皆是报应。”
“……”
千劫的心开始波动起来，他脑子有点懵，等会，不是，你……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难道说……
重生者，总是身处于孤独的深渊。
他们曾亲眼见证过种种，却无人能真正理解其中的深意。
那些看似熟悉的面孔与往事，实则早已面目全非，犹如穿越了时空的迷雾，踏入了一个与原先世界截然不同的平行宇宙。
对于千劫而言，曾经的过去，只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全新而又陌生的世界。
然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你有能理解你，认识你的同伴了。
你大概会很高兴。
可是对于千劫来说，阿波尼亚可不是什么同伴，而是仇人，见了面就能撕了对方的那种。
好在，这些年和平安逸的生活没有白搭，千劫仍然克制。
千劫深吸一口气道：“阿波尼亚，你竟也得以重生。莫非是你那卑微至极的虔诚，撼动了上天？你的神祇，果然也是不辨是非之辈，竟容忍你这般苟延残喘。真是蛇鼠一窝，有什么样的神，就有什么样的信徒，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千劫似乎没了力气。
“呵，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啊！”千劫落寞地自嘲着，他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
那个最应该去死的阿波尼亚重生了。
而他，千劫，那个曾经用杀戮来麻痹自己内心的无力，用怒火来掩盖自己的软弱，一心渴望在战斗中走向死亡，结束自己那份什么都做不到的可悲人生的存在，竟然也意外地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
那么，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们呢？
他们不是更应该也更有资格享受这重生的恩赐吗？
还有那些本不该死的弱者……
“阿波尼亚，滚吧，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千劫的声音有气无力，前所未有的落寞，过去的恩怨，他不想提及，也不想再有什么牵扯。
如今的阿波尼亚就是个拥有一点预知能力的普通人，他千劫不屑于杀害弱小。
阿波尼亚神情黯淡，如同忏悔的罪人一般，诚挚说道：
“最初，我试图改变命运。但我失败了，命运不可回避。
后来，我试着用戒律改变人类，从而改变他们的去路。但我失败了，人类本性不移。
最后，我想让人类成为隔绝的个体，不会互相影响，哪怕结局不可避免，却可以幸福自满。但我失败了，人类不堪孤身。”
千劫不耐烦地大声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已经让你滚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不要给脸不要脸。”
面具燃烧起炽烈的火焰，千劫做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我几乎已经放弃了一切希望，因为我什么都无法改变，都是徒劳。凡人的力量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如果能改变，那必然是神的默认。人的自由意志，也不过是主宏伟计划的一部分。千劫，你可曾想过，为何你会重生？这是你的愿望，还是主的安排？”
阿波尼亚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千劫止步，就像冬天掉进了寒冷的湖泊，心凉了半截。
“我的重生，难道是终焉之茧在作祟？”
千劫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好像也唯有这个解释了。
“所以，只要还在它的计划之中，我做再多努力也都是无用功……开什么玩笑！”千劫愤怒地大喝道。
他的身躯颤栗，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如果人类的意志于神而言毫无意义，那人又为何存在呢？他们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为了让绝望与痛苦占据自己这行将就木的形骸？
他被绝望无助支配了，人生如同走马灯一样掠过。
而在这湍急之间，千劫猛地抓住一抹亮光。
他的眼中希望与迷茫并驾齐驱，疯狂近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他像是将要溺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把稻草一样，
“那些掌控一切的人，都为了各自的私欲在拼个你死我活，所谓的对抗崩坏，也不过是空喊的漂亮口号。
真正全力在对抗崩坏的人，最终却被玩弄鼓掌之中。无论如何反抗，都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
到头来，大家都死在各种莫名其妙的争斗里……说的也是，大家都死了……这个世界又该怎么样去拯救呢……
只要我将那些拖后腿的毒瘤全都给拔除……”
不由自主地，脑中蹦出一个极端的想法。
有了这个想法，千劫脑海又浮现出一个人影——梅。
天上的暴君，统御着一切。
那些指手画脚的逐火之蛾高层，正瑟瑟发抖。
这似乎……与前世不一样了。
“在我眼中，英雄又是什么呢？
身为高尚者，却要为卑劣者的幸存牺牲生命。
即使明知自己要保护的群体中，存在着自己憎恶，也憎恶自己的存在，还是要挺身而出。
人的意愿何其无力，渺小而不自知。
到最后，唯有主才能为一切带来救赎。
有一点梅并没有猜错，那便是，终焉之茧的背后存在的确是抱着善意而来。”
千劫眼神飘忽不定，最后，他深深地看了阿波尼亚一眼。
可以确定了，就算以前的阿波尼亚不是“球奸”，现在的阿波尼亚绝对是“球奸”。
他一个失去记忆的外星人都比阿波尼亚热爱地球，这叫什么事呢？
他千劫，今天要为地球人除害。
就在他要动手之际，帕朵掏出有着猫头保护壳的手机，递给他。
“劫哥，梅老板找你。”
“梅？”千劫一愣，这个时候球长找他做什么。
“我们的友好外星朋友，你不会是想伤害地球人吧！我告诉你，你头顶右上角有一个摄像头。”
梅的语气有调侃的意味，而这态度让千劫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你已经在地球生活了那么多年，曾经因为守护地球而死亡的人类全都重生了，你难道还没发现吗？凯文、苏、痕、布兰卡、樱……具体原因你可以去穆大陆的人合联月球遗迹研究院，问问负责人梅比乌斯。”说完，梅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
都重生了？
自己不是特例？
千劫的心中，如同鸡挠了一般急躁，他迫切需要问个清楚。
“都重生了，难道连帕朵也……”手机被帕朵夺去，千劫丝毫不恼，眼中满是询问。
“对啊，劫哥，难道你没发现吗？看在老相识的份上，咱也没太疏远你不是，怎么就没发现呢？”帕朵一脸委屈。
她一开始是有些害怕千劫的，但千劫将她保释回去，还以为千劫一直都知道她的底细。
“可是，爱莉希雅……”千劫想到一名网红，过去那人采访自己的时候，对方似乎并不认识自己。
帕朵思索道：“爱莉姐，表面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背地里却在捧腹坏笑。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吧！”
“樱之前监视过我一阵子……”
“劫哥你毕竟是外星人……啊，对不起劫哥，咱没别的意思。但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你确实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监视。至于监视人员樱姐，她每天忙完工作后便匆匆赶回家，跨越大半个地球，为她的妹妹准备饭菜。既没时间也没必要与你交谈。”
千劫突然感觉人间不值得，他以为樱是他唯一的战友，可是樱甚至不肯跟他打个招呼。
“梅一开始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也没装作不认识你吧，你们似乎本来也没有多熟。”
“……”
千劫人麻了，就像吃了一只二百五十斤的胖子。
你们瞒的我好苦啊！
“终焉之茧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千劫咬牙切齿道。
他必须弄清楚终焉之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不然他心中不踏实。
“劫哥，你去穆大陆不就知道了？”
千劫有些犹豫，他一个人去见梅比乌斯，这不是“千劫找蛇姐——坑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