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空城
秦默经历过生死，却从未亲历过战争。
一大早，门口便经过了许多整装待发的士兵。
小黑冲进茶馆，惊呼，“北齐军在城下啦！说是有好多好多好多人啊！”
孙铤紧跟其后，神色紧张，“我哥昨夜一夜未归，怕是要打仗了！”
怜音闻言，面露忧色。
连翘一贯叽叽喳喳的，竟也是哑然无声。
唯有秦默和陆管家，并不意外。
秦默眼睛微微挑起，神色淡定地看向孙铤，“你哥可曾交代你什么？”
孙铤难得有点小大人的样子，“我哥昨日出门，让我每日照常来这。”又对着怜音说，“让我同怜音姐姐讲，若是开战，不要担心。”
怜音脸刷一下就红了，红得似那高高挂起的大灯笼，连翘也笑出了声。
秦默不禁失笑，“既是如此，这段时日，家里无人照看的，便来茶馆歇息，家中有人照看的，每日多带点粮食回去吧。”
陆管家一一应下，小姐要将陆氏茶馆变成这些孤苦之人的避风港，他也是赞成的。
不似茶馆这还能轻松玩笑，城门那边一派严肃。
天光微亮，便有士兵来报，说城门口有动静，怀疑有大批人马在向定风城来。
晏渊一夜未休息，同孙锜他们看着布防图，若按照抓来的千户说的，这两日，韩常便将来了。
听此消息，翟虎张着嗓子，“他爷爷的，真让将军说对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对韩常这次领了多少兵、又是个什么战术，众人心里都没有底。
晏渊眸光微冷，“走，去听听什么动静。”
一行几人，均着戎装，不再多言，朝着城门赶去。
陈平伏地，听这浩浩荡荡的马蹄声、脚步声，起身看向晏渊的时候面色不虞，“只怕是有几万大军在往这前来。”
翟虎听着就急了，“怎来了这么多人！”
孙锜也皱起了眉头，“这北齐不老实！只怕是想一次性打赢了，好多讨点东西回去！”
晏渊沉默了一会，登上羊马墙，看着这冬日里，城外大河静静流淌的水，一派静谧模样。
他思考片刻，缓缓道，“若北齐，当真兵临城下，只管将羊马墙的城门全都打开，他们不敢进来。”
秦相一来，便称这定风城城墙防守过于薄弱。
这位老丞相，只怕是来的路上便做了许多功夫，同知府一商量，便定下了要将定风城原有的防御增加到羊马墙、外濠、主城墙、里壕、里城五道。
韩常只抓修补城墙的，正是因自己将这最外围的羊马墙修补成了一丈高、四尺厚的模样。他拿捏不准，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如今已是三十了。
上头的旨意是不要惹是生非，那便是避战。
那就暂且避一避。等到北齐军按捺不住，自己也不过是正当防守罢了。
总不能避战避到丢了城池吧。
韩常率军渡河，千军万马好不容易抵达定风城城下时，却不动了。
两万北齐军，就这样立在城墙下，看着大开的城门，心中不解，这守城人唱的是什么戏？
韩常早有耳闻，晏渊是原先大周大皇子赵衡的小跟班。
上次便是他们，将这破败的定风城守得滴水不漏，硬是没让突合奇再进半步。
如今这外头的城墙愈发厚实，自己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打算，只能轮番派脚程快的抓几个漏单的打听打听。
但纵使再多刑罚，甚至是美人诱惑，那些人只道自己是做活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抓了等于没抓，白费力气！想到这韩常就来气。
现如今，自己兵临城下，这城门却是大开的，实在是令人摸不清头脑。
几个参谋连番上来，却也拿不准主意。只因除了这羊马墙，里头竟还有一个城墙。
若是贸然进攻，只怕是两墙之间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在。
纵使是空城计，这晏渊跟着赵衡在南方待了那么久，定也不会真就留个空城等自己进。
怕就怕看似空城，实则准备充分。
“大帅，这里头，皆是些战败之人，不妨直接攻了进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城门都大开着，说不定里头已经埋伏好了，就等请君入瓮！”
“我们这么多兵，还怕这些吗？”
参谋在耳旁争执，韩常只觉得吵闹，“吵什么吵！”
他思考片刻，还是说，“传下去，全军休整，明日攻城！”
刚刚还争执不休的参谋，见状不敢多言，生怕惹大帅不高兴，被抓着砍脑袋，乖乖传令去了。
韩常看着这大开的城门，不甘道，“好一个晏渊。不过是留你一日，明日，我定破了此城，当真让你空城！”
是夜，秦默跟着陆管家去军营中送粮食时，便听到士兵啧啧称奇。
“晏将军这招妙啊！”
“可不是嘛。那北齐人，说是破口大骂，也不敢进城。”
“听说还吵成一片了。”
“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敢进城。”
秦默听了，心下了然，原是使了好一出空城计。
确实在减少兵力损失的时候，还能将战事再拖延一日。
只望自己和陆管家费心筹的食物能顶些用处。
出来时，正巧碰着晏渊向着城门的方向去。
与往日不同，她从未见过晏渊这么全副武装的样子。
头盔、胸甲、护腰、臂褠、吊腿，全部都在那人身上，原本就高大的男子，更是显得气度非凡了起来，竟是一点也看不出那喜欢调笑人的性子来。
晏渊也看到她了。
这陆家小姐，今日穿的是件枣红色的袄子，或是因要过年了，比往日要喜庆许多。枣红色衬得一张小脸染了些颜色，不似往日那般冷清了。
见她直勾勾地望向自己，他冲着她点了点头。
秦默有些讶异，心知他这段时日，劳神费力，守城辛苦。
她微微小跑着上前，“等将军得胜归来，我请将军吃茶！”
晏渊闻言，微微低头，抬眸看着她，语气戏谑，“陆姑娘今日怎如此好心？”
秦默只当自己刚刚那气度非凡的评价是看错了眼，这人一开口，还是原来熟悉的味道。
“我还等着将军，活着给我些消息呢。”她敛起笑意，说完便走回陆管家身边了。
晏渊失笑，知道今日自己又将这女子逗狠了。
既是如此，还得打赢了这场，才能去吃茶道歉哩！