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套
晏渊也不避着秦默，径自打开了。
那文书，言简意赅。
字迹飞龙舞凤，能看出执笔人的喜悦。
“勿追，勿战。和谈已定。”
秦默看着晏渊，只见那少年将军慢慢收起轻松的神色，眉眼凌厉，眼底满是不甘。
她正打算开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文书往她面前一递。
仅仅看了一眼，她便明白了他的不甘。
明明，这次胜券在握。
定风城在优势，只要京都给粮草，这北齐军定无法成功攻城。
和谈已定？
什么和谈，真要打起来，怕是北齐军要求饶！
秦默心下怅然，就这样一个朝堂，爹爹却仍是坚定地主战到底。
他不要一时的安稳，他要的是，自己兢兢业业守护的国土，获得长久的安宁。
可到头来，就算他为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他所守护的，却不被高堂之上的人在乎。
不在乎这个城里平民百姓的存亡，也不在乎这个城里守家卫国士兵的生死。
好一个和谈已定。
她声音一片冰冷，直刺人心，“将军，可想要为孙锜报仇吗？”
晏渊闻言一愣，这女子，今日怎会如此凌厉。
可他心中确有不甘，孙锜和修墙人惨死，他不愿就这么避战。
“我想。”他说完，便直勾勾地看向面前神色清冷的女子，她一贯是聪明的，不如听听看她有什么想法。
秦默缓缓道，“那便请将军同我讲讲如今的情势，我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上次，她说这个话，自己麾下的兵多了十余日的口粮。
晏渊多了些期待，挑着重点同她娓娓道来，声音带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秦默听完，思索片刻，“如是，将军，我有一计，可愿一试？”
———
吴勉之这两日，终于睡了个好觉。
前些时日，北齐军在城外一直不走，虽说不需要他出谋划策、上战场，他也睡不好觉。
秦相，就是死在这里的。
他不想步其后尘。
好不容易，晏渊他们带兵守住了这定风城，虽说是死了个指挥使，但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自己只要能护着自己的这条命，安稳地回到京都，那便是极好的了。
好不容易，明天就是初五了，自己可得好好洗漱一番，迎迎财神，保佑自己回京都飞黄腾达。
就这么想着，他美滋滋端起茶盏，却听下人来报，晏渊来了。
都夜深了，这吃人鬼来这里作甚！
莫不是要自己上战场？
他急得茶盏都放歪了，胡乱起身。
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两日，北齐军都撤回了河对岸，哪有战场啊！
晏渊进门之时，就看到那朝廷派来的安抚司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吴大人可是找什么？”他好心一问。
“没，没，没找什么？”吴勉之嘴上结结巴巴地，心里却是流畅得很，心道我找拿什么东西去你这个瘟神！
晏渊见状，拱手道，“如此，我今日找大人倒是有点事。”
吴大人总觉得他笑里藏刀，心下十分惶恐，“将军客气了，将军客气了。”
晏渊嘴角勾起来，客气道，“有件要紧事，只有劳烦吴大人出城走一趟，才能办得到。”
———
突合奇今日很高兴，有士卒来报，说是刚抓了个定风城来的探子，那探子一直嚷嚷要找自己。
虽说两国和谈已然结束，但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打了败仗，只敢往自己这里躲，这口气，他咽不下。
更何况，那座城，自己上次可是攻得风雨飘摇。
就这，他竟然还能输，这让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总要找回点，才好回去给自己家北齐王复命。
吴勉之被捆着带上来的时候，心里十分慌张。
饶是晏渊言之凿凿地说，只要自己照着他说的做，北齐绝不会杀了他，但他心里还是害怕呀。
倘若不是自己送去陆氏茶馆的东西，还在他大厅里放着，自己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突合奇一张圆盘大脸，扎着两捆辫子，见人被带上来了，眉梢一挑，问道，“听说你是定风城的探子，这会找我作甚？”
吴勉之苦着一张脸，“大帅误会了，我是大周圣上派到定风城的安抚司。”
突合奇觉得奇怪，“那怎地，你会出城侦查，还落马？”
吴勉之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今日，是专门前来请大帅，赶紧回北齐的。”
突合奇闻言更是诧异了，不知这大周人在耍什么花样。
他不说话，只是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眼神里满是打量。
吴勉之见状，按照晏渊教的接着道，“昨日，两国和谈的消息已经传来了。我们圣上专门写了文书给我，说一定要稳住定风城，莫要同您这边起冲突。我心里，那是乐意得很呀！我本在京就是个一介文官，只会过些喝茶作诗寻美人的快活日子。”
说在后面，他脸上还出现一点怀念。
他抬起头，看向突合奇，只见那威风的大帅眼中满是兴趣，也不知他是信了几分。
吴勉之接着说，言辞恳切，声音带了些痛苦，“但我们这年轻主帅，却不知听信了哪个将领的谗言！他原本是京都享乐的公子哥，听说和谈结束，跟我一道兴高采烈地回京都去。但今儿一早，又同我说，要挣点军功回去，更好过些声色犬马的生活。”
说到最后，吴勉之满是恨铁不成钢，“大帅，您说这，他又不会打个仗，上次城防的法子还是被你们挂在马上的孙指挥使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生生说动了他，非要挣点军功再回去！”
突合奇听他这说法，更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输给个只会听指挥使指挥的毛头小子，名不见经传还只知道吃喝玩乐，当真是没脸了！
虽是这么想，他还是问道，“那你来此作甚？”
吴勉之见他信了几分，更是情真意切了，“大帅啊，我特意骑马赶来，就是为了请您赶紧回北齐，莫同这小子周旋了啊！两国和谈已定，这边境，是万万不可再起战事了啊！”
突合奇闻言，亲自给他解了绳索，大笑道，“安抚司这片好意，我心领了！”
又唤道，“来人，将安抚司好生地带回帐中养着。明日，我们一同将他好好地送回去！”
吴勉之听闻，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腿软了几分。
竟真如那晏渊所言，这突合奇非但没杀了自己，还要好生地将自己送回去。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他行过礼，便同那两个士兵出去了。
见人出了帐，突合奇唤来韩常还有几个将领，喜颜悦色。
“今日好好规整，明日跟着我，去围那定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